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我的课本呢？
母亲：看着老水牛。
男孩：我想回去。
母亲：不。
男孩：这一垄的青蒲草早已厌倦了土地。
母亲：这是它的命运。
男孩：老水牛跑远了。
母亲：给我追回来。
男孩：让它去吧。
母亲：你不懂它的倔强，它会捣了老林的番薯地。
男孩：那也是它的选择，我无可阻碍。
母亲：赶紧去，不然它会觉得它现在自由了。
男孩：我喝口水。
母亲：不行，老水牛不会感谢你的纵容的，赶紧追回来。
男孩：我跑不了那么远。
母亲：日落前你一定要把它牵回家。
男孩：我想起来歇一会儿。
母亲：满脑糊的偷懒味。
男孩：明天再继续吧。
母亲：不行，这里没有明天。
男孩：太阳快落山了。
母亲：那是它的事。
男孩：太阳下山的时刻真的很美。
母亲：都是骗人的，只有手里的小禾苗才是踏实的。
男孩：你永远都是背对着夕阳。
母亲：我不想看到它这么快结束。
男孩：它明天还好出来啊。
母亲：管它呢，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里没有明天。
男孩：家里的灯修好了吗？
母亲：黑夜是给人睡觉的，你想那么多干嘛？
男孩：我想看书。
母亲：胡思乱想。
男孩：睡得早，容易深夜醒来。
母亲：你是筋骨不疲惫，闲得慌。
男孩：听说老林家把老水牛给卖了。
母亲：愚蠢。
男孩：老林也去了一趟县城。
母亲：无所事事。
男孩：反正他很重视这件事。
母亲：尽管别人家的闲事。
男孩：你说我们家的禾苗够不够插完。
母亲：可以的。
男孩：你很相信你的眼光。
母亲：这是多年的积累。
男孩：这么多年了，这块土地会不会很贫瘠。
母亲：饿不了你肚子。
男孩：上村修了一条路，直通镇上。
母亲：大路小路都是这双脚在走，没你什么份。
男孩：可是旧的小路有很多坟墓，很可怕的。
母亲：都是死了的人，你怕就走快点。
男孩：我很好奇赶早市的人，他们胆子真的很大。
母亲：他们经常走那条路。
男孩：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
母亲：不要瞎吵吵，土地公保佑着呢。
男孩：听说村里人又有人退学了。
母亲：不是那料。
男孩：那他们干嘛去了。
母亲：晃荡。
男孩：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去？
母亲：耐着点。
男孩：我很累了。
母亲：去把牛找回来。
男孩：它还在那里，不用找。
母亲：看好了，坏了别人家的庄稼我可赔不了。
男孩：为什么它总是低着头。
母亲：因为眼下足以满足了。
男孩：我晚上总是睡不着。
母亲：闭着眼睛就可以了。
男孩：深夜的天空很美。
母亲：我并不在乎。
男孩：你起那么早，有没有看过晨光。
母亲：我只想知道田里的禾苗有没有被狡猾的贼鼠窜坏。
男孩：这就可惜了。
母亲：我不是为晨光。
男孩：很晚了，回去吧。
母亲：牵上老水牛。
男孩：我很想知道刚刚插下去的禾苗一夜能长多少。
母亲：很快就会明白了。
男孩：明白什么？
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