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暗了,全世界都没了声息。眼前是一片荒芜,就连杂草也都懒得生长的地方。回忆在这里,被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岁月风化。你抓了一把,扬了扬已如同细沙,思绪碎片般,又重新拼凑成那个我们恨的死去活来的世界。
耳畔,此起彼伏的声息,潮汐般淹没了耳膜。
“快藏起来。”
“还没好呢,马上就好。”
风声般的东西,稀稀拉拉的,还没在眼前就消散了。端着泡面的手,竟不自然的抖动起来,我一惊,连忙放了下来。空荡荡的候车厅里,零零碎碎有着些人影,在僵硬的铁皮座椅上,安详恬静。
安静的时候,总有些不安静。那些,准确说是一群。还未及我腰部的小鬼头,忙碌起来绕着候车厅追,极不安分。我望着中央不断变换的荧屏,竟是愣愣的发起呆来。
那片荒芜,从看似密不透风的思绪里析出。街道上橘色的灯光,穿透干净的落地窗子,柔和了黑色瞳孔中那片,连杂草都懒得生长的地方。
华灯烂漫,霓虹闪烁。在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里,风也凝固在一厘米厚的玻璃窗外。我能听到的,除了一阵一阵的嚷骂,还有不是寂寞而是孤独的少年,沉闷缄默的心跳。
像只在暗无天日的地表上,踽踽独行的爬虫。肮脏、丑陋、被人厌恶。温热潮湿的气息,覆盖在所谓的无穷无尽,空虚还是孤独。
我们生长在这样一个世界,头顶纵横交错着电线,脚下是钢筋混凝土的地面。视线里,来来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冰冷的黑色花瓣绽放在脸上,竟可以漠然的毫无违和感。
那些烂漫如花的时间鸿沟里,每每孑然一身,穿行在街道、人群、走廊。我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不一样的人,同他们。我的脸上也开出,幽冷的黑色花朵,翕张出绝对自由。
我再不是,只能这样活着。总是学不会,冷眼相待,总是学不会骗人。
把世界抽象成杯子,生活就像水一样,渺小的我们,从来只是活在表面,活在尊老爱幼。那些试着努力下沉的,早也死的不能再死。
列车轰隆隆进站,人群轰隆隆涌进。冰冷的穿堂风,像是带来死去前的祷告。目光里,是一片片银白色生冷。
2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每每看见歌德的这句话时,心里面仿若生长着一片葱郁的森林,难以解释其繁杂。觉得这句话妙极了,有那个机会,也想对你说。是啊,与你无关。
列车在冰冷冷的铁轨,横冲直撞。像是卡通片里,发了狂的野兽。细密的风声,仿佛伸手就能摸得到,在这冰冷冷的地铁。视线里,发着光的,电影广告。里面的人,笑的与花无恙。
一天里,回忆舟车劳顿。像二次函数图像,过了那个点,已经开始慢慢下坠。脑子里是抹了一把浆糊,但灵魂是空荡荡,在刺眼白光下游离。无关乎所谓的孤独,抑或着是空虚。
“滴滴。”
电车门开,我像是穿越寂寞的人,穿越了门。除了车窗里的我,在看不见别人,都是黑暗,或融进去了。
想起X与你表白,你的表情冷然、事不关己。夕阳下拖着影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我与一脸茫然的X,手足无措。只是看着你,轻移莲步似得,走过榕树的阴影,走过有关于X的所有青春。现在,也很难在看见,他一脸欣欣然,似被你带走了一样。
在我说去杭州时,X发信息问我说:什么时候走啊?
我说:大概明晚夜里一点钟。
X说:能多拍点杭州的照片么,去西湖,去浙大,也要去雷锋塔。
我说:去了杭州,不去西湖,不去浙大,不去雷峰塔。不是白来了嘛!
我又说:一定会拍的,等着吧!
X说:谢谢了。
我望着黑夜里,发着银光的手机屏幕。就像窗外面,发着银光的月亮一样。我知道屋顶上面,一定是漫天的星星,和随风而长的爱情。
记得你对我说过,最喜欢的,便是杭州了。喜欢西湖啊,喜欢浙大啊,喜欢雷峰塔啊。喜欢许仙还有白娘子。那时X就坐在我旁边,那时X还未曾与你表白,那时X暗暗嘀咕了一句:我日。
脑子已经隐隐的,开始发麻了。视线里面,再次逐一呈现,发着光的广告牌。我知道,去看西湖的话,便要在这一站下。所以该下了。
3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素来有美誉,马可波罗说:世界上最美丽之天国。便是指它了。相对于国人来说,便更不陌生。即便是我,也至今还记得,雷锋塔下压着白蛇。记得那句:雷锋塔倒,西湖水干。
后来,知道了《梁祝传说》,知道了济公。也还是在这个,多棱角的城市。一时,对它充满了无限的憧憬。觉得长大后,一定要去灵隐寺,要去万松书院,要看济公要看祝英台。
在后来,是看唐人的《仙剑》,李逍遥便是在余杭的。觉得长大后,要去余杭,去云来云去客栈,去见李逍遥,去仙灵岛,去见赵灵儿。
而今,真的踏足这个地方了。知道,没有济公,没有祝英台,没有李逍遥,也没有赵灵儿。可我,还是来了。来看西湖,看灵隐寺,看万松书院,看浙江大学。
只是你告诉过我,喜欢这个地方罢了。
夜里的杭州,大厦高楼,是披金戴银的新娘。暑热不散,街衢上攒动的人群,像是记忆里鱼背的鳞片,密密麻麻,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银光。位于杭州中心的银泰,像是上了发条的老旧钟表。林立着巨人,脚下是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人潮注在里面,汹涌澎湃。
热浪袭开,仿若深夜里张开的花瓣,幽冷的香气,与思绪混杂一起。像是榨汁机搅动着,脑海凝固成冰一样的东西。
街道、灯光、人群。透明几净的玻璃橱窗,你的身影,我的身影,缱绻成青春的样子。几乎都快忘了,我也曾喜欢,那个不喜欢X的你。那个喜欢杭州,喜欢西湖,喜欢浙大,喜欢雷峰塔,喜欢许仙还有白娘子的你。
X不知道,我不敢同他说。而你,也就更加了。
每每深夜里,痛彻心扉的思与念,仿若是生长在西湖畔的老树上,青绿色阴暗的苔藓。引不起注意,但以疯长的全世界都是。黑夜、白昼、黄昏,除了你,再无其他可生长的物质,供以思念。
就像生物需要能量,我对你的喜欢,深入骨髓,安其所习。就算是这样吧!也不必感觉压抑。歌德说: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就怕是,你不想与你有关。就像对X那样。
姑娘,西湖水脏的,不是你说的初写黄庭。还确定,要喜欢吗?我先替你否决了吧!嘻嘻。
4
对于你来说,旅行就是,背着回忆去该去的地方。可能,洗个脸、刷个牙、趿拉着人字拖,去公园溜一圈,也就算是了。我没想与你不同,也是背着回忆,来了这该来的地方。而这所谓的,该来的地方,也不知为何该来。总觉得命运欠我一个解释,关于你的解释
记得当初看新海诚《秒速五厘米》,而今岁月蒙蔽,我也终记不清。依稀里是,那辆小田急线列车,横亘着贵树与明里,在这樱花初绽的季节,粉红色烂漫云翳下,错过在东京,错过在回忆,错过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
我怅然若失,害怕那藏匿在阴影里的爱情,终有一天会被曝晒在烈日下。得不到浇灌,无以生长。就像是错过的,贵树与明里。只是他们曾经相互守望过,只是我一个人守望你。
曾经戏言说:要救出白娘子。你笑着说我有病,X在一旁打岔说:老衲再把你给镇了,看你还敢不敢救。我一脸委屈的看着,你欣忭之至的脸,还有X的若有所思。
X说:委屈个啥,千年前就不该放了你这条青蛇。
我双眼微眯:我是许仙转世。我要救我娘子。
X冷冷一笑:嘿嘿,你娘子可是条蛇啊!晚上大被同眠,你那玩意,也不怕没了。哈哈哈。
我恼羞成怒,揪着X的脸。
你看着我,巧笑嫣然的,命运说是一个叫爱情的东西。
窗外面,凉风薄云。湛蓝的天空,像是一块崭新的画布。余光的罅隙里,苍翠油亮的桂树叶,金碧辉煌了所有关于你的目光。记得那时你说:以后去雷峰塔救你娘子,记得叫上我和X。
X白了你一眼:叫上我干嘛。旅行的话,也不怕我俩大老爷们对你做点啥啊!听完后我汗颜。我日,太赤裸了吧!脑补着的是,X在旗杆下吼着: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
我说:好呀!以后一定叫上你俩!替我把西湖水喝干。
时光里,经久弥新的那一年,如同骑着单车回家的我们。车铃声里,我们追逐着繁星,向着很远很远的深处去了。
如今我来了,没叫上X也没叫上你。那段关于我们三,挂在上嘴的旅行,现在被生吞进了肚子。这是一段关于一个人的旅行,想干嘛干嘛,爽死了。就是一点,累的时候,再没人给我撑腰。
5
我推开窗,看鱼贯而入的清风,在掌中缱绻成你的样子。街衢两边,行人不绝,路旁是参天大树,伸出苍翠的手,托着蔚蓝无边的天上,如处子的洁白云彩。日光熹微的清晨,一切都是安好的模样。
想要跟徐志摩说的那样,化身一片云,融进那天上去。
容不得我去想的,是那片云彩上,究竟有没有书上说着的神仙,有没有御剑飞行的李逍遥。或许是,那片云上,就是白素贞与许仙。我想化身一片云,融进那天上去,想看个究竟。
一个人抱着什么目的去游历,他在游历中,就只知道获取同他的目的有关的知识。卢梭告诉了我这句话。所以,我的灵魂在路上。
原本肆就该结束的全文,又觉得少些什么,就多出个伍了。其实关于你,还有好多好多说不完。只是不能再说,为了X,也为了日后我的一个执念也好,再留一个机会,给以后的我。
那日X对我说:我喜欢上你同桌了。
我违心说:那你就追她,一定能行。
X愣了愣,笑着说:就听你的。
你拒绝他时,我暗爽极了。觉得你和我才是天造地设,才是郎才女貌。心里面觉得,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后来快毕业的时候,你和隔壁班一个男生好上了。
当时觉得是假的,就算看见你们如对出双。
日子久了,直到现在,也还是不能释怀。
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在没和那混小子在一起时。
时光像大海一样,湛蓝的海水倒映着,我们尚且稚嫩的年岁。那属于《哆啦A梦》的童年,早就戴上竹蜻蜓,以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闯出了青春,带走了机器猫、大熊、静香……
长大的样子,在爷爷轻摇的蒲扇里、晃荡着的素净瓷白的月光里,也日渐被清洗出来。黑白底片,却是影印着你的模样,不是机器猫,不是大熊,也不是静香。仿佛能看见,你如星辰的眼眸,刻着他的脸。
我蹲在海岸,看着落日余晖将红色的墨水,染进了海,大哭起来,叫嚷着要那个属于机器猫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