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至于江湖草莽,冤冤相报无了期,人在江湖漂,没有一段两段血海深仇或是几条无辜人命记在名下,在人前自报师门名号,总觉得欠些江湖历练,缺点沧桑火候。
复仇,抑或被复仇,往往就是一线之隔,只要留得性命在,不怕大仇不得报。
黑脸汉子眼里如有烈焰焚天。那些年的艰辛血泪,所受的屈辱和白眼,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彻底燃烧爆发的最佳人选。
他无比确定,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的少年,绝对和当年那个插刃鬼,后来的袖里剑刘冶脱不了干系。
证据就是那少年脱困之时,有意无意使出的灵巧身法,正是他家传轻身功法!
遥想当年,黑脸汉子初涉江湖,昂藏七尺,善使一把青锋长剑,配合起家传轻身武功,出剑赛流星,身法如鬼魅,他自号插刃鬼,倒是人如其名。
一日他投宿荒郊野庙,遇上一人,也是位江湖剑士。那人自报师门名号,竟然也叫插刃鬼。
那人笑笑连说好巧好巧,自然问他何故也想了这么一个名号。
黑脸汉子当年还不曾觉得江湖人心叵测。见那人的爽直性格,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于是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解释一番,说到高兴处,那贴身收藏的家传轻功密籍,也拿了出来教那人瞧瞧。
至于后来,那人对他百般奉承,与他称兄道弟,然后寻了一机会,朝他背后出了黑剑,夺了轻功密籍和剑,要教这世上只有一个插刃鬼。
好一个插刃鬼,给兄弟两肋插了刃,剑练不成了,伤了筋动了骨,脚下轻功也然作废,鬼也做不成了,只得隐姓埋名,做起了走镖的买卖。
所幸他天赋颇佳,弃剑后练起了外家功夫,竟然也是不差,打拼几年,隐隐已成镖局的一面大旗。
只待此单买卖做成,不愁名声不跃于江湖。
黑脸汉子遥想翩翩,不禁哂笑,那个刘冶自练了自家祖传功夫,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套剑法,配合起灵巧的轻身功夫,竟然连败几名当时江湖上甚有声誉的剑客,名号也改成了袖里剑,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杳无音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曾有刘冶这号人物。
这让黑脸汉子好是遗憾了些日子,毕竟大仇无处可报,可不是什么太舒心的事情。
村那头传来几声女子呼唤,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村妇打扮模样的年轻女子,心急火燎的朝这边跑了过来,一瞧见正身陷囹圄之中的少年,不禁失声大叫,疯也似的便冲入包围之中,一下子便跪倒在地,将少年紧紧抱进了怀里,竟戚戚然然的哭了起来。
黑脸汉子冷哼一声,示意手下拉开那莫名其妙的疯癫女人。
今日哪怕天皇老子在场阻扰他报仇雪恨,也得先问问他手上一双铁拳答不答应。
那几个镖师模样的壮实汉子正要动手,忽然,一柄黑漆古剑横空停在他们面前。
西门吹雪一手附后,冷漠如雪般越过女子和少年,剑未出鞘,已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弥漫开去。
听见了动静的女子抬头望去,目瞪口呆。
他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瞳,依旧难以让人捉摸,嘴角不曾张开,却似乎在说,哭声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