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坏起来的?
从第一棵猝不及防几乎被掀起的绿树开始,或是从第一片惊慌失措地在高空气流里瑟瑟发抖的白色纸片开始,还是从第一个拥抱天空的塑料袋开始?我不想去知道。
他总在不同的时间受到人们不同的评价:夏天时提到他人人称道,渴望他多在人们的燥热的身体,燥热的心灵上多停留片刻;而到冬天,人们提起他就骂娘,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诅咒个遍,至于他祖宗上有没有十八代,这就不是人们所考虑的了。
或许就是这样不同时间不同的态度,这个夏天,他叫上了朋友,在这座小小的内陆南方城市,企图搞点大动作。而我可能永远不会想到,那令人充满无数美好遐想的浮着一层梦幻气息的淡紫色天空,竟然是他行动的前奏。
淡紫色的天幕上,一口紫色的光剑瞬间将那片梦幻的遐想割成两半,神经还未来得及处理看见这副景象的惊吓,那口宝剑又瞬间消失不见。天空的那一面突然传来仿佛蓝天塌陷的响声,惊得习惯性在窗边发呆我再也不敢出神思考人生,只是双手撑着窗台,一脸肃穆地望着那片战场一般的天空。
紧接着,天空中如一叶扁舟似的纸片闯入了我的视线;原本安静的窗帘突然一跃而起,几乎与地面平行;鬓角的发丝也逃命般疯狂地朝屋内狂奔。
我看不见他,却又看见了他,看见了他上挑的嘴角,看见了他眼里戏谑的光华。那时我才明白,那是他的宣告:
他来了。
然而我并没明白那句宣告的含义,直到楼下卧室桌子上我那少女心满满的闹钟猛地砸到地上的声响唤醒了我,我才条件反射一般飞快推关了窗子,把那只发狂的猛兽拦在了窗外。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可我知道,这已经激怒了他,他虽无可奈何,但仍然不屈不饶地撞着那并不特别结实的玻璃,一边还仔细寻找能钻入的任何一点缝隙。不幸的是,他找到了。
野兽再一次嚎叫起来,或是看出了我的慌张,他戏谑一般转变了思路——只让我害怕。而他也确实得逞了。从那细小的窗缝里,我听见了他尖锐的咆哮,戏谑的嘲笑。嘲笑着我的恐惧,嘲笑着我的粗心大意。我拼命想关牢窗户,可他怎会放弃这让我心惊胆战的机会?任凭我怎样抵抗,窗户都纹丝不动。
徒劳是无用的。我放弃了一切无意义的行为,只是默默地与他对视,做着无声的对峙。我相信我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我。毕竟,再如何,他总会恢复正常的,不是吗?
细密的光箭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逃逸出来,一支支争先奔向大地,丁达尔效应再次在我的眼前呈现。而光箭也越来越多,如激光一般分解了云层。孩童的玩笑已经结束,他呢?
我重新打开窗子,坐在窗边。我看见了光幕下他柔和的眉眼。他在窗的另一边,拨弄着我鬓角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