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不到的时间,对我恩重如山的两个人,先后离开了我。一个对于我来说是打造,另一个是重塑。
从安息堂出来的时候,我还说了句:“老爸,大彦也在这里。”以前,大彦来找我,偷偷摸摸的,最怕碰到您。
记得两次对您提到他,一次是他过世,另一次就是我在电话里哭着求您替我去看看大彦的病情。
所以知道您病了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无数次的回忆起,寂静冷清的走廊,您去七医院,挨个病房的替我去找他。我能想象到您孤单的背影,我好像看到那个无助绝望的自己。
那时候,一位我最相信最依赖的人,替我去探望另一位我最相信最依赖的人。
如今,我不知道失去爸爸的孩子,遇到困难该去求谁庇佑。
那天开玩笑的说:“我这一生都没有坑过爹,都是被爹坑的。”我大姨听了这话,笑一笑,差点儿流了眼泪。
我要承认的是,重组家庭里难以逾越的那些摩擦仍旧难以逾越。但是,您视如己出的接纳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十五年,陪着我,护着我,也爱着我。洁儿曾经问我:瞿颖,回不回家这个问题你在犹豫什么?如果是你生病了,你父亲会怎么做?
还记得
初中的时候发高烧,去四医院急诊输液,您把胳膊露出来,让我把手和脚放在您身上,您的皮肤冰冰凉凉的,让我能退烧好睡一点。
上初中和班里男生打架,您去学校里我摆平这个事情。
姥爷去世的时候,我看见您在姥爷家的阳台上哭,我从没见过您哭。
中考结束,我成绩很差,您跑前跑后帮我联系高中。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没去包四中大概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高中三年,您每天晚上10点在十字路口接我放学回家。无论风雨,天天如此。
上大学我妈克扣我生活费,您暗中接济。
上高中自行车丢了,怕回家被骂,给你打电话求救,您赶紧买了一辆新的来救我。
开家长会,您去开会,特别认真还做笔记。最后被评为家长委员会的优秀家长。
北京——意味着您最后的生的希望。
我从没有真正的去过北京。没有想到,第一次进北京城,第一次去朝阳区,是以这样的方式。
全中国最好的肿瘤医院里,也有最重的病人和最急躁焦虑的家属。
我在医院里见识的都是非同一般的场景。等待问诊的时候见识到的一幕幕头颈肿瘤科的病人都触目惊心。
漫长又煎熬的问诊等待,和怎么不挂不上的专家号。
拉着您在北京各个医院急诊打游击治疗的日子,我都觉得无比艰难。每天借轮椅,挂号,交费,取药,租一个高30cm的行军床,这样的过程对您对我都是折磨。
我们在东肿急诊里输液的时候,那个濒死的老奶奶(老爷爷)对我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巨大无比,我心惊肉跳。我太害怕有一天也看见您这样。
好在,您走的很安详。您是在所有人爱的环绕里离去的。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的那种长大,可能更愉快一些。有的人,甚至一生都长不大。而我,没有时间让我准备长大,我被推着走,跌跌撞撞的去接受那些难以接受的,强忍着心痛,自己扛着所有的不容易来成长。
老爸,
感谢您陪伴的这15年,
有机会下一生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