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shi暂停活动:人设不崩,一场互相尊重的告别

偶像剧里的情节,在一个偶像的现实生活中真的发生了。

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而是我愿意放弃一切关注和流量、换来最普通的生活。

这是在2019年,全世界的年轻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曝光自己,好换取陌生人的点赞或者咒骂,最终还能名利双收的时代。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梦想,还是他们通往梦想的捷径?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 39岁的大野智挣扎了几年,还是任性地决定,想结束国民级曝光率的偶像团体工作,告别日本最著名的艺人经纪公司——杰尼斯事务所,再也不需要把自己的生活与几百万会员粉丝、几千万电视观众的热爱相关联。


1月27日东京的新闻发布会。摄影:小原雄輝


人设不崩,一场互相尊重的告别


1月27日,岚(Arashi)的会员粉丝收到日常的会员通讯,是一条视频,没有惊悚的标题,只写着 “给 Arashi 粉丝们的重要通知”。

视频里,五位团员平静地讲述了大家认真沟通了一年半之后,决定 “岚” 的团体演艺活动到2020年12月31日为止。主要原因是队长大野智的退意已决,“虽然有点私心,但希望尝试没有任何束缚、自由的生活” ,而其他团员认为, “岚” 要五个人在一起才有意义,保持共同进退。

这是一个让粉丝感到难过、却无法生气的决定。

1月27日晚在东京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一位记者稍带 “挑衅” 地提问说,这样突发宣布,会不会被粉丝认为是不负责任?不怕粉丝在社交媒体上暴动吗?

这个记者提问在推特上被很多粉丝回怼:“为什么岚说要停止活动,就会被说是不负责任?”、“根本没人觉得岚不负责任好吗?至少没有一个粉丝会这样想”。

1月28日推特上一个“你是否能接受岚休团”的小投票,凌晨刚刚发起不久就有2万多票,91%的人都表示接受。


会让粉丝最气愤的事情是什么?2018年我们看到了很多答案。用“深情”当人设,却被揭露一切都是作秀?用“男朋友”当人设,却狠心当众秀女友?用“人间不值得的诗人”当人设,却只在乎淘宝大衣的成交量?用“暖男大叔”当人设,却能包养出小三小四小五?

 “岚” 休团,但人设不崩,对粉丝的尊重之情换来了粉丝的尊重。


1,我们经过了深思熟虑和反复商讨,请理解

在给会员粉丝的视频中以及记者招待会上,五位成员都反复提到,2017年6月中旬某天工作结束后,大野智就向聚在他酒店房间的成员们透露了这个想法,然后有单独与成员见面沟通,最终五个人又聚在一起讨论过。2018年2月,大家向事务所进行了官方汇报,又重复进行讨论,2018年6月才有了最终结果。

这样的声明,一方面表达出团体做出最终决定前的慎重,另一方面也引导大家去理解他们的心路历程,是一种交心交底式的沟通,而不是表面化的公布结果。

其实对粉丝们来说,听说 “岚” 要解散如同五雷轰顶;但听说大野智要退出杰尼斯,就是似曾相识了。

1999年初,他对于当偶像的这份工作感到前途迷茫,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去便利店打工。事务所社长喜多川连哄带骗让他进入了 “岚”,这才推动他进入了一段艰苦而快速的成长期。

在2014年夏威夷的15周年演唱会期间,他在和成员们一起喝酒时流泪满面,说自己根本想不到大家能走到15周年,这几天一直不自主地流泪。翔君说我懂,是感激、感动、不甘……是什么心情都难以分辨了,所以只能流眼泪。后来nino努力开解说,是太开心了吧。利达说,不止是开心了,简直觉得自己这么被眷顾真的好吗,强烈地这么觉得。

其实这是一处伏笔,现在回头再看这段视频,觉得大野其实忍得很辛苦,在自我意志和团体利益之间分裂撕扯。

然后再往后梳理:2017年3月大野停掉了自己14年半的广播节目《Arashi Discovery》,2018年整年都没有个人演艺作品……这些都能解释了。


2,用接下来两年时间和更拼命的工作,给粉丝一个道歉和交待

五位成员的发言中,一直不厌其烦地感谢粉丝的应援,并对突然宣布休团表示诚恳的抱歉。

当记者发出 “是否不负责任” 的诘问后,樱井翔马上回应说:我们非常的抱歉,除了有歉意,还有行动——接下来的两年间,岚的演艺活动将全力以赴,希望与大家好好地告别,不留遗憾,请大家看完我们的表现再来判断。

相叶也说:我们将像往常一样,哦不,是比往常更加加倍地,为大家带来欢乐。

不是拍拍屁股就走,而是留下来一直道歉,一直告别,尽全力补偿,勇敢顶着压力完成最后的工作。看到会员通讯里接下来满满当当的50场演唱会,真心觉得 “你们辛苦了”。

粉丝们要如何责怪这么有责任感的爱豆呢?

值得一提的是,最早大野智做出的是 “退社” 决定,完全离开杰尼斯、演艺圈,“做一个了断”。但在数轮沟通之后妥协成了 “暂停”,因此这次新闻不是以 “团体解散” 的形式出来的,而是休团。当然我们心里明白,这也许只是一种社交辞令的改变,但你换位思考一下,这也说明如何安抚粉丝的心情,被摆在了仔细考虑之中——“我的想法很重要,但考虑你的心情,也很重要”——想到这一点,也是感到温柔的。


3,对有关人士的道歉,体现出团体的成熟

其实,五位成员的道歉里,除了针对 “ファンの皆さん”(粉丝们),一直也反复出现 “関係者の皆さん” 这个群体。

“关系者” 是相关人士的意思,应该包括了杰尼斯事务所及经纪团队、综艺节目的制作方、其他影视活动的工作者、商业活动的接洽方……等等一切将受牵连的方面。作为一个成熟的偶像团体,不应眼睛里只有应援的粉丝,更懂得感恩那些贡献脑力和体力的幕后 “关系者”。

据《苹果日报》报道,2009年开始 “岚” 就已经是杰尼斯最赚钱的团体,年赚195亿日元,开始超出前辈SMAP的177亿日元。2013年开始,更是地位不可撼动。2016年,杰尼斯已经折损了SMAP,如果 “岚” 团队自己突然决定终止演艺活动,对公司是一个怎样的重创?

围绕着他们的综艺、演唱会、影视广播、广告等工作,那么多在为之付出努力、因而拿到工资的人,又将被卷入什么样的局面?

除了可以想像得到的直接关系者,如果世界上消失了  “岚” ,还有多少经济利益点会消失呢?随便举个例子, “岚” 每年都会在日本举办巡回演唱会,不但申请抽票的人数挤爆,会场周边的旅馆住宿也是一场混战。APA HOTEL的职员透露说, “岚” 巡演带来的经济效益十分惊人,演唱会附近的酒店总是会客满,从2009年团体10周年巡演开始,酒店预订速度更是逐年上涨。

当五位成员向他们看不见的 “关系者” 谢罪时,就像天生要扇动翅膀的蝴蝶为大洋彼岸的一场海啸而道歉——头顶的王冠越重,头就要越低。

如果每个人都能仔细地去领会这一点,那么网络红人无论有多红都不用担心会带来任何社会不良后果。但是,这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假设句。


4,团爱不散,人设不崩

其实看过了 “岚” 给会员的视频发言以及当晚的东京记者会之后,我个人总结了一下每个人的台词:

nino:我是不想解散的,五个人才是 “岚” ,但我尊重利达的决定。不如我们休团,我们永远都是 “岚” ;

润:我们很慎重地共同这样决定了(这个问题我在心里也默默地考虑过),现在如何把剩下的两年做好,才是重点;

爱拔:我最爱的是岚,为了岚我可以做一切。缺了一个人两个人岚都不是岚,所以我情愿休团,但我还期待着岚会重组;

翔君:我们都认为与其分散活动,不如团结一致朝向更大的目标。我们始终竭尽全力,希望将最微弱的火星变作灿烂的花火,希望大家也始终支持我们。

我觉得,五个人的想法也许有些微妙的差别,每个人的价值观和个性也在其中显现出来,但是,共通进退的心情是一样的,没有人不珍视 “岚” 的价值。

这个团队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历经20年大家牺牲了许多才获得的成功,意味着什么?这个意义会不会变成绑架自己的牢笼?团体利益值得献祭个人意志吗?

就像nino曾经在自己主持的节目《ニノさん》中说过的:“如果成员中有一个说不想做某件事,那我们就绝对不会做。” 

 如今的我年近四十,仔细想想这句话,觉得很感动。


5,也许是偶像文化传播学上一个奇迹般的案例

上智大学的媒体文化论教授碓井广义对“岚” 的休团新闻发布会非常给予好评,既沉稳又轻松,既审慎又带有希望,实现了偶像团体休止活动的 “软着陆”。

像碓井广义教授说的,如今是 “1亿人(日本人口)都是记者的时代”,更何况针对娱乐明星,人人都能像我这样吧啦吧啦一堆话。在这样的情势下,“岚” 的休团决定在经济上是一个损失,在(偶像与社交媒体)传播学上却可能是一个奇迹般的案例。

最后真的还想问一句,人设到底是什么?“岚” 的人设是怎么形成的?这五个人在观众面前展露自己已经20多年了,从害羞的少年到胡闹的青年,再到温柔而坚定的中年,大家真的觉得他们一直都是虚伪的吗?

我不相信。

虽然我肯定相信:他们展露的,都是真实的;但不一定全部的真实,都必须展露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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