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prite Huang
岁月在不经不觉间带走了她的美丽，但她依然爱我如往昔。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岁月并没带走好对我的爱。
母爱如歌，声声慢，声声催人归。
初冬的雨，是对这个南方小村最美的装饰。
周末，我破天荒地睡到了晌午。
抬眼床头，还有两滴残酒的酒杯，窗外的光线，透过浓黄的酒色，穿过透明的水晶玻璃杯，看一眼便足以抵御阴冷的初冬。
一股略带松香的柴火味传来。
原来，抵御初冬阴冷的不是昨夜的酒，而是围炉夜话。
老太太生了一盘炭火，下坐在屋桅下剥着花生。
头顶的花白头发，似乎舒展了不少，额上的纹，炭火烘得生出了一点红润气息。
昨夜的围炉夜话仍在耳边，声声慢，声声催人归。
嘿嘿，奥妙，就在于老太的酒了。
昨晚周五，下班得早，回到家便网子老太太在剥葱头。矮脚葱是我们家独有的品种，头特别大，味道特别香。
她的身旁一小碟已经切好的腊肉丁。
我的味蕾牵扯出了蠢蠢待发的食欲。
老太今晚是要做糯米饭了。
我挽手就上。
但老太依旧唠叨不断，一会儿指挥我摘香菜，一会儿要我切香菇丁。
两在在狭窄的农村小灶间，时而擦身而过，时而耳鬓厮磨。
已经记不起上一回这样子给妈妈打下手做糯米饭是什么时候了，小学？初中？
那时候，老太还未老，两条长长的油亮的麻花辫自然在垂在胸前，侧开襟的蓝布小花衫，衬得腰身玲珑突致。
自然唠叨还是唠叨的，甚至语速比现在快得多了。
岁月在不经不觉间带走了她的美丽，但她依然爱我如往昔。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岁月并没带走好对我的爱。
我一下子紧紧抱了抱她的肩，说：
“剩下的，交给我吧！”
说是那样说，在关键的材料混合炒制工序里，老太太没忍住搭了一把手。
结果，味道嘛，与称得上“妈妈的味道”也想去甚远了。
饭间，老太拿出了她往年陈酿的黄酒来。
那是绝不能贪杯的美味，看似无害，实则性烈无比。
但对一个本就想醉的人来说，冷静只是一道摆设。
就在微醉间，老太太忽然，举杯问我：
“怎么回事？“
短短的四个字，包含了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什么守口如瓶，什么择喜而报，都见鬼去吧。
往事便如水般从心窝流淌而出。
融进酒里，融进空气里。
爱与恨如同一对共生的树藤，致死纠缠无解。
我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喝到后来，倒在了老太太的怀里啜泣起来。
老太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样，拍着我的背。
哼哼的却不是摇篮曲，而是一小段又一小段的的往事。
30年前，家贫少女，只身嫁到如今身在其中的白墙黑瓦屋主人的故故事。
曾经青梅竹马的同村情郞，在学生时代，互传书信，互为革命朋友 。
而如今听说中年丧妻的他，早已渺渺无踪。
30年前的老故事，却如处子第一次面见世人般青涩，纯朴。
如优美的音符从他干涸的心田流淌而出。
老太似乎一夜回复成了寻个梳着长长麻花辫的侧襟蓝布碎花衣的少女。
很困很困，就着这自出生以来就盼望的香甜怀抱，入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