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大桥建于明朝。听说,它还是国家级保护文物。但其实具体多久,小孩子家家也没有那么在意,具体文物不文物,也没有那么多概念。只是从上学开始,它就一直是连通学校和家的纽带。
晴天时候,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站在桥心,可以看到三江汇聚的地方,风儿轻轻催着它们,几个方向的水流汇在一起转圈圈。这时候,合上眼,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再怎么喧嚣,都远去了,听得到的只有风对着水流说的悄悄话。最喜欢的下雨时候的桥,撑着伞,踢踏踢踏压着青石板走着,不时偶尔的小水坑,啪嗒踩一脚,溅到人了,便是自己也一阵“咯咯咯”笑开了;雨小的时候便也不撑伞,细细密密的雨叮着脸颊,滋润润又睁不开眼,迷蒙蒙间望着的江色、行人和老大桥入了画。
老大桥真的承载了一辈人甚至几辈人的回忆。我们这一辈,大概所有最努力的时光都有她的见证。
初中三年,封闭式学习,最想家的年纪里,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去排队,吃完早点去晨读,然后开始一天的学习,晚上九点多晚自习结束,冒着被宿管阿姨发现的危险,偷偷分享在老大桥这一头的超市拎过来的小零食,有时候还要泡一泡泡面,你一口我一口~嬉嬉笑笑着,这时候就会听到门外宿管阿姨吼道:“218你们还睡不睡了!!不睡都给我出来站着!”然后又是一阵偷偷的哄笑,被窝里打着电筒补着作业,或者偷偷看看时兴的小说~第一年的时候最是难熬,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家,都很念家,同寝的小姑娘比较远,往县城还要很久的地方,忍不住哭了。然后我就逗她,呼哧哧没心没肺的给她讲开心的,然后又想着周末带她一起回家吃一吃爸妈做的好吃的。然后那天晚上,着实忍不住了,偷偷在被子里写日记,边写着,吧嗒吧嗒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还吓了一跳,然后就哇啦啦不可收拾了,但也不敢出声,就流啊流啊,憋着又大气儿不敢出一下,生怕闹醒了想家的妹子。说来也好笑,上铺妹子是个比较爽朗的人,当时我一抽一抽的,第二天她还问我,你昨天是不是做梦和人打架了?吭哧吭哧盼啊盼,就想着周末快些来,那时候还没有黎阳老街,那一块儿都是待拆迁的老房子。周末回家,一路的小土路穿过,就又到了学校。
再然后如愿以偿地考上隔壁的高中,那是大家心目中最好的高中。我们高中的教育模式比较崇尚自主学习。但也听说,有些男孩子会去老大桥那边的网吧上网开黑。后面黎阳水街慢慢修起来,周末的时候,我们一些住校的孩子会穿过老大桥,相约去市区玩一玩~再到高三时候,每到周末晚上,老爸便会骑着小电驴带着我去超市散心,还记得桥上来来往往的人,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还有那么一块青石板调皮地跑开了,你走过,它便要恶作剧一番,吧嗒地那么叫一句,好像这样就能吓着路过的行人。
高中毕业后,由于老大桥两岸的旅游做得愈发好了,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其实或许也不是,约摸是校区已然迁移,怀念着去操场四周转一转,仿若又听到每日晨起的广播体操的声音。又可能是校外那几家小馆子,那时和小伙伴们都一一试过,还记得住校的小伙伴最好阿文家的包子,不知道可否变了味道。
2020年7月7日,是高考的第一天,在大家都在为考生们鼓舞打气的时候,天公却不那么作美。南方,最最恼人的雨季,绵绵的雨,缠着吵着闹着不肯走。呜啦啦呜啦啦,越下越大,小水滴越积越多,不知道是有什么不开心的竟这样神伤了。“老大桥没了”,朋友给我发的消息一下子蹦了出来。这一天,带着脾气的洪水,猛地冲向了老大桥,轰隆隆,她塌了,带着数代人的记忆,哗啦啦,又奔涌而逝。平静了好一会儿,抬眼望着屏幕上被毁的老大桥,良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合上眼,又看见自己在老大桥上一跳一跳地回家,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呼哧呼哧地走着,小电驴载着小伙伴腾腾腾地飞奔着...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大约是又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