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点多的时候,我来到指定的地方接一个女孩。她要去车站,我正好顺路。
我微微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人往我这边走过来,她仔细看着车牌号,确定好后。敲了敲窗户。我慢慢摇下车窗,她冲我一笑。灿烂明媚。
她赶紧的上车,关上车门。她点了确认上车之后,我们开始出发。她催促着我快些,要赶早车。
“姑娘,这么早啊。”
“嗯。”
“去干什么呀!”
“参加婚礼。”
“多好啊!”
“前任的。”
我瞬间沉默起来,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我默默的开着车,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车里的气氛莫名的尴尬。
到了之后,姑娘确认了到达之后。付了钱,她拿着手机给我看。
我的妆化好了吗?你帮我看看。
好了,挺好看的。
释然吧。
谢谢。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和嘶哑,似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挺好看的姑娘,象牙白般的肤色,大大的眼睛,如清泉般澄澈,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五官精致而美好,化了浓浓的妆。穿着精致的黑色小礼服。
她的眼睛有些红红的,我没说,她的妆有点化了。
她下车了。
一个人慢慢往前走。走向车站。身影是那样的孤单又落寞。
奔赴他的婚礼,内心波澜起伏,还是一如既往的奔去,如披着铠甲的勇士,一往直前,嘴角努力扯出笑容来。
她的模样像极了可可。
2
可可擅长撒一把狗粮。
可可是南方人,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和清雅。她刚来学校时,林凡看着觉的她太弱小。心里微微不忍,帮了可可搬行李。宿舍在六楼。林凡一直搬到六楼,一声也不吭。脸上溢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可可害羞地递上湿巾。
两人就认识了。
在我们军训只认识室友,连同学都不认识的时候,可可就有了男朋友,林凡。如火箭一般的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我们嘴巴张大的能塞上一个鸡蛋。可可和林凡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塞了我们的嘴巴。
一个是人高马大的北方人,粗狂豪放,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南方人,娇小温柔。现在一起还有身高差,莫名的喜感与温暖。
3
吃饭的时候,林凡一直左一口可可,又一口可可,眼睛里满是宠溺,柔柔着看着可可,手里还不停的往可可碗里夹菜,夹了满满一碗。
多吃一点,你这么瘦。风一吹就走了。
嗯,你也多吃一点。
可可脸微微红着,冲着学长微微一笑,眼睛弯弯如月牙。她往学长碗里夹着菜。
我和其他两个室友脸上流了一堆汗,感觉是超级大的那种灯泡,万丈光芒的那种。
以后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虐狗。
瑟瑟发抖。
可可大多时间都和学长在一起。
可可,去图书馆吧。
好,我把小凡凡带着。
可可,去吃烧烤吗,江边那家很好吃。
好,我把小凡凡带着。
可可,今天去游乐园玩吗。
好,我把小凡凡带着。
你能想像一米八高的个子被喊做小凡凡的样子吗。哪里小了。
瑟瑟发抖,我和室友报团取暖。
3
学长人真的挺不错的。对可可是真心的好。
可可学业上有许多不懂的问题,学长耐心的给她解释,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一起去陪她去图书馆,静静地看书,一下午。
可可喜欢尤克里里,她就对着学长弹着,学长安安静静地听着,指出弹的不好的地方,慢慢改进。他就慢慢陪着她。
可可从来没有看见雪,她想去哈尔滨看传说中的大雪,学长陪她一起去了,冰天雪地的哈尔滨,可可激动着活蹦乱跳,鹅毛大学纷纷下,可可轻轻地伸出手,接了雪花。一触手,就融化了。她轻轻吐舌头,做鬼脸。可可堆了两个雪人,她和学长。她的脸和小手冻的红红的,她对着镜头傻呵呵的大笑。银装素裹,她是雪里的一片红。也是他心中的一抹红。
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留下了彼此的痕迹。从青涩走向成熟。手牵着手,十指紧紧相扣,彼此不分离。
4
兵荒马乱的毕业季来临,我们为实习忙的焦头乱额。去听着大会,像捉住一根稻草一样的投递着简历,心慌马乱,周围的人考公务员,出国,考研,实习。忙碌充斥着我们的生活,
可可在学校里忙着考研,学长在实习,学长在公司里表现的很好,被留了下来。
唯一不好的是,学长公司的总部在北京。
几个月过后,学长调去北京。
乐乐说,你要等我,我回来的。
学长说,好。
可可送学长到车站,她满脸笑容的说,不用担心了,我会一个人好好。在北京,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人海,她的眼泪慢慢落下。
4
北京学校分数太高了,可可没有考上。
她抱着我哇哇痛哭。准备二战。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二战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苦,遥不可及的远方。
她义无反顾的去了。
结果二战失利。她还是没能去成北京。
她喝着酒,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夜晚的华灯冷冷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凌乱打在脸上,我伸手轻轻捋了捋。
为什么又去不成北京啊。她的手不停的摇着我,我摸了摸她的头
可可去了南方,那个有海的城市。
学长去了北方,那个有雾霾的城市。
一南一北。
异地恋。
两人的差距越发拉大,犹如一个小孔变成了巨大的窟窿,黑暗吞噬一切。
无话可说。
5
学长要结婚了。
新娘是东北人。
可可手里面拿着请帖,她的眼睛红了。
却努力绽放一个微笑。
挺好的,祝福他。
她要去北方看他的婚礼。一个人,任我怎样劝说她都要坚持一个人去。
她眼睛里闪着光,坚定的说,我要去看他。那眼神,似乎穿越了山海。
不行,我陪你一起去。
我要一个人去。
妆哭化了怎么办。
我会笑,不会哭的。
我送她在车站去。她化好了精致的妆容,下车之前还问我好不好看。我笑着说,好看。她笑了笑,下了车。
她慢慢消失在人海里,背影丝丝落寞。
她是路痴,走到哪里都不会认路。
她不会认路标,在武汉生活了四年,从来不敢一个人出门。都是和学长一起出门的。或者央求我们和她一起逛街。
我们出校门的路她也记不得。走了四年,还是一样会迷路。她做地铁从来看不懂方向,经常做错方向。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像一个小孩一样,怯怯的,不敢迈出一步。
我迷路了。
你在哪,有标志吗?
我眼前都是路。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把附近的照片发一张给我,你站在那里不动,我去找你。
好。
经常出去领可可。穿越大半个武汉。看见她愣愣站在那里,又可气又可笑又心疼。
她笑嘻嘻着看着我。马上跑过来。
你呀你,要是我不在,你以后出门怎么办?能不能走心点,学会看地图。
有小凡凡啊。
我无语白了她一眼。
她笑嘻嘻看着,眼睛里一片澄澈,小酒窝浅浅的,满脸的小女生幸福和娇羞。
6
她一个人去了北方。
四四方方的大路上,她竟然没有迷路。
婚礼当天,她就一直盯着新娘看。北方人,比她高一个头,说话干脆利落豪爽,没有半点的娇羞。没有眉清目秀的温柔,却是有干净硬朗的洒脱。那架势,是她学不来的。
他来敬酒,她一饮而下。笑着看着他,祝你幸福。
那大概是她笑得最痛苦的一次。
看着他和别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只能笑着祝福,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耍小脾气,生气的大闹。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是成年人,只能克制自己冷静,不能任性。不动声色。
因为在任性,也没有人来哄她了。
后来她说,我真的想一杯子倒在他脸上,但是我不能。这杯酒喝了之后,他不是我的小凡凡了。她的眼睛里黯然无光。
从此之后,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像一场大梦,梦醒以后什么也没有了。
她在南方,南方没有大雪。
她以为她不会记起他了。
广州去年下了一场大雪。
像极了他们的曾经。
她没想到,南方也会有大雪。
竟然如此之大。
7
下班时候,我在地铁上看到一个男孩子。
地铁里人潮人涌。他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飞快点着手机,将一张照片不停的放大,放大。他的手不停的滑动,重复几次。几张简单的照片,看了又看,像是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婚纱照,新娘很漂亮。
他锁屏,屏幕上有个女孩,浅浅靠在他的肩上,笑得一脸灿然。
屏幕上有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