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月12日,星期天,“霹雳啪啦”一阵鞭炮声把方林的美梦震得七零八碎,她掀开眼罩,就着窗外还没完全适应的亮光往楼下看去:原来是有新邻居搬进来了。方林推开窗想看个究竟,夹杂着淡淡烟花味道的空气飘了进来,隔壁传来了睿睿的哭声:“妈妈!妈妈!”
方林叹了口气,迅速合上窗,也顾不上套件衣服,就往隔壁房间冲过去:“睿睿,别怕哦,那是鞭炮声,妈妈在这里...”这时手机设定的闹钟响了:8点整。
等方林安排睿睿吃完早餐,家里收拾妥当之后,已是早上9点半。方林觉得有些乏了,躺在沙发上想歇会儿,眼睛刚半闭上,又想起刚洗好的衣服还没晾。方林又是一声叹气,抱着一大盆洗好的衣服去阳台。
原来新来的邻居住2栋217。
方林家住2栋211,一家三口也就80来个平方。方林是全职太太,自打怀了睿睿到现在,已经快五年没上班。睿睿爸爸养家不容易,出差是常事,五年的主妇经验让方林早就能独当一面。
方林家所在的小区叫“幸福港湾”,方林家住的211阳台正好对着217的客厅窗户。自从217房上一户人家搬走后,空了好几年才等来了新的房主,半年前开始翻新搞装修,捶捶打打没少影响方林家的休息,所以方林对这户不曾见面的邻居特别在意。
此刻,透过217被推开的窗户,方林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对方家里:那是四口之家,女主人看着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孩子是小女孩也就三岁光景,男主人个子很高,抱着小的男孩开心的冲新家指来指去,女主人抿嘴笑着,一家人很是温馨。可方林分明看到了女主人脸上掠过的一丝阴郁。
“妈妈,我要喝水。”睿睿在客厅唤着,“哦,妈妈晾好衣服就来。”方林回过神,一件一件的抖顺刚洗好的衣服......
2
方林火急火燎的牵着睿睿往校车上赶,“对不低、对不起,吴老师...”吴老师牵起了睿睿的手笑答到:“你们经常踩点到哦。”一阵气喘之后,方林看了看手机,还差一分钟,“幸亏还没有迟到......睿睿,在幼儿园要听话哦。”方林冲睿睿挥挥手。看着睿睿跟老师上了校车才放心。
“甜甜,在学校乖乖的啊。”
方林循声看去,是217的女主人。原来那个小女孩叫甜甜,方林冲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住2栋211的方林。”
“你好,我住2栋217,我叫慧心。”对方声音柔柔的,怀里的小男孩睡着了。
方林就这样跟慧心一边不冷不热的聊着,一边往家里走。等方林跟慧心到了21层各自告别回家时,方林已经知道了惠心家的大致情况:慧心跟自己一样,也是全职太太;大孩子叫甜甜,快三岁半了,小儿子叫石头,一岁半;孩子爸爸叫陈博,是一家IT公司的普通员工,工资不高,还很忙,跟睿睿爸爸一样经常要出差。想到她家靠丈夫那些工资养四口人,方林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回到家,看着又空又静的房子,方林又叹了口气。漫无目的的打开电视机,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狗血的剧情让她实在没法坚持下去,按掉了电视遥控器开关之后,方林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
方林走到阳台上,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习惯性的看了看217:小石头醒了,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哭个不停。他的妈妈慧心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只是坐在地板上玩手机,对他眼都没斜一下。方林看不过眼,又不好隔空喊慧心,别人怎么带孩子确实轮不到自己说话。
小石头持续哭着,慧心似乎终于听入耳了。她扬起手,冲着石头的屁股狠狠的拍下去,石头哭的更厉害了。慧心漠然的脸突然满是恼怒,手机放到一边,坐起身来,一把掀翻了石头:“哭哭哭!就知道哭!还嫌我活的不够累吗?!吵死啦!”慧心的声音很大,完全没有了先前聊天的温柔。
“哎......”方林转身回了客厅,没有再看下去,石头的哭声依旧隐约传了过来,方林又打开电视,石头的哭声淹没在无聊的肥皂剧中......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2栋的邮报箱面前,邮递员就着手机幽蓝的光辨认信封上的地址:“211房”。邮递员拿起手机,照着邮报箱上一个个的小格子,找着了,“211”。邮递员把信投了进去......
3
方林关了火,双手在围裙蹭了几下,赶忙出了厨房,穿过客厅,开门一看,慧心站在门口,怀中抱着石头。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慧心坐在沙发上,掏出一封信,把脸埋在双手中,哭了起来。
“又有人寄信威胁你吗?”方林坐在慧心身边拿起那封挂号信,同样的A4纸打印件,上面的文字跟往常一样“你不配当母亲!你该去死!我要让你老公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挂号信封上照样没有寄信人信息。
“报警吧!”方林放下信,语气很坚定。
“不行!不能让陈博知道我那么对孩子!他会跟我离婚的。我这个年纪,除了带孩子什么都不会了,离了婚该怎么办?!我虐待孩子肯定也争取不到抚养权,没有孩子我还真不如去死!”慧心几近奔溃,“这个房子果然不吉利,当初说要买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谁要我们家穷呢?好的房子也买不起......”
方林不知怎么安慰她,方林不得不承认慧心在家在外根本是两个人,在家里见不得孩子哭,经常打孩子,要么就漠视他们,甜甜跟石头身上的伤痕没有断过。方林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在阳台上见到慧心打骂孩子了。慧心也跟方林说过陈博有次发现了甜甜手臂上的一处伤,慧心只能撒谎说是不小心蹭的,甜甜怕再挨妈妈打,也不敢跟爸爸说实话。
方林不知道慧心为何这么相信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全职妈妈,惺惺相惜吧。
慧心还在沙发上哭着,爬爬垫上的石头双眼透着惊恐,大概以为妈妈又要挥拳揍自己了。
方林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慧心,想起几个月前的二胎妈妈跳楼新闻刷遍各大网站时,慧心还似有所思的问自己:“你说......带两个孩子的全职妈妈真的至于去跳楼吗?”“呵呵,睿睿刚出生时我就想跳楼,不瞒你,我得过产后抑郁。”方林当时说这些话没有很在意,只是轻描淡写。慧心听了陷入沉思,半天才说:“我觉得我一直处于产后抑郁。只是陈博不知道......”
现在想起来,慧心一直以来对孩子的态度以及现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似乎真是抑郁症的表现。方林坐在慧心边上,一句话也没说,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任她伏在自己肩头哭着,衣服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2栋的邮报箱面前,邮递员就着手机幽蓝的光辨认信封上的地址:“211房”。“又是'211'啊。”邮递员边嘟囔着边拿起手机,找到“211”。邮递员把信投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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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林提着空空的购物袋下楼时,就听到了警车上的蓝色警灯“呜呜”的鸣个不停。2栋楼下围满了人,几个警察扯起黄色警戒线围了一个圈。方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步冲到了人群里面,费力的扒拉开拥挤的看客:慧心跳楼了,鲜红的血从脑袋上溢了出来,她的双眼直直的睁着,仿佛要看尽这世间还来不及看的所有人与事。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哎呦,都说了217不吉利了,上一户的妈妈跳楼的时候,孩子还不到一岁呢,这又来了一个。”“是产后抑郁吗?真可怜啊。”“带两个孩子是够辛苦的。”......
方林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跌跌撞撞的往楼上逃去。
方林回到家,关上门,又空又静的房子里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低头打开手边的购物袋,掏出一封还来不及但是暂时已不用再寄出的信,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信息,只写了小区房号名:“XX区XX路幸福港湾小区211房。”然后走进厕所,将信伸向了打火机跳动的火苗......
方林在书桌边坐下来,打开抽屉,一块印着“211”的钢化牌静静的躺在里边。她在抽屉里面扒拉了几下,找到一瓶抗抑郁的药瓶,倒了两颗药进嘴里,抽屉角落里躺着一本“离婚证”躺在幽暗的抽屉角落几乎被主人遗忘了。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2栋的邮报箱面前,邮递员就着手机幽蓝的光辨认信封上的地址:“216房”。邮递员拿起手机,找到“216”,正要投进去,却眯眼细看了一下边上的“211”。“我靠,不会吧?217啊?”邮递员一阵惊慌,“那我岂不是一直投错了?”216边上的信箱印着217,只是其中的“7”那一横被人用钝器刮掉了,看着像“1”。邮递员四下张望,见没人发现,把信投到“216”,然后匆匆离开了。
......
方林站在小区门口等校车,车到了,开门之后睿睿跳下车跑向妈妈,方林蹲下身子抱住了睿睿。
“妈妈,今天甜甜没有去上课,听说他们家搬走了是吗?她妈妈去天堂了,是吗?”睿睿似懂非懂的问。
方林抱着睿睿,贴着他的脸,似对睿睿又似对自己说:“有些孩子没有母亲会过得更好,比如甜甜与石头、比如以前217的乐乐、比如我......”
......
对面217又搬来一户人家,透过217被推开的窗户,方林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对方家里:那是三口之家,女主人看着年轻漂亮,小女孩也就三、四岁光景,男主人胖矮胖矮的,抱着小女孩开心的冲新家指来指去,女主人抿嘴笑着,一家人很是温馨。可方林分明看到了女主人脸上掠过的一丝阴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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