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族「下班后」用力宣泄:问题出在自主性

上班族生活有个现象,下班后明明身心疲劳了,但还是不顾明天早起的闹钟和疲倦的身躯,一定要熬夜玩乐,然后到了周五下班,更要来趟大型周末狂欢。看电影、吃炸鸡、刷剧、打游戏。

这种抓住「下班后」时间,用力宣洩的做法有害身心。熬夜的坏处不待多说,暴食也危害不小。为了尽情取悦自己,吃得太多、太油腻、都要睡觉了还要吃一口宵夜,这些都很伤害身体。心情上的坏处更大。因为想要玩乐,就想要找朋友,但对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大部分下班时间,不容易约到朋友,人家要忙要加班要有别的安排。那种想约约不到、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感觉,寂寞的让人抓狂。如果你有了同居的男女朋友或家庭,也不能减缓这种想要放纵的心情冲击。因为家庭生活有它的规范,你的家人也有他的心情,不一定能配合你的情况,甚至他当时需要你付出和安慰,不在陪你玩乐的状况中。

找到这种想要宣洩的心理根源,有助解决人生一大毒瘤。我理解上述心态,是一种对抗上班时间的反动。对抗什么呢? 进一步说,是一种对上班时间不由自主情况的反向宣洩,是一种争夺自主权。

上班在好几方面打击人的自主性。上班提供薪水,这份物质的奖赏,很有可能伤害你的内在动机。从你小时候选科系、长大找工作、到犹豫是不是在一份工作上继续忍耐,物质的诱因都常常左右你的决策,使你不走向自己的才能和使命感,而是向着社会的需求迈进。

工作中只有少数人能做到行业顶尖,大多数人都听命于他人指挥。越是小的职员,越不容易感受到工作中的自主性。小职员不仅不能决定工作内容,要做或不做、有没有从天而降的多馀任务,在如何做工的问题上也缺乏自主性。很有上司或客户有他们自己一套要求,并不在乎你的意见主张或考虑。

小职员缺乏时间的自主性,不仅因为职员必须配合上司或客户的需求,而缺乏时间调度的弹性,也可能是像工程师行业那样,大量的加班,根本让人无暇休息,又或是某些跨时区金融服务业,明明工作性质需要不同的时间安排,但你个人情况对整体来说过于微不足道,公司从未考虑帮你安排适合你的工作时间。此外,小职员的办公室往往与其他人挤在一团,缺乏空间的自主。有阳光的窗户,通常留给了主管,视觉空间上的压抑,也可能让心智感到压迫。

下班后的时间,成了多数上班族依稀的自主时间,但上班时间已经耗尽心智资源,多数人此时的心智缺乏理性和节制能力,好好善用这段黄金时间,真正去奖赏自己的内在动机、真正去调度自己的心智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去户外好好走走,把身体跟视野放宽开来。被耗尽的心智,只够拿来吃炸鸡喝珍奶、在社交软体上瞎晃跟乱聊,顺从着慾望苟活,落入另一种隐藏的不由自主漩涡。

如果能提高上班时间的自主性,或许可以打开死结。工作是可以挑选的,在同一类型工作中,尽可能挑选主管,挑选可以尊重你做事方式,愿意沟通做事节奏的主管。在不同类型的工作中,尽可能挑选智力活或是体力活,而不是社交活,因为服务行业需要配合客户需求,人际社交的要求,基本上扼杀一个人的自主性。在工作程度上,尽可能的精进自己,年轻人不可避免的不能自由安排自己工作的时间和空间,但越到高的职级,可以安排调度的资源会变多。最后,在整个工作生涯中,尽可能的朝内在动机靠拢,或许不能一朝一夕一步就位,但应该有耐心的去理解自己的专长与使命感,在工作外发展副业,然后慢慢往具有这些特点标籤的领域走去。当一个人越来越自主,上班或下班对他来说,就慢慢缺乏分野的意义。时间都是自己的,做的事都是自己的,自己没有人格分裂,为什么会需要区分不同的行为动机和模式,有所谓下班后的狂欢呢?

更重要的是,你不仅可以选择工作,你还可以选择自己评量工作的方式。自主性的低落也可能因为你太重视别人的评价,而不是自己的评价,这时你要学会理解「镁光灯论」,来帮助你对抗社交敏感。根据心理学实验「镁光灯效应」的说明,人会放大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度,其实别人根本不注意你,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样,脑子想着自己的升迁、下一餐吃什么、家人女友的烦恼。汲汲营营的人们,根本没有注意你。主管及同事对你的评价,是一种未经同情理解的膝射反映,你光鲜灿烂,他们对你笑;你落魄,他们轻慢你。更多时候,他们脑子里没有你这个人。理解镁光灯效应,你就知道,工作上不要太在意人际评价,首先要处理的应该是你怎样看待自己。

自主性的被剥夺可能起因于你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自主。行业菜鸟可能缺乏工作经验,对组别没有贡献,而感觉被轻慢和排挤。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改善的,重点是你是否相信自己可以改善,并实际着手改善。成长型思维的人,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值是固定的,他们相信客观分析问题、坚定热情的解决问题,这些要素更为重要。他们重视内在动机,他们认为个人动机比起外在能力更为重要:一个人或许能力起点低,但他如果有心,长期的投入,他所取得的成就,不在于一开始起点的那一点卑微。(更多内容,参见拙文玩转思维模型)

心智资源的耗竭,不只来自自主性被剥夺,胜任和归属感都扮演要角。如果你不胜任一个工作,得不到任何称讚,或自我肯定,甚至常常被主管严厉责骂、甚至当着同事的面羞辱,你光要克服这些情绪波动,就十分不容易了,下班后哪有额外心力去思考重要的自主权问题呢?此外,人是社会动物,如果你的同事或是主管为人冷漠、轻视你、甚至排挤你,或是工作氛围倾向恶性竞争、互相不信任与欺诈,那这根本是人间炼狱,你应该能逃就逃。

如果不能在工作中得到自主、胜任、归属感,要学会「狡兔三窟」。职场上得不到的,可以到家庭里找,家庭里得不到的可以到社团里去找。譬如说竞技性的脚踏车社团,可能适合体力杰出的朋友,在其中找到胜任感;跟家人共进的晚餐,帮助人重新感受被爱、被关心,那种无条件的慰问,空虚的心脏瞬间被归属感打满。在同一个空间找不到的,可以在不同的时间周期里找。眼下你可能什么都不顺利,那一个朴实无华的建议就是,下班后先瞇一下眼睛或洗个澡,简单的身理复原,可以回复心智能量。清醒一点的脑袋再来安排晚上的时间,比不经休息和暂止,就盲目焦躁的奔向娱乐好。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或许对各处不顺的你来说,自主性不是你最优先要解决的问题,你先找个点立足了,再在将来,着手处理自主性的问题。

上班族,你或许终于不用在一直等着下班,等着指针解救你的束缚。你可以尽可能提高上班时间的自主性,自己当自己时间的主人。你也要尽可能在工作中获得胜任和归属感,这会帮助你有馀裕去找到自己的自主性。工作中找不到的支持,可以社团和家庭中找,可以放在不同的时间尺度里找。满足了自主、胜任、归属感,你或许会活得更充沛有精力,不用在拼命等待下班,等待到了,却只是一个无法满足的失望。

2020-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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