徐老太的家庭聚会(中)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又是一个星期天,永贞早早就带着孩子来妈家干活,徐老太带着丽丽在楼下玩。院子里的泡桐树开了一树的桐花,桐花不香也不艳,但是它满树都是,一嘟噜一嘟噜,春风拂过,地上落了一层,丽丽高兴,拾了一朵又一朵,都交姥姥替她收着,说停会拿给妈妈看。

      永杰永惠一块来了,后面跟着宋美蝉,自从公开她与永杰的关系以后,她就天天粘在他身边,永惠见了,便对丽丽说:“丽丽呀,这花这么漂亮,可能给大姨一个。”丽丽忙递给她一个。宋美蝉也走过来,问她:“可能给我一个?”丽丽认生,站着没动,宋美蝉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认识我了吗?上星期还见哩,叫我啥呢,”她想了想,“该叫舅妈吧?”永惠白了她一眼,“宋美蝉,你也太快了吧,叫阿姨,丽丽,这是宋阿姨。”丽丽对着她说:“宋阿姨好。”

        她们说话的时候,徐老太对永杰说:“金保妈说她的房子有点漏雨,上次化雪漏了一大片 ,后来用盆接着的,你看那天去个人给看看。”

      永杰说:“也不是什么大活,换几块瓦就行了,我现在就去。”正说着,永昌一家子来了,刘敏见了面就是那事,看看永杰能不能给她安排个事做。永杰被她缠得没办法,这次只好跟她直说了:“不是我不安排,实在是不好安排,你要是添什么东西钱不够,永惠,你跟会计说,给大嫂支几百块钱。”

        永昌忙说:“不用不用。”永杰拉着他,“走,带我上金保家去。”

        永昌说:“你真不要给她钱,我现在也够用的。”永杰不容他再说,拉着他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永平来了,徐老太看见他就说:“你看看,永杰都把…”媳妇兩个字来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把他女朋友带来了,你的呢,什么时候也叫我见见。”

        永平说:“你看看,又来了,早晚都得带给你看,再等几天吧。”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咱家这个地方也太小了,人来多了也挤不下,咱以后能不能上饭店吃去。”

        徐老太说:“上饭店多贵,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叫你抛洒去。”

        永平说:“哎呦老娘哎,咱看着大老板在那,还用你掏钱。你说是吧,永惠。”

        永惠朝他撇撇嘴,“刚当上官就学会揩油了 ,我看你以后就是个腐败份子。”

        永平笑了:“我这是腐败吗?我这是打土豪分田地,杀富济贫。”

        徐老太打断他们的话,“都多大了,见了面就磨牙,看看人可来齐吗?人齐了就吃饭。”

        一连几天,永杰没上工地上去,天天在菜市场这一片转,菜市场里吵杂,脏乱,往南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原来的房道已经被两边的房主圈住了,房主在原来的基础上向前后扩建,建房子拉院子,谁都想多佔一点地方,以致把道路留得很窄很窄,有的地方窄得连自行车都推不过去,还有的不是这里的住户,看那里有空地 ,挤挤搭了个小屋就住下了。平房里没有卫生间,百十户人家一个大的公共厕所,一天只打扫一次,平房不通自来水,东头中间有个大水笼头,每户一口人每月一毛钱的水费,接水多的时候要排队。

        摸清了这些情况,永杰心里有了计划,他要在这里建一个现代化的大型菜市场。永平听了他的计划,心里很感兴趣,可是他又怀疑他这是不是空想,诺大的工程不是三万两万十万八万能解决问题的,钱从哪里来?

        永杰笑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原因,希望能得到政府的支持,政府出面组织协调就好办多了。”

        永平还是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这是好事,政府可以出面,可是你这么多的钱从哪里来?区里可没有钱投吭。”他知道,只要一提到钱,区长的脸眉毛眼睛就拧成了一小把。直到永杰把他的具体的规划方案拿给他看过以后,他才不得不佩服,永杰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区长办公会议上批准了永杰的方案,安排永平负责牵头这个项目。

        项目开工后,永杰没日没夜地呆在工地上,他想用最短的时间先把安置房建起来,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拆迁。原先提拔的几个工头没干过这么大的工程,苗工一个人忙不过来,叫宋美蝉去,她又哼哼叽叽不想去,永杰烦了,也懒得跟她说话,又叫永惠从社会上招了几个技术人员,交给苗工。就这样他还不放心,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工地上。

        每天回到办公室睡觉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深夜,回到家洗了洗便躺到了床上,即使已经很累,但一碰到宋美蝉的身子,不免又忍不住做起了男女之事,完事后一心想睡,宋美蝉就开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起来,这个地方真的是不方便,买个别墅吧,住起来舒心。永杰说现在没有钱,以后再说吧,她又说没有钱先付个首付,以后按月还。永杰清醒过来,说:“你这几天都去打听这些事去了?叫你上工地你不去,净干这些事儿,我现在的钱都投项目上去了,没有钱,就在这里努着,你要觉得不方便就回你学校住去。”

      听他这么说,宋美蝉知道他生气了,立即变了口气,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嗲声说道,“我不是舍不得你吗,没良心的东西。”说着用她柔软的胸脯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下子又把他的欲望给撩拨起来了,永杰也顾不得一天的劳累了,又翻身上马,使劲冲撞起来。

        刘敏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没见到永杰,只好跟永惠说了:“这不马上放暑假了吗,我跟你大哥说了,暑假叫他办个补习班,挣点钱补贴补贴家里,光靠他那几个死工资真是没法过了。你和永杰商量商量先借给我点钱,赁个房子买点桌子板凳。”

        永惠说:“好呀,这不是好事吗,这也要不多少钱,不要跟永杰 说了,我就当这个家了。”

          刘敏说:“那感情是好,先借给我用着,等挣了钱我就还你。”

        永惠说:“钱又不多你用就是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徐老太在一旁说:“哎,可别这么说,亲兄弟明算账,有借有还,那码归那码 ,可别弄那些扯扯捞捞的事。”她就看不惯刘敏爱沾小便宜的坏习惯,更不愿他们兄弟姐妹之间为钱的事弄得不快活。

        这天,永杰从工地回来已经很晚了,宋美蝉正坐在办公室里等他,见他来了,上前挽着他,“走吧,我带你上咱的新家。”

        他挣脱了她的手,“什么新家?”

        她笑了,说:“我租了一套房子,咱们上那儿住去。”

          他问:“多少钱?”

          她说:“不多,一个月二百块钱,条件才好,拎包就住,我已经打扫好了。走吧。”

        她抱着他的胳膊,头偎依在他的肩头上,沿着街面缓缓走去。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橘黄色的路灯光柔和的洒在路面上,洒在他俩的身上,晚风轻轻吹来,他们自相识以来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在这个时间里在马路上徜徉过,永杰感到了温馨,感到了柔情,他想到了宋美蝉多次说过他的,说他没有情趣,不懂得浪漫,确实,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什么情趣,什么浪漫,这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也从来也没往这方面想过,过去他只能到怎么能上好班,现在只想怎么能把这个项目干好多挣点钱,这样被宋美蝉挽着偎依着,漫步在马路上,他感到了浑身的放松,身心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在新租的房子里住了几天,他也感到了方便,以前在家他和永宁一个房间,不到十平方,两张窄窄的单人床,中间只能横放一张桌子,在办公室地方大一点,就是闷,不关门不方便,关了门,沉闷,光线不好。现在租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一室一厅,阳台大,采光好,关了门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待在里面感到放松,舒心,自在,随便,尤其是宋美蝉,经常喊着热,进了门便把衣服都扔在一旁,几乎是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惹得永杰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方才罢休。

      宋美蝉借口在家布置布置,经常不去上班,永杰也懒得管她,只是告诉她,手底下的东西该买的就买,大件的东西不要买,等这个工程结束,手里有钱了,一定给她买一个称心的别墅。他把他的工资也都扔在家里,随便她花,他平时生活就不太讲究,现在在工地上跟着工人吃大锅饭,除了买烟,基本上花不着钱。这天他回来,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看电脑,“嗨嗨嗨,你什么时候买的电脑?”她回头朝他莞尔一笑,说:“我现在写毕业论文,等着找材料,这个不贵,反正以后都能用得着。你来试试。”她起身让他,教他怎么使用。

      永杰又迷上了电脑,从工地回来之后,宋美蝉就得让给他用,先浏览了一下新闻,然后就是搜索建筑、房产方面的知识,尤其是在房产开发方面,一些大城市已经先行一步,在这方面取得了一定的经验,很值得他借鉴。但是,有时候宋美蝉看的正上劲的时候也不会马上让给他,这天他回来都偎到跟前了,她还不肯起来,他发现她看的页面是港台明星,画面上刘嘉玲正光着腚躺在沙漠上,浑身的隐私一览无余,永杰说:“拍这样的照片也真是不要脸,也不怕弄里面沙子。”宋美蝉说:“这都是要钱的,不给钱谁拍给你看。来来,我给你看这个。”说着转过来一篇文章,关于关之琳的高尔夫球事件,他凑近看完了,问:“怎么不配个照片,看看是怎么塞进去的。”

      永杰每天很忙,永惠也没闲着,每天带着财务的两个人钻进这一片平房里量面积,签合同,这里的房子很多都是自己盖的,不统一不规则,有的是马马虎虎凑合着盖成的,并且房连房,屋捱着屋,量起来十分费劲,有的家庭要反复量多少遍方才双方满意,才能签合同。有时候一天下来签不了一家两家,碰着难缠的,连一个鸡窝都给你算面积。两个女人累得怨声载道,永惠只好买汽水又买雪糕哄哄她们。这项工作拖拖拉拉一直快到国庆节才算是告一段落。

      永惠把一切收拾好走出办公室时,太阳已经偏西,许光辉正在门口等着她。她跟他说:“这一阵子真的累坏了,我得好好休息休息。”许光辉拍了拍玉河的坐垫说:“我带着你,咱去看看咱的房子,你看看装的可满意。”这两个月他一直都在忙这个事,今天特地叫她去看看。

        新房子是在郊区了,许光辉一边骑车一边给她介绍,这是银行刚买的一块地皮,现在看着偏,以后可能就是市中心了。他分的房子在楼东头二楼,两室一厅,屋里的家具已经添置好了,客厅的沙发茶几,方桌椅子都是新的,卧室里的双人床上铺好了鸳鸯戏水的床单,一对雪白的枕头,两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许光辉领着她看了一个遍,“卫生间,马桶,淋浴器是今天刚装好的,一开就有热水。”说着拿下喷头,扳开开关,厨房里的热水器“呼呼”响了起来,这边喷头的热水喷了出来。永惠伸手试了试,说:“这水多好,我可能洗个澡?”

        许光辉忙说:“行行行,脸盆那里挂的毛巾都是新的,你洗吧。”她把他推出去,自己脱衣洗了起来。许光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听见永惠大声说:“没有洗头膏,怎么连一块香皂也没有?”他赶紧说:“忘了忘了,没想起来。”说着赶快跑到楼下去找卖香皂的地方,买好又小跑着上了楼。

        “来了来了,给你香皂。”他敲了敲门,永惠在里面开了点缝,伸手去接,他就势挤了进去,一把抱住浑身湿漉漉的她,抗起来就朝卧室里走,永惠慌了,死命地捶他的后背,一边捶一边喊:“许光辉,你疯了,快把我放下来。”他不理会,把她扔在床上,扑了上去,她彻底懵了,闭上了眼睛,就觉得床上那一只漂亮的鸳鸯钻进了她的身体,一阵痉挛又变得麻木起来,突然,她觉得他不动了,睁开眼看看,他已经俯下头在她胸脯上乱啃起来,她感到十分酥痒,他又在下面动了起来,就这样动动停停了好几次,许光辉终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她的身旁。停了一会,她睁开眼坐了起来,看看天色已晚,对他说:“你在这里睡吧,我再去洗洗就回家了。”听见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许光辉一咕噜爬起来,透过门缝看见永惠拿着莲蓬头朝身上冲水,便又冲了进去,把她抵到墙上,扳起她的一条腿,又运动起来,永惠气得大声说:“许光辉,你可是畜生?”许光辉一边使劲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就是畜生,我就是畜生。”此时的徐永惠已经没有麻木酥痒的感觉,只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愉悦。

        这个国庆节徐老太过得十分乏味,准备了好多菜却没有多少人来,永昌两口子没来,永昌办的补习班又扩大了,暑假才开始办的班,不少家长都说好,又添了不少学生,于是便分成两个班,国庆节放假一天都没闲着,上午一个班,下午一个班,刘敏得在家做饭,都不能来。永杰永惠工地不放假,永平放假,可是他挂念着工地的进度、也去工地了。这一段时间,永平对工地催得很紧,区里已经把这个项目作为一项重要政绩报给市里了,市电视台专门来采访过一次,说东城区为了改善民生,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对菜市场周围的破旧民房进行拆迁改造,彻底解决那一地段的脏乱差现象,预计整体工程两年时间内完成。永杰看了电视,当时就说:“又吹牛逼了,三年也完不成。”永平说:“那也不能这么说,咱努努劲,尽量往前赶唄。”永杰说:“我已经够努劲的了,工人每天都是十个小时以上,你看看这进度,马上三层结束就要上四层了,我打算春节前后七层封顶,争取明年下半年交房子。”

        正说着话,永娟来了,进了门就慌慌张张地说:“快点吧,妈叫我来叫你们来。”

        永平说:“什么事?你慢慢说。”

      永娟说:“永宁跟人家打架,叫逮派出所了。”

        两个人跟着永娟匆匆来到了派出所,碰巧所长认识永平,见了面就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徐助理,有事吗?来,里面请坐。”进了他的办公室,看他要去泡茶,忙止住他 ,“别忙了,我是来打听点事的,你们不是正处理一起小青年打架的事吗,那里头有一个徐永宁是我弟弟,我来看看事情怎么样?”

      所长“哦”了一声,接过永杰递过来的一支烟,吸了一口才说:“可是那个个子高的学生?他还真有点麻烦,对方有一个孩子的头打烂了一个口子,已经送医院了,都说是他打的,这个事双方家长要在一起谈谈。”他说得很婉转,永平知道这事真的不是双方坐下来谈谈就能拉倒的。永杰要求去见见永宁,所长没同意,说正在做笔录,“很快的,今天就能处理好 ,你弟弟可能得晚一点,听听对方家长的意见吧。”

      情况就是这样,临走时,永平跟所长说:“你先替做做工作吧,对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先掂量掂量,只要不是太过分,反正这个事你得多费点心。”所长心里自然明白,这样的事不用他交代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多交接一个领导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刚要走,永娟把妈带来了,两个人轮流着对妈发了一番火,说她平时只顾着惯着他,娇生惯养,看看,现在出事了吧,徐老太本来心里就十分不高兴,被他俩这么一吵吵,心里更感到窝囊,想了想便对永娟说:“你去问问在哪个医院缝的针,我去看看。”

        永娟说:“能多大的伤口,早该缝好了,咱就在这等着吧。”

        她站在那里想了想,便一个人走了出去,在门外站着。望着她的背影,永平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妈这一辈子,为儿为女,费心操劳,老了也不能过个安生日子,不过这个老幺也就怨她惯的,不舍的打不舍的骂,一切都由着他。看来,以后不能老是由着他,也得给他立点规矩。

        想想也不能这么多人呆在派出所里,永平跟永娟说 :“你把妈叫进来坐吧,在这里陪着,有事我们再过来 。”

        妈看见他们要走,便对永娟说:“你也回去吧,到菜市买个老母鸡送来。”

        永娟说:“我那会买老母鸡。”

        徐老太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叫你大姐去,她会买。”

        回到家没多会,永惠来了,进了门就说:“永杰,看我给你买了个啥?”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递给他。永杰打开一看,手机。永惠说:“今天移动公司开业做活动,我排了半天队,给你买了个手机 ,看看还满意吧。”

        手机是诺基亚的,翻盖,也蛮好看的。永杰在手里玩了一会才说:“你怎么不多买一个,你也用。”

        永惠说:“我办了个小灵通,给你的互打不要钱。”说着把她的小灵通掏了出来。

        永杰想了想说:“也该给二哥买一个,以后找他好方便,要不,这个你先拿着用。”

        永平忙摆摆手,“可不行,可不行,这叫领导知道了不得了。”

        永杰说:“那怕啥?我给你买的,又不是别人。”

          永平说:“那也不行,我也用不着。”

        永宁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打群架,每人罚款一千,打伤人,赔偿五千,本来对方家长是不愿意的,除了多赔钱还想叫他蹲几天,所长看在徐永平的面子上,做了一番工作,连哄带吓,好容易才把事情搞定。后来永平要请他吃饭,所长也谢绝了 。

        永宁放回来之后,徐老太提着老母鸡送他家陪不是,永贞不放心,陪着她去了,回来的路上,娘俩走得很慢,永贞挽着她的胳膊,她一直叨念个不停,说说这个,说说那个,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比划着。永贞也听出来了,两个大的她倒没多操心,最关心的是永平永杰什么时候结婚,永平谈的个杜娟她很满意,虽然永平没往家里带,她却去区里看过,杜娟大大方方的很有礼貌,人也长得文文静静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庄重的孩子。永杰的那个,人长的也不丑,好像看上去有点浮,没结婚就睡在一起她也看不惯,她上他们租的房子里去看过,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总觉得少点啥,回来的路上她才想起他们那里只有几个碗,没有做饭的家伙,她觉得这个宋美蝉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但是,只要永杰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永贞提醒她:“永惠也谈好了,她没跟你说吗?她谈的是银行的,好像也姓徐。”

      她感到惊讶,“这死丫头嘴怪严实的,也行,她都二十多了,这要几个都等着结婚,我得准备多少钱呦。”

        永贞笑了,“妈,你想的太多了,咱这一片孩子结婚不都是这样吗,多的多拿,少的少拿,我和永昌结婚的时候一人就两床被,不也过来了吗,他们几个你才不要担心呢,这几个都有钱,永平两个人都是工作人员,永杰干建筑也挣着钱了,他们自己会安排的。”

        她说:“你们那时候不是家里穷吗,谁家孩子结婚不想弄得好看一些 ,他们结婚,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啥都不准备吧?要都撵在一起,我可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永贞劝她说:“你就别操这么多的心了,那天我问问他们,咱家就这个情况,问问他们是怎么打算的。”转而又对她说:“我们都这么大了,永娟都二十了,你就别为我们的事操心了,以后你就该遛的遛,该玩的玩,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你没看我家东边的郭老太,今年八十二了,天天下午打麻将,输赢多少无所谓,就图个快活,她不是说吗,人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别想,快活一天是一天,公园里头唱歌的跳舞的打牌的,三三两两都是玩的,你没事就去遛遛看看,跟他们一起玩玩。你就是咱老徐家的主心骨,你在,咱就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每逢星期天就能热热闹闹在一起,所以,你的身体健康了,就是我们的福气。”为了妈过得舒心,她叫丁健托人走后门给妈买了一台24寸的“熊猫”牌的大彩电,老太太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

      这天,永杰在工地,永惠打电话给他,说他原来单位有个姓郑的找他。姓郑的是原来跟他一块上班的郑标,现在下岗了,听讲徐永杰有个公司,想来看看可能找点活干干。永杰问他:“所有的人都下岗了吗?几个经理呢?他们不都是能得很吗?”

        郑标说:“公司破产了,人都散了,年纪大的进社保了,我们都得自谋职业,现在是啥都不好找,全市下岗工人好几万,上那里找工作去?现在我们这些人都还在家闲着。”

        永杰说:“我现在正需要人,来个三十五十我也不嫌多,你到这里干也管,不过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头里,咱可不能像以前在公司那样干,这是楼全是我从银行贷款盖的,现在我的工人一天都干十几个小时,吃住在工地,一天三顿饭,大锅菜。你先到工地上看看,能干,你明天就来上班,觉得不合适也别勉强。”

      郑标说:“你看你说的,我郑标也不是怕吃苦丢奸滑蛋的人,过去那不都是那个样子吗?谁要干得好还说他是假积极,我今天既然来找你,就想弄一份工作干,我也得养家糊口,我回去问问看,有愿意来干的一块过来跟你干。”

        永杰说:“那敢情是好,你要能带来人,就都归你管着,我事情多,忙不过来,你自己看着怎么安排,多劳多得,按工程量拿钱,具体怎么算,这一块归苗工负责,他会给你安排的。”郑标连声说好,就这样定下来了。

        牛牛好几个星期没见着奶奶了,这星期非要闹着来,刘敏只好早早把他带了过来。见了奶奶,牛牛亲得不得了,徐老太也很高兴,抱着他亲了一会,说要带他去买好吃的,刘敏听见了,忙说可不要胡乱给他吃东西,徐老太说不要紧,我就给他买点水果。

      原来的菜市拆了,现在卖菜的都挤在东边的街道两旁,深秋正是水果上市的季节,卖水果的地方,新鲜的水果一份接着一份,红彤彤的苹果,黄橙橙的酥梨,葡萄更是品种繁多,大粒子的小粒子的,红的紫的青的,一嘟噜一嘟噜,馋得人直流口水,徐老太知道他们都爱吃葡萄,特地多捡了几串葡萄,谁知一称十三斤,牛牛又嚷着要吃苹果,“乖乖,再买奶奶就拎不动了,给你买一个吧。”卖苹果的说哪有买一个的,只好买了四个,称好叫牛牛自己拎着。路过工地的时候,食堂的人正在做饭,在建的大楼前搭了个窝棚,里面正烧着一口大锅,一个人在门外的案子上剁着大白菜,她问他,中午就吃这?那人说:“大白菜烧粉条,大馒头。”她点点头,叫人把永杰喊过来,永杰没来,永惠过来了,她告诉她叫永杰中午回家吃饭,把那个宋美什么 ,(她老记不住宋美婵叫什么)一块叫着,永惠“嗯嗯”着低着头只管捡葡萄往嘴里塞。

        回到家里,永贞已经来到了,正和刘敏坐在一起择菜,徐老太拎十几斤葡萄,手都累酸了,把葡萄放下,吩咐她们:“谁把葡萄洗洗,让两个孩子先吃。”说着把丽丽搂在怀里说:“等你妈洗好葡萄 ,你想吃那样拿那样,跟牛牛哥一块玩去。”丽丽看了她一眼说:“女生不能跟男生一起玩。”她一愣,问她:“为啥?”丽丽说:“男生都是流氓。”她笑了:“谁跟你说的?”丽丽说:“我妈就是这么说我爸的。”刘敏在一旁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徐老太忍住没笑,对她说:“大人的话不要乱学,别人听了不高兴,知道吗?去跟牛牛哥玩去吧。”丽丽走了,她跟永贞说:“夫妻之间的话不要在小孩子跟前说。”

        吃饭的时候,她跟永杰说:“刚才我看你们食堂了,伙食不是太好,过去地主老财请大领还知道在农忙的时候弄点好的吃吃,工人干这么重的活,天天就吃白菜熬粉丝,我看油水也不多,能有劲干活吗?别弄得薄情寡义的,叫人说咱不厚道。”几句话说得永杰脸上挂不住了,只得胡乱点头。

        郑标带了十多个人来了以后,工程进度快多了,原计划春节前封顶,结果刚过了元旦没几天就上完了最后一块楼板。也算是老天眷顾他,一个冬天都是晴天,楼房到顶的第二天就下起了小雨,接着是小雨加雪,现在是雪花飘飘。永杰把工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说凡是家离得远已经在这里干了几个月没回过家的,或是家里有事得回去的,下午就去财务结了工资回家过年,正月十六不下大的雨雪就回来,正月十八正式开工。剩下离的近的十几个人由郑标带着搞内粉刷。

      雨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礼拜,过了年二十才放晴。宋美婵跟永杰商量,她得回老家过年了,她老家在江西乡下,下了火车还得转汽车才能到家。永杰帮她把这一年多的工资都拾掇拾掇,数数还不到两千块钱,便叫她去财务取三千块钱带着,交代她说:“回去啥都不要买,带东西转车不方便,给家里两千块钱留着爸妈花,过罢年回来的时候,你从上海或者南京拐个弯,看看人家那里房屋销售是怎么搞的,回来搞个设计,咱们明年的重点就要搞销售了。”

      今年的春节天气不错,一连几天都是艳阳高照,地上的积雪早就化净,市场上物资丰富,徐老太准备的年货比那年都多,卤菜卤了一大盆,丸子、藕条炸好,顺便把大鲤鱼也过好油,一盆一盆把阳台摆得满满的。除夕这天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喝酒吃饭,徐老兴地合不拢嘴。

      年初一发压岁钱,刘敏带着牛牛刚进了门就跟他说:“牛牛快给奶奶磕头。”牛牛自小就训练过了,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跪下来就连磕了三个头,直起腰来说:“祝奶奶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徐老太忙把他拉起来,“我的乖乖,可别把头给真磕着了。”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刘敏过来拉他,“还有二叔三叔二姑,这几个都得磕,小姑小叔不要磕了,他们没有钱。”这边牛牛还没安排好,那边永宁已经跪到了妈的面前,“我也给妈磕两个头,妈也得给我压岁钱。”说着爬起来把妈手里的票子抢走了。徐老太说:“你看看,我就换两张新票子,一张给牛牛,一张给丽丽,他给我抢走了。”一家人乐呵呵笑成一团。

        照往年,永贞一家年三十去奶奶家吃饭,年初一带丽丽来拜年,今天一直到中午也没来,下午还没来,徐老头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第二天上午,她也没跟人说,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永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正在吵架,徐老太不由得火冒三尺,上前把门拍得山响,丽丽给她开的门,进了门就是一阵吼:“吵什么吵!大年节的,你看看左邻右舍,那家不在高高兴兴过节,不嫌丢人吗?”丁健见是她来了,头一缩,朝她勉强挤出一点笑,一转身溜走了。

        她问永贞:“这正过着年为啥吵架?”

        永贞说:“为啥?为了我问他要钱,以前工资不高,每个月发工资都先给我百儿八十的,说留个几十块钱在腰里,说万一有个事拿出来方便,我也觉得大男人腰里也真得有两个,今年不是涨工资了吗,他的工资现在是一百八十多,可是交给家里的钱越来越少,我问他钱呢,他说花了,说给谁谁一块吃饭,给谁谁一块喝酒,一次两次我还相信,常了我还能相信吗?我说人家跟着领导开车吃喝都不用花钱,还能往回家捞几个,你倒好,净往外贴,你的钱到底花那里了?春节听说他们还发了几百块钱的奖金,问他要钱过节,头一回给了一百,又问他要,又给了一百,再要没有了,再要就跟我吵,这几天天天吵架。”其实,每天一吵架就不干不净地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话,只不过她不好学给老太太听罢了。

      她算是听明白了,也觉得这里头有弯,但是不好乱猜,只好劝她说:“两个人过日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吵能解决问题吗?待会他回来了你们再好好谈谈,要不,就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等心平气和了再慢慢说。”说着把丽丽拉到怀里,掏出钱给她,说“给你点压岁钱,我也不叫你们过去了,回来你爸回来了,叫他别跟你妈吵架了,叫他带你到公园遛遛去。”

      永贞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拉着丽丽说:“咱上姥姥家去。”她妈忙拦住她说:“你就在家吧,回来丁健回家没有人。”

      永贞说:“没事,他肯定不回来吃饭,这几天家里人多,我去帮你拾掇拾掇。”   

      海吃胡喝了几天,到了初八,人就没有这么多了,永昌的补习班上课了,仍旧是上午一个班下午一个班,牛牛赖着不愿意走,就留在奶奶家。永平这几天也是提来调去的上杜娟家吃饭,区里正式上班,他也不回来吃饭了。永惠也是三天两头被许光辉叫了走,永贞倒是天天来,她来帮着做饭,丁健开小车,几个领导轮流用车,他总是闲不住,丽丽和牛牛玩在一起,叽叽喳喳,家里仍旧显得热闹。

      到了正月十七,工人基本上都到齐了,永杰叫上了郑标,看看一楼的房间他粉刷的怎么样,墙是粉刷了,地板也铺好了,永杰还是不太满意,他认为工程干的有些毛糙,吩咐郑标安排人再把墙面用砂纸过一遍,抓紧叫装璜部派人来喷漆,装窗户玻璃。郑标这个小工头干的很卖力,工作安排的很紧凑,永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没过两天,宋美婵也回来了,放好东西就来到了工地,见了永杰又是搂又是抱,惹得工人直着脖子看,永杰叫她弄得不好意思,赶快把她推开,问她看的怎么样?她说没问题,叫装璜部派几个人来 ,她安排干。见过了永杰她说回去收拾收拾,临走对他说:“我妈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傍晚早点回去做给你吃。”

      永杰说:“我就在这食堂吃点行了,你留着自己吃吧。”他向来大大咧咧不讲究吃,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她说:“那你也得早点回来,我开好空调烧好水等着你,”说着凑近他的耳朵,“我得看看你这几天小蝌蚪可往外遛吗。”说完莞尔一笑。

      永杰并没有被她逗笑,板着脸对她说:“你可能干点正事,我天天都忙死了,你以后也多少替我分点心,别叫人说闲话。”

        听他这么说,宋美婵暗暗下决心,一定得干出个样子来,不然真会被人看不起。她先根据图纸在电脑上设计出了效果图,然后找广告公司按着她的要求打印出来两张巨型的广告图,一张叫两个工人装裱在展厅的侧墙上,另一张做成广告牌,准备放在户外。两个工人叫她使的团团转,她按着她在上海看过的几家展厅里的情况加上她自己的理解,指挥着两个工人干,最困难的是沙盘模型,她没做过,两个工人见都没见过,只能按照她的效果图比葫芦画瓢一点一点慢慢做。这中间永杰他们几个人经常过来看看,提提建议,永惠和财务的两个人也来看过几次,大家都感到不错,永惠在心里也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一直干到五一节,才算基本完成。

        这时整个楼房完工,正准备分房。永惠安排人把办公室从仓库里搬过来,把做展厅剩下的房间分一分,不要都挤在一起了。

      开始分房的那一天,永杰叫人买了一盘一万头的大鞭炮在楼下放响了,彩色的炮皮炸开来,纷纷扬扬,一派祥和气氛。拆迁户分到新房,个个喜气洋洋,终于离开了破旧低矮的平房,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面水电气齐全,上下水通畅,别提多舒心了。

      新办公室布置好以后,永杰把有关人员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明确了一下各自的职责,理顺管理系统。新设立售房部、工程部、办公室,工程部由郑标负责,以后把工程施工这一块管起来,办公室由宋美婵负责,给她配两个办事员。以后财务、供应、人事、售房部、这四个部门由永惠负责,有什么事都找她,剩下的都归他管,苗工是全公司的技术总管兼管技术部,装璜部原来那一摊子不动。

      散了会,他领着郑标到那一片平房里转了一圈。这里面本来就十分拥挤,现在更显得乱,搬家的板车来来往往,拾破烂的,收废品的也往里挤,乱烘烘,吵吵嚷嚷。永杰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挤出来后他对郑标说:“下午抓紧发个通知,限三天内搬清,三天后安排工人进场,清理场地。一定要抓紧。”

      郑标说:“这么一大片光指望人工不行,得找挖掘机推土机来干。”

      他说:“这都是你的事,该找你找,该租你租,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可是给你说在头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出了事故就拿你是问。”说的郑标连连点头。

      睡觉的时候,他给宋美婵布置了任务:“过两天我想搞个开工仪式,造造声势,扩大影响,细节问题你看着安排吧。”

      开工仪式宋美婵安排的很周到,售楼部的展厅门口,两块大的广告牌竖了起来,一块是她设计的效果图,一块是“东城菜市场商住楼概况”。离开广告牌不远,她叫推土机推出一块平地,摆上一块扎了红绸子绣球的奠基石碑,请来的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拿着摄像机站在一旁,周围是挤了一群办事处街道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永杰陪着区长走了过来,永平跟在后面,宋美婵看着区长过来了,便大声宣布:“东城菜市场开工奠基仪式开始!鸣炮。”一阵鞭炮声后,宋美婵把铁锹递到区长手里,永杰永平一起跟着把石碑埋了起来。看着记者开始录像,她又宣布请区长讲话,区长简单讲了几句,首先表扬了东城建筑公司为政府分忧,为百姓着想,说东城菜市场是关系居民生活的民生工程,希望东城建筑公司能够精心施工,争取早日投入使用。区长讲过以后,永杰也讲了几句表决心,说因为条件有限,今天的奠基仪式就进行到这里,等工程完工咱们再欢聚一堂,庆贺胜利。接着是发纪念品,每位记者,街道办事处干部每人一块精美的电子表。(其实是宋美婵15块钱一块在批发市场上买的)区长和永平一人一部新款的诺基亚手机。

      杜娟通过教育局在一中学校新盖的宿舍楼要了一套房子,她不愿意住在家里,嫌她妈嘴叨唠,她妈可能到了更年期,整天嘴叨唠个不停,有时候还无缘无故发脾气,像许多老夫少妻的家庭一样,老头子常常是不叽声,但是杜娟她受不了,想方设法搬了出去,有了房子,永平就搬过来了,两个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永平回到家里,把手机拿给杜娟看,杜娟看了也很喜欢,翻来覆去把玩了一会,抬起头来问他:“这个手机得不少钱吧?”

        永平说:“我也不知道得多少钱,恐怕得几千块吧。”

        杜娟说:“永杰刚开始干就学会搞这一套了,这家伙脑子怪灵活的。”

        永平说:“现在不都兴这一套吗?你不跟领导套近乎,你不塞给他一点,他能让你好过吗?”

        杜娟说:“常了这不就毁了吗?”

          永平说:“这些年没有人托过你走后门,没有人叫你办事请吃过饭的吗?现在都这样,吃吃喝喝办事情,送钱送礼被提拔,不请不送原地不动。”

        杜娟说:“吃点喝点无所谓,人家给你几包烟几瓶酒也上不了纲上不了线,像这样几千块的东西还是不要为好,以后你要是上去了千万别沾这些坏毛病,咱家不缺东西不缺钱 ,我爸常说,当干部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不贪财不贪色,再大的错误不伤身。想想不是吗,一般的情况下犯点错误,批评批评教育教育也就过去了,但是一遇上贪污腐化的,即使不处理你,人也臭了。”她说得有理,永平也只好诺诺点头称是,不过,手机他舍不得退,就装在口袋里了。

        售楼部开张了,永惠招了几个漂亮的帅男靓女,个个能说会道,嘴甜得像抹了蜜蜂屎不笑不说话。菜市场周边的一百多间小商铺很好卖,菜市场里做小生意的早就等着哩,别看那些卖青菜、做小生意的,平日里摆设得脏不拉叽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是有钱,一把拿出个十万二十万不在话下。永惠为了省事,叫许光辉从他营业所派两个人来,在售楼部就近办理转账收款,她只派人签合同。

      永杰这一阵子别提多舒心了,每天一到现场就看见一边是热火朝天的工地,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售楼部。工程进度很快,一般的情况下,工程进度慢都是资金不到位,他现在资金充裕得很,售楼的钱明天几十万上百万的往账户上存,周转楼欠下的贷款早就还清了,不过住宅楼的销售没有小商铺那么快,每天总是来看的多,真正签约的少,有的是三番五次的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效果图和模型只能看个大概,实际的情况还得等楼房出来,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自己爬上去看毛坯屋框子。永惠想了个办法,叫宋美婵画好房间平面图印在广告上,带着售楼部的人到市中心去发。 

        一千多份广告发完,天已经黑了,几个年轻人就说,老板,跟你干到现在,还不给弄点吃的吗?永惠想想也是,就在路边的小吃摊上,一人一碗豆腐脑 ,两个烧饼 ,几个人吃完了还说,这个老板真小气。永惠笑了笑也不理会,径直回家了。

      进了门,看见妈和大姐坐在沙发上小声说着话,看样子话说的时间不短,大姐抱在怀里的丽丽已经睡着了。大姐这么晚还在这里跟妈说话,肯定有事,她拉过椅子朝沙发跟前偎了偎,永贞看她坐到了跟前,便直接了当地跟她说:“我离婚了。”

      她吃了一惊:“为啥?”

      原来,这两年丁健跟着领导混吃混喝,也经常去按摩房洗脚房消费,别人去了玩玩就算了,他倒好,玩上瘾了,领导去,他跟着去,领导不去,自己去,跟领导去,公家买单,他自己去,就得自己掏腰包,一个月就那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够用几趟?前几天他去按摩房,玩过了,钱没给够,在里面叨叨起来惊动了派出所,按摩房的老板跟派出所有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他因嫖娼被罚两千,最后还是公司的领导带两千块钱去,才给他赎回来。

      永惠听了,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姐,永贞说:“他跪在我跟前,又是磕头又是赌咒发誓,我才不管你那一套呢,吃屎的狗离不了茅廁,他要能改,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以后我带着丽丽就俺娘俩过。”

      永惠问她最近生意怎么样?她说马马虎虎,够她娘俩吃的。

      永惠说:“要是有什么难处你早点说,别憋在心里,帮不了大忙能帮个小忙,你在那里生意不好就搬到这里来做吧,菜市场建好了人肯定多,在这里干离家近,以后丽丽上学接送也方便。”

      永贞说:“你们那房子都是留着卖的,几十万一间,我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永惠说:“不一定都是卖的,也有往外租的,给你留一间,你挣着钱交房租,挣不着先欠着。”

      徐老太插嘴说:“你们那房子还有吗?金保妈上次还问我哩,她分的是五楼,现在本来做衣服的人就少,搬到五楼,人家嫌高都不愿意上去,她想换一个下面的房子,不知道能不能换。”

      永惠说:“我也不清楚有没有,她怎么不早点说,现在说这个事,麻烦,我自己也当不了这个家,抽空我跟永杰说说吧。”

      徐老太:“跟永杰说说,能帮尽量帮,咱家是多亏了金保,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看看永惠没说话,她也没接着往下说,转过头来对永贞说:“永惠说的不错,你还是在这里干,以后接孩子有个什么事的,我也能给你看一会。”

        永贞说:“以后再说吧。”说着起身要走,坐的时间太久了,她一下没站起来,永惠忙接过孩子,送她回家。

        转眼间,永宁也初中毕业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啥也没考上,空长了个一米八的个子,啥也不能干,整天和一群混混在一起,无所事事。徐老太看着着急,叫他到永杰公司里干活去,吃饭的时候,她跟永杰说了,永杰说他能干啥?妈说你叫他干啥他就干啥唄,永杰不想要他,看架势他也不想去,永杰说:“我这里都是出苦力的活,你要是愿意出力,明天你就到工地上看看,你觉得能干你就去干。”妈说:“他咋不能干的,这么大的个子,你那干的时候不也就是十六七岁吗。”

        永宁又在外面晃荡了一个星期,徐老太追问了几次,他都说和泥搬砖头的活他不想干,妈说:“那你想干啥?这样老混下去也不是个事,你这一辈子早着哩。”

        永宁说:“我想学开汽车,你可叫我学?”

        这次吃饭杜娟也来了,她立即接着说:“好啊,学开车好,学个开车的技术一辈子都能用得着。”

        永杰也觉得不错,“妈,你就叫他学开车去吧。”

        妈说:“咱上那弄个车叫他开去?”一提起开车她就想起了丁健,她觉得开车的在外面跑来跑去不是个好事。

      杜娟说:“现在司机缺得很,到那里都吃香,实在不行自己跑出租也行。”

      永杰听了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说:“行,我支持你去学开车,抓紧点,下星期就去找个驾校学去吧,省得妈为你操心。”

      回去的路上,他跟永惠说:“你这两天看一下,咱们先买个小车。价位不要太高的,十万上下就行了。”

      永惠吃了一惊,“你想叫他到咱公司开车?”

      永杰说:“我那能管住他,要是有什么不是,妈不能骂死我。”

      宋美婵听说买车,很是高兴,她说:“咱公司也该买个车了,到那里办事都方便,尤其是到市委机关,你骑自行车去,门卫叫你打电话,叫你登记,开车去,问都不问,离多远门就给你开好了。”

      永宁把驾照拿到了手,永惠把买车的票也开好了,是一辆浅绿色的东风雪铁龙。车提回来直接开到公司门口,停稳车,永宁直奔永杰的办公室,一脸兴奋,高兴的也不叫哥姐了,“老四老五,你们两个是大老板,我以后就天天跟着你们开车跑腿了。”

      永杰狠瞪他一眼,“瞎咋乎啥的,走,找个人少的地方,我看你学的怎么样?能不能开了。”

        现在学校还没有开学,永宁把车开到操场上,顺着跑道转了两圈,新车,很稳,只听见车轮磨地沙沙声 。永宁学习不怎么样,学车学的满快的,开起车来显得十分老练。永杰看了不觉得心里痒了起来,“给我说怎么开的,让我试试。”永宁教他怎么开,他看看跑道上没有人,自动挡的,开起来也不难,便放开胆子开了两圈。

        星期天吃饭的时候,永杰当着全家人的面对永宁说:“你虽然今年还不足十八岁,但是你已经不上学了,也可以算是成年人了,应该出去工作,我和永惠决定送给你一辆汽车,你去开出租吧。”永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了一句,“真的,送给我了?”一家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永杰和永惠身上,永惠点点头,“是的,还能骗你吗。”

      徐老太也感到突然,她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了,正愁着永宁今后怎么办呢,这下问题解决了,忙对永宁说:“你还不赶快说谢谢。”

      永杰摆摆手,“别,别,我这可不是全为了他,我和永惠是为妈着想的,妈这一辈子带我们姊妹兄弟几个不容易,我不想让她再操心了,现在,永娟实习结束就可以上班了,永宁他能自己养活自己,妈今后就没有操心的事了,安心地享受幸福的晚年生活。”

      “好,好!”永平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跟着拍了起来。这里最为感动的是杜娟,她是独生女,从来没感受过大家庭的温暖,现在植身在这个和睦的大家庭里,感到了十分温馨。这里头唯一心里有一点酸味的是刘敏,想当初为上个班求了你们几次都没答应,现在老幺都没讲话就送了一辆车,心里未免有点不平。

      永杰对永宁说:“我们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星期把手续办了就开工,以后你挣的再多我们也不要你的,以后汽车的加油,保养,各项费用都从这里头出,你可要好好的挣,节约着花,挣不着钱也不会再帮你,就看你的本事了,还有一条你可要记住,安全,安全,不光开车要注意安全,平时在社会上混也得注意,那些不三不四的要少沾,自己要管住自己,逐渐适应社会,希望你能记住。”

      永宁开了出租以后,比原来勤快多了,常常一大清早就出去,很晚才回来,中午就在外面吃盒饭,徐老太比原来还忙,每天早早就起来给他做早饭,他吃过走了以后还得再做一点,她和永娟吃,时间一长,️永宁心里过意不去,就不叫她做,说自己在外面吃点就行了,外面卖早点的多的很,她不愿意,说外面做的哪有自己做的好,永宁见她不愿意,特地早起了一会,赶在她做早餐之前,把她拉上车,说我带你去吃一次你就知道了。他把她拉到朝阳大市场门外,那里一长溜都是卖早点的,各种各样的早点摊子摆在路边上,旁边放个简单小桌子,几个马搭子,就开始营业了。他把车停在路边,说你看看想吃什么吧,随便挑随便捡。这里的花样真多,她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便叫他看着买,她跟着吃点就行了,永宁点了两碗面筋汤,一盘子鸡蛋油饼,娘儿俩吃得油光满面,永宁又叫她带走一份给永娟吃就不要做饭了。渐渐的,她也不再操心永宁吃饭的事了,不久,永娟开始顶班三班倒,基本上也不在家吃饭了,她的空闲时间多了起来,闲着没事就想出来转转,开始的时候,她常去金保妈那里去说会话,去了几趟以后就不想去了,她家住的五楼,太高,上下楼不方便,为此她跟永杰说过几次,永杰光嘴上说他给想办法,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后来她就去公园,跟在人群后面学跳广场舞,她在剧团干过,虽然不是演员,经常看演戏使她有一定的悟性,这些简单的动作一看就会,时间长了,她倒成了广场舞的骨干。

      徐老太跳广场舞跳上瘾了,每天的下午和晚上都得跳一个多小时,经常跳广场舞有许多好处,跳了一段时间后,她的气色好多了,浑身轻松,没事的时候嘴里还哼着舞曲,心情好得很。但是也有误事的时候,有一次,她光顾了跳舞,忘了准备星期天的菜,星期天人都来到的时候才手忙脚乱地去买菜,快中午了,永平带着杜娟来了,看她还在没有头绪的乱忙,便说:“这得忙到什么时候,大家都还有事,别忙乎了,我来订个饭店,咱们上饭店吃去。”

        不多一会,除了永宁在跑出租,人都来了,永平又给永宁打电话,叫他赶快回来,把妈和两个孩子拉饭店去,“杏花村二楼最大的那个包间,我们走着去。”

      吃饭的时候,永平说:“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个想法说给大家听听,咱这个聚会以后就都在饭店吃,妈这么大年纪也不能太累,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以前大姐能帮着干点,现在她一个人看店也没有时间来。另外,咱这个聚会也不要这么勤,我看一个月一次就行了。”

      话没说完,徐老太就嚷嚷开了,“怎么能一个月一次?我就想叫你们经常来看看我的,一个月一次就都不要来了?怕花钱是吧,我不要你们拿钱,这钱都由我出。”

      她这么一说,永平顿时红了脸,永昌看着不对,马上就打断她的话说:“妈你看你说到哪里了,永平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现在都忙,每星期都聚,人没法都到齐,咱们看看是不是两个星期一次,上饭店的钱也不要妈出, 咱们几个轮流出,今天这顿饭我出了。”他现在办辅导班一年能挣好几万,这点钱还是能拿得起。他这么说,妈也不好说什么了,这事就这样定了。吃过饭以后,她又拽着永杰不叫他走,问他金保妈的事怎么办?永杰挠挠头说:“现在房子还没出来呢,再急也得等着房子盖好,到时候看看从哪里给挤一间出来。”

      她嘟哝着说:“她说都几个月没揽着活了,再这样下去就揭不开锅了,我想先给她几个,说啥不愿意要,说这日子长着呢,三百二百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想也是的,所以才老是找你。”

      永惠从一旁插嘴说:“妈,这个事你不要问了,我明天上她家去,叫她先给工地做二百付帆布手套,够她干一个月的了吧。”

      第二天上午,永惠要上去找金保妈,宋美婵也跟着一起上来了。进了门,永惠先来个自我介绍:“我是永惠,这个是宋美婵,永杰媳妇,妈叫我来看看你,我们工地想做点布手套,不知道你可得闲。”金保妈跟她妈年纪差不多,瘦瘦的,背有点驼,可能是长时间踏缝纫机踏的 。听完永惠的话,心里很高兴,永惠她们姊妹几个都长得差不多,“永杰的媳妇,老三还是老四?上次去给我修房子的是老几?”

      永惠说:“那就是老四,我家姊妹多,大妈你都弄迷糊了。跟金保哥同学的是我家老二我大哥。”她们说话的时候,宋美婵把四下打量了一番,客厅面积不大,进了门就是一个大案子,是她裁衣服用的,紧挨着的墙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料,摸了摸,多数都是棉绸的,“这都是做睡衣用的。”宋美婵自言自语地说。

      金保妈说:“对,这都是做睡衣的,现在卖衣服的多了,什么样的衣服都能买到,除非是特殊身材的,要做也都是自己带料子来。” 

      宋美婵摸了摸靠里头的几块料子,是绸子的,“这绸子不错,是蚕丝的还是化纤的?”

        金保妈说:“那是做旗袍用的,真正蚕丝的,。”

        宋美婵说:“我看人家穿旗袍满好看的 ,你不能给我做一件吗?。”

      金保妈说:“那咋不行的,你要想要我今天就给你做,不过做旗袍怪费工的,得几天才能做好,你俩个身材苗条,穿旗袍一定好看,我做几十年的旗袍了,我知道什么样的身子穿了好看。过来,我来给你量量。”说着拿起皮尺量了起来。

      宋美婵跟永惠说:“咱们过过两个月不就该举行剪彩了吗,我已经策划好了,到时候来的人多,领导,电视台的,要搞得隆重一些,礼仪小姐不要找别人了,咱们自己上,旗袍做了就到时候穿,这钱可得公司里出。”

      永惠撇了一下嘴,“我说你这个抠逼手怎么一下子大方起来呢,原来还是这么打算的,公司的钱还不都是咱自己的钱,你当是公家的吗?”

      金保妈给她量到臀围时说:“我看你不瘦呀,怎么屁股上没有肉,穿旗袍得屁股圆往上翘才好看,你这耷拉着撑不起来,得多吃点增加营养才能长肉。”

        永惠说:“她吃的不少,一顿饭都跟我两个,就是不长肉,我跟你说,别光想着爽,要劳逸结合,你看你把永杰折腾的,脸一小把,光剩两个大眼珠子了。”   

      宋美婵也不是饶人的碴,立即反嘴道:“你就知道说我 ,也不看看你自己,你的那个许光辉一天不见电话就打过来了,那个肉麻,人听了鸡皮疙瘩往下掉。人还没到跟前,魂就勾走了。”

      听着她们姑嫂二人斗嘴,金保妈只是笑,给她量好,都在本子记下了,又过来给永惠量。宋美婵伸手摸了摸她的屁股说:“她的圆,能撑起来,看看叫许光辉给你滋润的多好 。”永惠拨拉掉她的手,说:“别光说那些没用的话了,看看选什么颜色的。”

      宋美婵说:“这我都想好了,要喜庆一点的,大红色的,结婚时也能穿。大妈这里的几块料子颜色我都没看中。”

      金保妈说:“我柜子里还有料子,我拿给你看,包许你满意。”说着进里间拿出一块料子来,披在永惠身上,“看看,这个怎么样?”           

      宋美婵离远点拿眼瞟了瞟,“嗯,这个颜色好,穿上显着皮肤白。”

      金保妈说:“这是碎金洒花石榴红,正经结婚用的衣服料子。”

        永惠对金保妈说:“大妈你要是不忙,就先把这两件旗袍做出来,手套往后拖一拖。”

      金保妈说:“你们过几天得来一趟,衣服片子缝好我得先试试,看看那里还要修改的,做的才能合身。”

      离开金保妈家,永惠去了办公室,宋美婵回到住的地方。进了门,看见永杰正爬在桌子上看电脑。她凑近看了看,原来他正在看汽车,问他:“你想买车?”

      他转过身来,“公司现在确实很需要一部汽车了,尤其是过两个月的落成典礼,到时候接个人送个人,没有车也不方便,公司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我看的这几款车你再看看,等下午把永惠叫来看看,这两天就把这个事定下来 ,你这几天去跑跑车管所,办几本驾照。”

      宋美婵说:“我知道考驾照得进驾校学习,考试合格才能发驾照。”

        永杰笑了笑,:“还不都是想要钱,你和永惠去学几天,我就不去了,到时候请他们吃一顿,送点东西就行了。以后车咱就自己开,不要找司机了,我觉得开车还满好玩的。”

      永平带回了一个消息,市委陈书记最近要来这里调研,因为他对东城区利用民营资本改建菜市场很感兴趣,要实地来看看。永杰叫宋美婵抓紧时间准备,尽量考虑周到一点,不能出半点差错。

      陈书记来的那天,永平一大早就候在这里,吩咐他们都准备工作做好,万一来的人多好招待,宋美婵和永惠这几天都忙着学车,永平恐怕他们准备的不周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等到十点多,陈书记的车子才来,并且是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秘书一个司机。永平忙喊永杰过来,把陈书记请到了售楼展厅的接待处坐下来,宋美婵搬来一个泡沫箱,拿出饮料和纯净水,秘书摆摆手,“别麻烦了,陈书记有茶杯。”宋美婵又忙着去拎水瓶。

      永平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把宋美婵准备的一些照片拿出来给陈书记看,这都是这一片没拆迁前的情况,然后叫永杰说一下目前工程的进展情况。永杰从未曾跟领导们打过交道,讲话未免有几分拘谨末了还补充几句:“我们是做具体工作的,主要是区里重视,专门派一个助理在现场协调处理,没有区政府的重视,没有助理的各方协调,我们这个工程不能进行的这么快……”永平看着陈书记摸出手机看时间,忙打断他说:“带书记去 现场看看吧。”

      工程的菜市场部分已经基本完工,现在正进行水电安装,市场上方是有机玻璃天棚,四周是商铺,中间是一排排摊位,水磨石地面显得整齐有序,宽敞明亮。转了一圈,永杰对陈书记说:“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陈书记答应不答应?”

      陈书记很奇怪,轻轻笑了一下,“说出来看看,我尽量满足你。”

      永杰说:“不知道你注意没有,大门的门头已经装上去,还没有字,我想请书记给菜市场题个字,不知道书记能不能赏脸?”

        陈书记笑了,“这可不是我的强项,题字你可以找书法家,咱市里有几个写的不错的,我的字拿不手。”

      永平在一旁插嘴说:“那不是这个意思,请你题字说明政府对民生工工程的重视,体现了领导对老百姓生活的关怀,意义不同。”

      秘书在一旁说:“陈书记的字也可以,比那些自称书法家的也差不到那里去。”

      陈书记没事的时候也练练毛笔字,听他们这么说,不由得手也有点痒痒,就想过去试试。宋美婵已经吩咐人在展台上铺好了宣纸,摆好了笔墨,陈书记过去提起笔,蘸上墨,“我的字可写不多大,最大也只能写碗口那么大。”

      永杰说:“没事,写好了交给装璜部,需要多大他们放多大。”

      陈书记屏住呼吸,东城菜市场五个字一气合成,写完后自己先笑了,“我这个场字写的不好,腚蹶得太狠了。”

      几个人一起都说好,他又指了指那个场字,“能往里弯一点就好看了。”

      永杰说:“我回头跟装璜部的说一下,叫他们再修一修。”

        永平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给陈书记续上开水,给秘书和司机一人一听健力宝,司机拿着健力宝上一边喝去了,永平把宋美婵叫到一旁,吩咐她尽快往下安排,陈书记看见了朝他摆摆手,“不要麻烦,我坐坐就走,下午还有个会,你这几天把这个材料整理整理,给我送去。”

      永杰看见他手上沾了点墨,便对他说:“陈书记,你洗洗手吧,隔壁我办公室里有脸盆,毛巾,看你手上沾上墨汁了。”

      他看了看手说洗洗,跟着永杰进了他的办公室。等他洗好手从卫生间出来,永杰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你的润笔费,请你收下来。”

      陈书记忙推辞说:“我那能要你们的润笔费,收回去。”

      永杰说:“谁写都得要润笔费,这是规矩”说着把信封塞进他手里。

      车子发动时,永杰叫人拎来几箱饮料放在车上。

      公司一次买了两部车,两个老板一人一部,永杰是一部黑奥迪,永惠是一部红别克,永杰是刚学会开车,正上瘾,每天开车出去瞎转悠。永惠的车她根本摸不上手,许光辉开出去就不给她面见。这个星期该轮着她作东,一大早就跟许光辉说清楚了,车留给她,她要开车接送人上饭店。许光辉不理会她,起来后就开着车遛出去了,一直到十点多才回来,见了面被永惠一顿狠骂,许光辉不生气,腆着脸说:“我去给你开车接送人。”

        永惠很不高兴:“我们家聚会,你跟着瞎搅和啥?”

        许光辉说:“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永惠不想跟他啰嗦,伸手夺过钥匙,“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姓啥?俺姓啥?”

      许光辉争辩道:“那宋美婵杜娟经常去,你也没撵过她,就我是个外撇。”

      永惠笑了,“你跟她们能一样吗?她们都是徐家的媳妇,你以后姓俺的双人徐?”

      许光辉说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了。永惠刚拿的驾照,平时开的也少,从这里到她家这一段不长的路,她开了二十分钟。刚进门,妈见了她就跟她犯拐:“这样的聚会叫你们摆拾的还有啥意思,连家也不回了,直接上饭店,就是为了吃这一顿饭?”她就像一个老母鸡一样,抱了一窝小鸡,想时刻领着,小鸡长大了也不想丢窝。永惠知道她心里有疙瘩,想跟她解释解释,安慰安慰她,不巧电话响了,是宋美婵,她在电话里咋呼说“你快点来,大妈把旗袍送来了,叫你穿上试试。”她来不及跟妈细说了,就招呼她:“走吧,宋美婵催着呢。永娟呢,叫她一声。”

    车子停在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一群人都挤在售楼部里,宋美婵穿着刚做好的旗袍在展厅里扭来扭去,像是在做时装表演。徐老太刚进来没看清脸,问人家:“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听见的人都笑了,“还能是谁家?你儿媳妇。”金保妈看见她,赶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她还是不明白,“他俩是要今天结婚?怎么没告诉我?”

      不多一会,永惠也在她自己办公室里换好旗袍走了过来,两个红色的蝴蝶在展厅里飘来飘去,看得人眼花缭乱。金保妈向她解释说:“我是我给她们做的旗袍,说是什么典礼时穿的,我今天做好了,叫她们穿上试试 ,看看那里还有不合适的地方。”

      徐老太这才明白了,“这个结婚的时候也能穿。”顿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永杰在一旁看了一会热闹,把永惠叫出来说:“给杜娟也做一套吧。”在一旁的永娟听见了,忙插嘴说:“还有我哩,也给我做一套。”

      永杰笑着笑着说:“人家都快结婚了,你还没谈对象你慌啥?”

      永娟说:“我去给你们当礼仪小姐,你可得付我劳务费。”

        永杰笑笑没理她,“你去跟你小姐说去,这事她当家。”

      金保妈临走时告诉徐老太,她家金保回来了,准备那天去看看她,徐老太很惊喜说:“那你叫他过来,趁着今天在这里,多少年都没见过他了,去叫他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金保下来了,还是那个样子,显得苍老了许多,见了徐老太,走上前给她鞠了一个躬,“师娘,谢谢你。”没等徐老太跟他说话,永杰就过来拉着他,“这里人多,咱到那边说话。”

      宋美婵和永惠两个穿着旗袍兜了一圈又一圈,疯够了,把旗袍换下来,觉得时间也不早了,永惠在门外喊:“走了,走了,该上车的上车,直接上饭店。”

      永昌永平都来到了,永杰吩咐道:“你们都上车吧,我们弟兄几个走着走,说会话。”他们把金保也带上了。

      菜市场终于要开业了,离国庆节还有一个星期,公司就通知买了商铺的商户准备上货,国庆节那天剪过彩正式营业。大棚底下的摊位近两天把手续办齐,国庆节一早进场摆货。

      国庆节那天来的人很多,不光是这一带的居民,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来,大家想看看这个现代化的菜市场是什么样的,刚开业的市场是不是有便宜的菜,菜市场的铁栅门是关着的,金保一早就来这里招呼着,市场专门成立一个办公室,负责管理,打扫卫生,一共四五个人,永杰叫他先在这里管着,具体干什么工作,过几天再商量着办。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眼看都九点钟了,市场还没开门,外面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区长带着一帮人先到,永平下了车就叫他们赶紧准备,四个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来到大门跟前,金保带人把人群往后推了推,永惠和永娟扯起了一条红丝带,这时,市长的小车才到,后面又跟着一帮子秘书记者,区长带人迎上去,永平看看人都站得差不多了,就宣布开业典礼现在开始,先由施工部门领导人介绍情况,永杰本来准备了不少材料,但是看到现在人群乱糟糟的,只好说了几句,就请市长讲话,市长的声音比永杰洪亮多了,热情洋溢地讲了一番,在一片掌声中,永平宣布剪彩仪式开始,宋美婵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市长叫区长上前,区长推辞让他去,市长走上前去,杜娟走过去,掀开盖在盘子上的红绸,里面是一把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剪刀,市长掂在手里正在诧异,剪刀刚插进红丝带,永杰在一旁就把丝带剪断了。接着是一大串鞭炮响起来,几百只气球飞上了天空。市长把剪刀放进盘子,宋美婵忙拿起来塞进了他的口袋,“我们经理说了,留给你作纪念。”市长很想客气一下,无奈被宋美婵抓着胳膊,只好随她去了。

        凡是来参加典礼每人二百元红包,中午又在福满楼大酒店庆贺一番。

        国庆节过去后不久,东城区发生了一次人事变动,原书记杜朝阳退居二线,区长接任区委书记,区长助理徐永平任代区长。

      听到这个消息,徐老太在家庭聚会上主动喝了满满一杯酒,脸上红扑扑的,一个劲地说:“老祖坟冒青烟了,姓徐的家也出大官了。”刘敏一边吃着菜,一边小声嘀咕着,“还不是人家老丈人有本事。”几个男人都在兴高采烈地喝着酒,没注意她说的啥,杜娟在一旁听见了,忙岔过去对妈说:“这都亏了妈你教育的好。看现在兄弟姐妹都好,以后你情跟着享福了。”

        听她这个话,徐老太拿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都停一下,我来说两句话。”看着大家脸都转向了她,她清了一下嗓子说:“我今天问问你们几个,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当然是问的是永平永杰,当然还有杜娟宋美婵,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永昌这时发言了,“妈说的对,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该把结婚的事提到议事日程了。你们现在就差领个证,举行个仪式了,要我说最近就把这个事办了,省得妈老在心里疙疙瘩瘩的,老年人不就是这样嘛,儿女成家立业,她跟着抱孙子。你们自己看,我就是这个意见。”

      永平说:“我没有意见,回头跟她家商量商量,也不能太急,看看在元旦怎么样?我跟永杰的一齐办,永杰,你说呢?”

      永杰说:“我是无所谓,你问她吧。”

      宋美婵说:“我听你们安排。”

      永平说:“那就订在元旦,元旦我跟永杰一起结婚,妈,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边徐老太喜得合不上嘴,忙不迭连连点头,那边永惠开口了,“还有我呢。”她最近觉得身体有些变化,趁机提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大家不由的一愣,还是杜娟反应的快,带头鼓起掌来,“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一齐跟着鼓起掌来。

        元旦那天,这一家把市里几家有名的饭店都包下来了,他们一齐在一个地方举行婚礼仪式,然后分开在各个饭店宴请,除了永杰因为亲戚不多,宋美婵家又不在这里,只来了几个同学,永杰也是最近两年才交接了一些人,所以他才办了几十桌。永平就不同了,两个人都工作了这么多年,同学,同事,双方的亲戚,与杜朝阳以前有来往的朋友,再加上永平刚刚升任代区长,巴结的人自然也不少,一百多桌没打住,有的桌子上还加了凳子。永惠这家就更不用说了,许光辉的爹是银行行长,全市那个单位的人不认识他,他家也用了一百多桌。这个婚礼办的热闹场面,奢华程度,不是三言两语一下子就能描绘得十分清楚,因此也不必一一赘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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