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人一生会面对多少次道别。印象最深刻的道别,是外公外婆坐在通往城市的客车上,探出车窗向我挥手,我一路追着汽车边跑边哭,然后坐在地上难过得半天不愿起来。小时候的我以为这已经是最让人伤心的别离了,却不知道这世间除了生离,还有死别。
2010年,刚升高三的我,有一天晚上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说奶奶去世了。我瞬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手开始颤抖,朋友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拼命往外流。电话的那头,哥哥也在抽泣。十几岁我们没有经历过死别,以为那都是遥远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奶奶最少能活到100岁。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近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的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从那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你再也见不到她对你生气对你笑;她再也不会把你冰凉的手放在它掌心里给你取暖;再也没人把她藏起来的零食偷偷塞给你吃;从此也少了一个人在你被打被骂时,帮你顶嘴,然后悄悄给你擦眼泪。
奶奶离开以后的那段时间,我时常在梦里见到她。梦里的她,冬天的时候头上永远扎着一块头巾。那块由红、灰、黑三个颜色织成,只有夏天很热的时候,她才会把它取下来。她一贯地耸拉着脸,没有什么表情。偶尔拿着小竹把在驱赶苍蝇,有时候一打一个准,将打死的苍蝇拨到我面前向我炫耀。那时候的雪糕有一块的,五毛的,还有一两毛的。一块钱一根的是最贵的最好吃的,于是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的雪糕送到她面前给她吃,她就咯咯地笑,说:“我玉娟以后肯定是个爱分食的孩子,爱分食的是好孩子”。然后开心地吃起来……。梦里的她,就好像一直在我身边没有离开一样,以至于每次梦醒以后,我都在寻找她的影子。
奶奶出殡那天,我看了奶奶最后一眼。那是我唯一的一次见过死去的人。她牙齿紧闭,面色惨白。我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亲戚们把我拉开,说眼泪不能滴在棺材板上,这样不吉利。在出殡的路上,邻居的老奶奶对我说:你回来了她肯定高兴,她最疼的就是你们兄妹俩,她经常跟我夸你多孝顺哩。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们都在措不及防地被道别。也在不得已地与他们道别。有些人会一直刻在你的生命里,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笑脸。有些人你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往后的一生,你们都不会再见面。前路漫漫,珍惜当下,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