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凌天问道 第五章 雪拥寒海

擎光族长竟然也在?!

         “中域果真卧虎藏龙,这让我对接下来的合作充满期待。”桤庭族长的声音有些微妙的高兴,“各位不必那么紧张,擎光族长要在旁专心为我护法,不然我一人无法支持这样的跨域法术,所以无法与各位交流。各位放心,擎光族长乃可信赖托付之人。”

         来人凝视了那幻影许久,似乎是在感应什么,片刻后对暮云知书点了点头,道,“擎光氏竟然能与灵族有这样深的往来,的确是件大好事。”然后将岭南王特使引进来。

掀开厚重斗篷的人,是个娟红衣衫的女子,眉目秀丽,鬓头簪着一簇盛放的杜鹃,衬着明亮的目光,仿佛冬夜海上的一团火。“岭南府特使魏月鹃,奉岭南王之命,带来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特地嘱咐我,不见盟约结成,便不将此物示人。”

         “特使与岭南王是什么关系?”桤庭族长问道。

         “是我兄长。”

         “我也有个妹妹,与特使年纪相若,她要是能有特使一半稳重就好了。”桤庭族长一句闲语,在场的气氛悄悄地缓和了下来。

         引魏月鹃前来的,正是消失许久的裘不悔。暮云知书道:“裘公子来得正好,桤庭族长愿与我等结盟,只是提出的‘灵印’,我认为不够稳妥,须得你这位中域守护神的神使来协助我们缔结‘四域新约’。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裘不悔闻言,看向在场诸人,“‘旧约’早在千年前就毁了,但各位愿意应‘请神辞’召唤而来,应是已经有缔结新约的意向了吧。”

         “我族本就受那位神明庇佑,旧约也好,新约也罢,请神辞还在,那契约就从未毁弃。”

         “其实‘契约’已经名存实亡。”裘不悔的声音很沉,“灵族当年受挑拨,打破两界的和平,违背了契约,虽以‘灵殉’对错误的选择做出了忏悔,但是发生的已然发生,不可逆转了。桤庭族长,桤庭氏承袭‘灵族’,坚守至今,也应该知道‘灵殉’之求已得回响,不然您也不会冒险跨域而来。现在,是需要你们做出承诺和选择的时候了。”

施梧筝闻言想到是狐族‘半灵’身份,虽然沾‘灵’边,但全族之中,能够感应到请神辞力量的,只有别有际遇的自己,其它人还在大雪封山中侍奉着又睡过去的九尾狐族长。他又一次看向旁边那位数度合作的老熟人暮云知书,却看到了一脸凝重。

“……我明白神使的意思了,但现在的桤庭氏已经担不住风险,请神辞的诵读者不在这里,我拒绝缔结新的契约。”

“桤庭族长是因为我么?”暮云知书垂眸,冷声道,“我不是灵族,甚至和灵族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与传承,这两点超过了我的身份,以及我所代表的寰尘布武。但请神辞的诵读者,我的师父,也不是灵族,也没有灵族的传承。桤庭族长,如果今天是先生亲自前来,你会同意缔结四域新约么?”

桤庭族长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裘不悔,看起来似乎是一定要知道请神辞的诵读者,除了寰尘布武谋师之外,究竟是个什么人。

“你……一定要知道么?”

“必须知道。”

裘不悔沉默良久,“如果我开了口,他身上最后一重保护就会被揭开,圣灵、奇皇、天尊立刻就会知道他的本名、他的来因-,他的性命会遭受到严重的威胁,甚至不需要跨过域界,只需要掌握他的星命,圣灵就能咒杀他。桤庭风遐,你明白么?保护他也是在保护灵族,保护你们一直以来的渴望和信仰,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么?” 他用手轻轻比划了一下,“言禁术。”

幻影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从幻影上传了过来,再开口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裘不悔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好!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既然如此,我同意缔结四域新约。”

“阅天机的身份果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施梧筝心中道,“不过在场的众位哪一个又没有自己的秘密呢?”他微微眯眼,“事到如今,我想要的,想促成的都在实现了。”禁锢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东西就快要打破了……分明心中已经惊涛骇浪,但狐族的左相却依旧面无表情,道:“我同意缔结,代价是什么?”

“狐族参战,圣灵是会拿你们血祭的。”桤庭族长道。

“那么身在空域的桤庭氏呢?”狐族左相冷笑。

“那就要看各位的诚意,以及配合了。”桤庭族长傲然道,“我能让圣灵前往空域后,再无归来空域的可能。圣灵回不了空域,就无法阻止我们切断他的灵力来源。届时他便如离水浮萍,灵力迟早会被耗光。为了这一天,桤庭氏已经快灭族了。”

“当真?”见暮云知书和裘不悔这两个明显知道不少空域情况的人并未作出反驳,狐族左相笑道,“狐族自有一法,若参战,莫说耗费圣灵灵力,就算是天尊奇皇,也可予以重击。”

暮云知书微微一笑接上道:“仙魔瞳、轮转境、七窍玲珑心。还有……”他看向裘不悔。

“我,六云琴,以及……迷域圣器,迷迭轮。”

魏月鹃上前一步:“我兄嫂方自迷域归来,便派我携迷域圣物赶来此处。”

“岭南王竟然亲自去了迷域?”施梧筝道,“阅先生之筹谋着实令在下佩服,说是‘全知’怕也不为过了。”

“左相此言差矣,前往迷域,是在下在女神提点下,向岭南王的建言。”裘不悔道,“阅先生的确几乎算无遗策,但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出乎意料。”

“神使所言,是指迷域的地气已经被抽干的事情么?”桤庭族长忽然道。

裘不悔微微眯了眯眼,少见地弥上了杀意,“看来此事桤庭族长要知道的多些?”

桤庭风遐斟酌片刻,道:“这事说来太长,我便简略说明吧。四域分离之后,天尊实和圣灵实际上都遭受了不轻的创伤,空域环境特殊,对灵力的耗费极大,天尊为维持空域,常年陷入沉睡。而圣灵为干涉他域、巩固自己的统治,所耗费的灵力是难以想象的。但他不愿意效法天尊,于是想出了一个很绝的办法。”

“抽取他域地脉。”裘不悔声音阴沉了起来,“四域灵脉本就同气连枝,他不知道抽取地气之举的结果,是四域的崩毁么?”

“对于当时的圣灵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先是逼迫我族殉葬,以灵族的灵气来孕养空域的地脉核心,也就是我族一直守护的麟龙之栖,以供他使用。但这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据我族传下来的记载,圣灵曾一度动用大型的跨域之术干涉过其他三域,如此灵力消耗,一度导致族内凋零不足百人。最后一次,是近四百年前。”

“近四百年……”暮云知书闻言灵光一闪,“那不就是沉域的海国覆灭的时间么?”

“海国和狐族有些类似,存藏了不少不得了的记载。”施梧筝接上道,“圣灵本来就想灭掉狐族,不过当时的狐王用我族的一个秘密交换了全族的生存,并且同意更改信仰,信奉圣灵,做了空域在中域的一颗钉子。”他冷笑了一声,“可惜啊,沧海桑田,就算是狐族至尊的血脉,放逐了自己的神明,也就失去了应有的约束,本源的力量便会逐渐枯竭,看似依然强大,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连请神辞都感应不到。”

“左相却不太一样。”暮云知书道。

“嗯……”施梧筝看了一眼裘不悔,见他似是看出来了,却并没有揭穿的意思,“我因为少年时的一段奇遇,找回了遗失的东西。”

“所以,海国是没有像当年的狐族,放弃自己的神明?”桤庭风遐问。

“沉域本来就没有信仰神明的习惯,这千年以来,对冥灵帝也是畏惧多于崇拜。”暮云知书道,“海国守护的,其实是一个承诺,为此濒临灭族,被圣灵所扶植的泊族奴役近三百年。”

“奴役”这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桤庭族长,他的幻影都摇晃了起来,只听他压着怒意,“沉域在大战中毁于一旦,连地气核心都几乎崩毁,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中域有了狐族做钉子,而迷域,则是他亲自前去,将迷域守护神重伤。”他向魏月鹃道,“不知岭南此行,是否见到了迷域守护神?”

魏月鹃叹了口气,“见到了。”

其实,差一点,就见不到了。


南风寄羽带着莫涉心,于立冬后自情花谷出发,前往岭南都城沧珏,只是这一路走地不甚太平。

岭南有五郡十八寨,南风寄羽打算在回程的路上顺路拜访毗邻大河以南的两郡四寨,却没想到途径的地方都在疲于救灾。

“今年冬天是怎么了?”同行的一个情花谷弟子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这一路塌了多少地方了,前头半个山头被水冲下来,一个寨子都埋在里头了,太惨了!”

“岭南府的钱粮根本调度不过来,今年天灾不断,不好过哟……”向导把裤腿卷起来,“落霞寨的路断了,南风公子,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儿呢?”

南风没有回答向导,他打发向导去休息,自己则站在离坍塌不远的地方。背着一只手,略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平时抬眼看人的时候,眼角会飞起微微的弧度,潇洒而飞扬。但此时的目光仿佛随着光影慢慢转换,渐渐地,竟像是成了另一个人,飞起的眼角没了弧度,似是被削成了平直的芒,坚硬且愤怒。

“武寒燕。”

“属下在。”

“发函文至岭南五郡十八寨,白露至今,所有灾害,不论大小,伤亡和救援的情况,整理后报上来;各地仓储,清点库存,不得隐瞒。否则,杀无赦。各地以救灾为主,灾害多发地区的百姓,尽快撤出来。”

“雁岭沿线,尤其潼牢关,加派人手。从今日起,岭南全境戒严,没有岭南王府令,不得入境,出去的,也不必再回来了。”

“传令情花谷,兰双蝶、傅吟桂,撤回所有情花谷人手,分批隔离,验身无误后陆续送往下亭寨待命。荷香伶停止一切在淮阳地活动,关闭菡芸馆,自保为上。月鹃不必前往情花谷和双蝶交接,守好岭南王府。”

“……王爷,还有别的么?”发觉下令的人顿了一会儿,寒燕小心问道。

“没了。”

“是,属下领命。”寒燕道,“……那情花谷的人手撤回来,章武韬义那边……”

南风寄羽看着眼前坍塌的山坡,咬牙切齿,“岭南都要自顾不暇了!卑弥乎……呵呵。”他回头看向寒燕,“至于章武韬义……你应该没忘,成为王府侍卫时的誓词吧?”

寒燕想了想,神色一凛,“‘一切以王府为重!一切以岭南为先!’”

南风点头,“去吧。”

“我应该去高黎寨拜访一下大巫,”南风想,“对付圣教,黎巫的能力超过各地驻军。布防上这些是不足够的,还需要七重莲华壁。荷姬不活动了,还有一条隐线,但是这条隐线带来的消息却是更令人忧心……”他捏了捏眉头,有些烦躁。

正思索着,不想阴雨又来,淅淅沥沥越来越大,远处开道的工头招呼众人先去避雨,免得山上万一又塌了伤人。南风长叹一口气,刚转身,就看到莫涉心举着伞,遮住越来冷雨。

南风心头事太多,还没回过神,乍一见莫涉心,忽然不知怎么跟她打招呼。

“岭南王赏个脸,准草民来为您撑个伞呗?”莫涉心开了句玩笑,自己却没笑出来。

南风寄羽——岭南王魏颖鸿也没笑,只是绷紧的嘴角松了些,接过莫涉心手里的伞,“走吧,这里可能还要塌,离远些。”

“往年冬天没有这么多的雨水,今年太不寻常。”千头万绪的事端压下来,南风一时找不回情花谷主的状态了,既然莫涉心已经知晓接受他的真实身份,便仿佛少了一件事。“我去紫荧古院的时候遇到了卑弥乎,她想通过我和岭南王府合作,我没理她。她当时没强求,前些日子,我接到了卑弥乎的信。她说,‘原来你就是岭南王。’呵。”他抬头看看天空,冷笑,“她威胁我,如果岭南不合作,会给我好看。”

莫涉心有些不解,问道,“圣教用了手段增加了今年的雨水,给岭南制造灾情么?”

“当然不是。”南风寄羽——魏颖鸿道,“这不是单纯的雨水,如果用我们的话讲,是一种蛊术和巫术的结合,效果就是聚阴。阴气越重就越容易引雷雨,岭南多山,土质松软,很容易发生这种滑山。如果真的任圣教在整个岭南完成一个大的聚阴阵,那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这时一声闷闷的远雷轰隆作响,像是在应证魏颖鸿的话。“她此举是在威胁我,哪怕不用万林谷那样的金甲战神,圣教也可以让岭南焦头烂额。”

“太阴毒了!”莫涉心问,“没办法解决么?”

“我需要看这段时间聚阴行雨的地方具体是哪些。”魏颖鸿看到了什么,走上前去,用手指拈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树叶,轻轻抚摸上面沾湿的痕迹,蹙眉。“这个阵法并不好破。在这个期间,岭南还要做一些更行之有效的事情。”

莫涉心看着有些陌生的南风寄羽,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周身萦绕着一种气,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斗志,和散漫的情花谷主是不一样的。“……岭南也遇到了麻烦……那纪无双那边,大概也不太好过吧。”

魏颖鸿侧过脸,看了看莫涉心,目光闪了闪,语气淡了很多:“魏氏先祖自中原来,融入岭南,为过君,也为过臣,几番起落,也是风云际会。出岭南时我就想,若是能遇到信服之人,扶助一番,是从龙之业;若是没有这样的人,便去群雄逐鹿。”

“我曾对纪无双寄予过期望,但很可惜,他不适合。”

“不适合?”莫涉心不懂。

“善良、讲义气、光明磊落,这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的当权者。一呼百应确实是很重要的特质,但要维持一个组织,更重要的是制衡、权术,和用人。”他看着莫涉心,露出略有深意的微笑,“纪无双是一个好人,很有魅力,吸引了很多能人异士……比如你,但是他不会用人。恩情固然可贵,亲力亲为的确可敬,但他可能面面俱到么?”

“是人就会有私心,满足了他不满足别人,就会生出不平。”魏颖鸿轻轻转动伞柄,晶莹的水珠倏地飞散开去,引走了莫涉心的注意力,“章武韬义是无根之水,纪无双是一把只容一人的伞,他是聚不住这些雨水的。”

莫涉心忽然扭过头,“那你……你是不打算帮他了么?”

魏颖鸿叹了口气,“我是岭南王,一切以岭南为重。”他指了指头顶的阴云,“这才是我的当务之急。”他凝视着莫涉心,“纪无双是南风寄羽的朋友,不是魏颖鸿的。”

莫涉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还要和寰尘布武合作?”

“准确地说,是和淮阳地。淮阳地的生意横跨大河两岸,我需要他们的势力。”魏颖鸿见莫涉心的神色渐渐变化,“怎么,你很在意?”

“……是,我在意。我们和寰尘布武的仇,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莫涉心艰难道,“我知道我不该要求你……但是……”她闭了闭眼睛,看向这个陌生的南风寄羽,“我想回大河以南,我得去帮纪无双。”

魏颖鸿停住了脚步,平直的眼角微微挑起,这让他有几分回到南风寄羽的模样了,眸子里流着琉璃般的光,他便这么凝视着莫涉心,仿佛就要把人这么收进琉璃里去似的。

莫涉心接着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后仰,没站稳,微微退后了一步。

“小心。”魏颖鸿扶住她,却没松开手。莫涉心看着自己被扶住的肩膀,叹气,“南风,你既然有你要做的事,帮不了纪无双,那我得去帮他,不然章武韬义现在这个情况……”

“那为什么非得是你去呢?”

“因为我不太懂,也不会去做你所说的那些……平衡什么的。我学的是知行道,讲的是知行知止,我做不了你的同道人,就不该在这里阻你……”

“所以,你觉得纪无双是你的同道人了?”

莫涉心再笨,也从这两句问话中察觉出了别样的意味,何况她不傻,一旦念头升起,便说不下去方才的话了,但她并不打算接下去。“……南风,我的爹娘死在炎凰煞凤的手里,我也亲眼见过葬魂皇发狂毁了整个荣家……”

“可纪无双要对付寰尘布武的原因又不是为了这些,他只是要捍卫他的正义,却不自量力。”魏颖鸿冷冷地道。然后他忽然苦笑了一下,看着有意识避开自己目光的莫女侠,无奈道:“涉心,绕了这一大圈,你还在跟我说这些?”

莫涉心不答。

“你喜欢纪无双么?”

“我……”

“纪无双喜欢白儒飘雪。”

“啊……?”

“我去问过他,他告诉我的。”

“你……”

“他对白儒飘雪有好感,但如今也保护不了心上人,我不是他,所以带你回岭南。”

莫涉心彻底说不出话了。

“涉心,我带你来岭南,就没打算让你离开。”魏颖鸿微笑着,语气无比温柔,“从方才起,岭南只进不出。寒燕的传令,应该都发出去了。”

“我对纪无双本来就没有那个意思!”莫涉心终于抢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帮他的。”

“他不也救过白儒飘雪么?”

“南风你不要抬杠了!”

闻言,举着伞的华服王爷抬手按住了莫涉心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涉心,如果大河两岸有我看重的王,我就还是南风寄羽,但现在没有,那我就是魏颖鸿。”一边说,一边慢慢抬起莫涉心的下巴,“身为岭南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想有什么后顾之忧留在圣教肆虐的地方。”

“我可没答应一定留在这里,岭南王。”莫涉心一巴掌把他拍开。

“人在这里就行。”魏颖鸿笑了笑。

当夜,魏颖鸿连夜启程回沧珏城,不知为何,睡梦中的莫涉心一直没有醒,就这样被抱上了车,直到抵达沧珏城岭南王府的时候,都依然在沉睡。


“哥,你给莫姑娘落蛊了?”

“嗯。”

“一段时间不见,哥哥的蛊术又进益了许多。”

“比不得你。”

“那我的术法也不如哥哥呀。”魏月鹃轻轻一捋鬓边的头发,簪着的杜鹃艳丽极了——却不是这个季节该开放的花朵。

魏月鹃的动作十分利索,她取来一个瓷盘,在其中滴入一滴自己的指尖血,然后放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虫子行动很慢,嗅觉却很灵敏。它找到了魏月鹃的血后一口吃下,身上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见差不多了,她将莫涉心的指尖刺出一个小点,放在了大虫子面前,大虫子摇了摇头顶的触须,咬住了莫涉心的指尖。

“你这只瑶蛊养得可真肥。”魏颖鸿走过来道,“怎么样,她没什么问题吧?”

那叫做瑶蛊的大白虫子已经松开了莫涉心的指尖,粉色也褪了,摇摇晃晃地爬回自己的罐子里。“有瑶蛊在,莫姑娘伤势当然没事,这可是咱们岭南最好的疗伤蛊。”魏月鹃叹气,“可惜咱们的蛊虫对圣教没什么用处,倒是让圣教的蛊术和巫术折腾的焦头烂额,好不气人!对了,白锦湖的黎巫大巫都出山了,说是要给圣教一个好看呢。”

魏颖鸿撇撇嘴,道:“我很期待。”

二人边说边走出屋子,魏月鹃觑着哥哥的脸色,试探道:“哥啊,你把莫姑娘就这么弄回来,她不会讨厌你吧?”

“嗯?”魏颖鸿瞥了一眼妹妹,见她一脸“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笑:“她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那她醒了,要怎么说呢?”

“怎么说?没什么好说的,带她去看看被这次雨灾害苦的灾民,她就明白了。”魏颖鸿背着手,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中域处处覆巢,在哪里不是救人行侠呢?”

“我很支持她去做她的莫女侠,只是不让她回大河以南而已。那里恐怕很快就会陷入更混乱的交战当中,她一个知行道出身的人何必趟这道浑水呢?”

“说起来,驱除阴邪的羯阳五蕴阵已经选了几个地址,就是人手缺。”魏月鹃顿了顿,“主要是缺能够压主阵术士,现在整个岭南,能压得住的,大概就只有哥哥你了。”

魏颖鸿闻言蹙起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或许这才是卑弥乎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我,牵制我的精力,让岭南难有动作?”他又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漏了些什么,直觉卑弥乎的目的并不这么简单。

“岭南现在已经难以有什么动作了啊,不是已经放弃章武韬义了么?”魏月鹃道,“难不成她想把我们堵在岭南,连淮阳地都去不成?”

“我觉得,不止……她这动作,倒是有些害怕我察觉到什么似的……”

兄妹二人正商讨着,就有府卫来禀报,“王爷,有位自称南雁先生的人,带着一个叫左龙索的在王府门口递上拜帖,说是您的老师。”

魏颖鸿和魏月鹃互相对视,“南雁先生?左龙索?”

“还有一个自称裘不悔,来拜访莫涉心姑娘。”

“……请进来。月鹃,你陪着涉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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