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坐绿皮火车的经历可以追溯到十年前,那是我跟父亲与堂叔一起去攀枝花那次。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在印象里,我尤为清楚地记得,当时坐的那辆火车还是木桌和木椅,玻璃窗也可以打开,是上下推拉那种。
回忆里的那辆绿皮火车速度很慢很慢,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车窗外的风景从眼前掠过,然后缓缓地朝着车尾飘去,最后一声不吭地溜进那已经路过的时光隧道中。
后来的日子里我经历了很多的转折,因为工作原因,常年都跋涉在外,经常会坐火车,但是,却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当年那种,火车擒住轨过山又过水的滋味了。
春运大迁徙这件事,也许在大多数游子的心中已是屡见不鲜的经历了。
原本是归家团聚的好日子,上演的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头破血流的较量。
之前我一直在北方工作,工作的性质导致我每年都是接近年末了才能回家,现在回想起那些经历,依然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我每次都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抢票,有的时候运气好,还能抢到一张硬座车票,可我不知道,是我运气比较差还是命不好,因为,大部分时候抢到的都是站票,而且,是一站到底。
那些所谓的硬卧软卧,对我而言,仿佛是铁路局跟我讲的一个故事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求而不得。
到如今依旧让我难忘的场面就是,火车到站之后,大家检票上车的那一刻。
拥挤的人潮,有了一种全军出击的既视感,所有人都斗志昂扬,大家都背着属于自己的武器,也许是买的当地的一些土特产,也许是工作中遗留下来的一堆塑料桶,也许是常年出行都背着的泛黄而笨重的麻布口袋。
说真的,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没有太多的秩序可言,更不要去提文明礼让。
要不是检票口的工作人员跑得快,追回了被撞掉的铁护栏,不然车站一定损失惨重。
进站以后,场面就更加壮观了,列车员喊破喉咙地让所有人排好队,愣是没有一个人为之所动,大家都齐刷刷地盯着车门,等到车门刚被拉出一个缝来,所有人就蜂拥而上,瞬间把列车员夹在了门背后,差点窒息身亡。
有一回,我在上车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位残疾人,当时,大家表现得还很有爱心,都让他尽量往前靠,那人当时却婉言谢绝,说自己身残志坚。
我当时心想,也许对残疾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把他当作是一个残疾人吧!
火车进站,车轮停稳下来,所有人开始往车上窜的时候,我才瞬间明白了那人口中身残志坚的含义。
好家伙!只见他一只手直接推翻了一位站在他前面高出他半个头的壮汉,然后直接从他头顶跳马式地跃了过去,整个过程中还无耻地大声喊着:“我是残疾人”。
我排在队伍中间,见到这一幕,不禁咋舌!这身手居然出自一名残疾人?若真是如此,与其较之,我岂不是废人一个?整个上车的过程中,我的双脚都是处于悬空状态,身体完全是被身后的人哄抬着上了车,不!我简直宛如一具死尸。
站票自然是没有座位,所以,大家只能尽量的去挑个好位儿,车门处,洗漱池,都是绝佳的选择,还有的连厕所也占,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屎尿未及”。
我见过最厉害的一次是,有一名老汉背了一台洗衣机上了火车,没错,就是洗衣机。他就在洗漱池的位置占地为王,坐在洗衣机上,居高临下,仰视着芸芸众生。还不时地从洗衣机里面掏出毛巾和矿泉水之类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这一箭三雕之举,值得我们所有人效仿啊!
然而,我能够有以上那些境遇,都只是说明了我还涉世未深,没够及时地去发现生活的另一面,比如说后来抢到站票的我,却再也不是一站到底的结局了。
每一辆火车都配有餐厅,是专门吃饭的地方,供旅客也供火车上的工作人员,除去用餐时间,其它时间里都空着。
所以,聪明的我,只要是哪次命不好又抢了站票,我就去餐厅找个位置坐。
餐厅肯定也不是白坐的,除去正常的一日三餐之外,还配有下午茶跟宵夜,这些都是需要给钱的,如果不给,那人家就会让你回到自己的车厢去,管你是趟过道也好,还是睡洗漱池也好,反正不能让你白坐。
一碗清水白面能卖个几十块钱,连根葱花都没有,少得可怜的几颗油珠,随着铁轨的转动相互碰撞着。
人家也说了,面是免费提供的,收的只是座位的钱,我心想,随它去吧!这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虽然面条味道不怎么样,可一年到头,我没有哪一天是比在火车的餐厅上吃得更饱的,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加宵夜,美得很。
那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一位老人家说,也许再过上几年,绿皮火车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时代在不断的进步,绿皮火车的速度已然是无法承载着我们跟上它的步伐,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我永远不会否认的是,不管曾经的那些经历给我了什么样的感受。至少,一提到绿皮火车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念的,也就只有那一句:“各位乘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本次旅途的终点站”能与之驰恒了。
锈迹斑斑的铁轨,承载着一节节装满了团聚,装满了希望,装满了梦想的绿色的车厢。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不管绿皮火车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又会在什么时候以另外的模样出现。
永远不会变的是,那些藏在那深不可测的时光隧道中的光阴,那些年幼时从明亮眼眸中溜走的风景,还有那随着铁轨蜿蜒到很远很远的终点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