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伤痕,你修复好了吗?
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些沉重。
那时,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妈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妹五个,除了下地干活,还有大堆的干家务排队等候。那时,妈妈总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在重男轻女的农村环境,我们时常受到乡里乡亲没来由的嘲笑和欺负。
六岁那年,因为和邻居小伙伴发生争吵,他妈妈很霸道很泼辣地站在我家门口指桑骂槐。我妈妈听到后,照例启动了伤心模式,不言不语,独自垂泪。大姐挺身而出,却不是替我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她疯了一般径直走到我跟前,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狠狠地往砖墙上摔打,随着猛烈的撞击声,我的头麻了木了,世界在我的眼前坍塌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会这样默默地被动地死掉。忽听二姐一声怒吼:“你想打死她呀!都流血啦!”这时,门口的叫骂声停止了,喧腾的发泄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感觉到额头有一个地方裂开了口,委屈,伤心,绝望,一古脑往外涌,它们顺着脸颊流到嘴角,我抹了一把,手上沾满了鲜血。
不知何时,身边的大姐换成了二姐,她用手堵着我额头的伤口带我去找医生。正午时分,村里的卫生室没开门,毒辣的太阳下,我被二姐连拽带拖来到两公里外的他村,总算找到一家诊所。包扎完毕,我的意识也渐渐苏醒过来,这才发现,衣服上血迹斑斑。
从那以后,我变得特胆小特敏感,再不敢和别人发生口角,尤其怕闯祸,怕被家人知道。哪怕形势对自己再有利,别人一句“我告你家人去”,我便立马怂了,仿佛孙猴子被念了紧箍咒一般。
自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如野草般疯长,肆意地蔓延。小小年纪的我开始迷茫,不知所措,开始莫名其妙的忧伤,流泪,开始不合群,开始发呆,沉默。直到偶然的一次,考试双百分,换来了妈妈难得的一笑,我仿佛一下子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抓住了生的希望。我开始疯狂地爱上了学习,着了魔一般拼命地考高分。后来,提起我,妈妈总忍不住炫耀:“俺这个妮儿,从小就懂事,学习从未让人操过一点心!”她一定不知道,此时的我,脸上挂着笑,内心却是崩溃的,因为这句话勾起了我不堪的回忆。
抑郁多愁的性格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求学生涯。虽然成绩一直很优秀,但我很悲观,很偏执,不会与人交往相处,对周围充满了敌意,像一只刺猬,动不动就挥动全身的武器。我骄傲地孤独着,平静的外表下哺育了一个丰富清高而又细腻敏感的灵魂。
工作后,我努力上进,使劲证明自己,永远缺乏存在感和安全感。婚姻中,我学会了接纳和包容,慢慢地试着与自己,与这个世界和解。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养育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反思,总结,我想给她一个我梦寐中的童年。为此,我发誓做一个快乐阳光的母亲。一次次地伪装后,我竟然真的渐渐远离了阴霾,找到了通往真善美的金钥匙,我不再抱怨,不再悲伤。虽然她调皮淘气,甚至很多时候让我气愤抓狂,但我依然能调整自己,以正能量的状态面对她,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温暖的家庭,快乐的母亲,才能培养出内心充满温情和感动的孩子。
现在的我乐观开朗,对工作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对家庭对社会心怀感恩。朋友抱怨:“你说咱们小时候多懂事呀!现在的孩子咋就不知道学习呢!”我问她:“你不觉得自己懂事的童年是有缺憾吗?”她默然了,我知道,早期的她,内心也有伤痕。
如果一定要以牺牲快乐为代价来换取早熟,我宁愿孩子有一段完整的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宁愿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陪她慢慢地长大,因为幼苗在成长中受到的伤害往往是痛入骨髓,深入身心的,而我,深深品尝过这种疼痛,为了修复它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再也不想让我的孩子重蹈覆辙。然而现实中,不少成年人的身上,创伤依旧完好,没有愈合的迹像。更有甚至,结婚以后复制粘贴上一辈的家庭模式,让自己的下一代再次受到同样伤害。
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在他的著作中提出了“童年阴影”理论,认为人童年的创伤经历对人的一生都有重要影响。童年的阴影会影响成年之后的世界观。他将人的意识部分比喻为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而潜意识却是冰山在水面以下的巨大部分。潜意识虽不为人知,但很多时候在不知不觉地支配着人的行为。而这些童年创伤,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大多被压抑到潜意识区域。虽然我们认为它已经不在了,但一不小心被某事触动,它还会跳出来,让你痛不欲生,甚至情绪失控。父母的争吵,对孩子的漠视,复杂的社会关系和处事手段,一不留神都会变成锋利的匕首,给成长中的孩子造成深深的伤害。
环境受到污染后需要改善,人也一样,受伤后需要治疗。只要还活着,被伤害的人会有自愈能力,除了时间这剂良药,积极快乐的心态更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因为,生活毕竟是我们自己的!
希望所有人都能超越阴影与过去,活在每一个当下,不断提升和完善自我,走向进步与快乐,将幸福诗意的人生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