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流之一
——崇尚美的时代
《世说新语》是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笔记小说”的代表作,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文言志人小说集。编者刘义庆,南朝宋武帝刘裕的侄子,自幼才华出众,只可惜生在帝王家。为明哲保身计,只好选择著书立说。幸好这样,才有了这一部可爱、可读的小说集。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战火连绵,死亡常常不期而至。但正因如此,魏晋人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首当其冲的就是个性意识的觉醒。比如,《世说新语》中有一篇专说“容止”,当朝士子庶民对人的容貌、态度、举止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注。
《容止》其一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邀,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
潘安有美好的容貌,神态风度极其优雅,年轻时挟牛皮弹弓驾车走在洛阳道上,妇人们见了,个个都着迷起来,竟手拉手将他围起来。左太冲长得非常难看,他仿效潘岳四处游玩,女子们看见了,都向他乱吐唾沫,弄得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哈哈,有没有“东施效颦”的赶脚?我在班上跟学生分享时,听到这,学生哄堂大笑,有趣。这对比也太明显了,潘岳出行,女人们便“掷果盈车”,水果都要把潘岳的车子装满了,可左思呢,却只得一个“齐共乱唾之”。而且,左思其人,以《三都赋》名动天下,以致洛阳纸贵,并非一般人,是大才子啊,可那些女孩子并不买账,真有性格。
《容止》其二
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噉,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何晏最出名的是他的美白。白到什么程度?每天他的脸白得像擦了粉一样。而且,他还随身带着小镜子,时时要补上一点粉粉,难怪人们起疑。很娘啊,有木有? 于是, 魏明帝曹睿的好奇心被引起来了:何晏到底擦了粉没有啊?
有年夏天,盛夏酷暑,魏明帝曹睿心生一计,他宴请何晏吃“热汤面”,何晏吃得大汗淋漓,不断用袖子擦脸。曹睿一直在等大汗把何晏脸上的粉冲掉,没想到汗越多何晏的脸越白。曹睿羡慕得连连感叹:“君原来是真白啊!”
现今世界,八卦之人颇多,想想千年前的魏晋,人们的八卦之心也丝毫不减,就连皇帝也不能免俗,想象一下,魏明帝盯着何晏看的神态和心情,有忍俊不禁之感。妙极!
《容止》其三
卫玠从豫章至下都,人久闻其名,观者如堵墙。玠先有羸疾,体不堪劳,遂成病而死,时人谓看杀卫玠。
卫玠的美,名满天下,但是身体却很虚弱。他从豫章来到了都城建康(今南京),京城的女同胞们听说卫玠来了,把卫玠围得水泄不通。可怜身体虚弱的卫玠,这次又是一路舟车劳顿,没想到遇到一批狂热的粉丝,左拥右簇,前呼后叫。当场就犯病了,回家之后,一病而亡。卫玠就这样被粉丝们看死了,享年27岁。
所以,卫玠美到什么程度?我们经常说,美死你了,你看,对于卫玠,就可以一点不夸张地说,真的美死了!虽然故事是不幸的,我们却忍不住要笑上一笑啊。
魏晋时代这样看重一个人的外表吗?答案毋庸置疑,但若是各位看官脑海里就此形成这样一个印象,那就是笔者的过错了。其实,魏晋人追求美虽然偏于形式化,但他们对美的追求并不肤浅,乍一看,他们追求的是外表,可细细查阅,便能发现,魏晋人士追求一切美好的东西,诸如对风姿、举止的要求,对衣饰、器具的追求,这些仅仅是表面而已,实际上,这些恰恰标志着魏晋名士美感与审美意识的觉醒,有了审美意识,才会有美的创造,才会有人性的觉醒与复苏,才会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与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