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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牢牢占据着泥土房，附近的人见里面有三个人，严阵以待，便也不敢造次。
虽然关灯的时候，依旧难受。但好在，刺骨的寒风，总算是遮挡住了。
“咕咕~”胖子大肚子中传来一阵巨响。
“皓子，你饿了么？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我就不行了。”
胖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面露难色。
陈皓本不觉得饿，可胖子这么一说，那种久违的饥饿感便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陈皓已经几千年没有体验过了，自从终极进化之后，身边的机器人总是在合适的时候送上美味佳肴，根本没有饿的机会。
“老爷爷，您这边有吃的吗？”
老人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你没有吃的，那...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胖子一脸茫然问道。
老人在泥土房休养了一会，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说起话来顺畅多了。
“这里光秃秃的，全是盐碱地，长不出粮食。”
“老爷爷，那你们一直不吃东西？”
“倒也不是，这里每十天，会投放一次馒头和水。”
“啊，十天？”胖子张大嘴巴，惊呼道。
老人捋了捋苍白脏乱的胡子，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天，倒不是极地星自转的一天，而是小太阳一闪一灭。”老人伸出双手，开始数着什么：“算来，下一次天亮，就该投放食物了。”
“还有四个小时啊！”胖子很失望，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等四个小时，倒没啥！”说到此处，老人停了一下，皱巴巴的脸上惊起了数阵涟漪：“只是要靠抢！”
“抢？”
老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轰...”
四小时之后，天空传来飞船的声音，陈皓和胖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投放馒头和水的飞船来了！快走。”
老人拖着胖子和陈皓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二人才知道什么叫抢？
那一片黑压压的几百人，就像包饺子一样，团团挤在一起，目光全部死死盯着空中的飞船。
陈皓心想，这也叫飞船，就像旧时代无人飞机一样，顶多叫个飞艇吧，而且还是个模具。
小飞艇下方装着两个小小的麻袋。老人指了指，说道：“一个是馒头，一个是水！抢不到就得渴死、饿死。”
“我可不会死！”胖子弯着腰，做好冲刺的准备。
陈皓有样学样，也弯下了腰。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魔窟，想起了那些为生存而战斗的机器人，想起了 Lisa 那坚毅果敢的紫色眼眸。
我们和她们又有什么两样呢？一样的没有尊严，一样的朝不保夕。
就在这时，一阵尖叫，自平地升腾，在整个世界震荡。
人群瞬间乱成一团，陈皓还没起步，就被挤到了一边。而胖子凭着自己的体型优势，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推推搡搡，可是等他走到麻袋旁边的时候，只见麻袋空空如也。
胖子气喘吁吁，瘫坐在地，绿豆大的汗珠雨滴般流下，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我要我的空中花园，我要我的黛玉和宝钗，我要我的西方不败。
胖子痛哭了起来，这几天的苦难全在这一刻爆发。
陈皓扶起胖子、老人朝着泥土房走了过去，身后数十具尸体，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两位小兄弟，我快不行了。”老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轻轻说道。
“老爷爷，你怎么了？”
“我心痛...我的心好痛！”
陈皓翻开老人的衣裳，只见老人胸口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几根肋骨已然断裂，心脏部位鲜血不断渗了出来。
胖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没什么，死了也好！这里不是人待的。”老人和蔼地说道。
“我有一个秘密，也许帮得上你们！”老人凑近陈皓耳边嚅嗫道：“这是一份地图，从这里往南八十千米，那里有一个山谷，山谷中有一艘飞船，也许能帮你们离开这里！”
陈皓一手接过地图，一手托着老人，半信半疑地望了望胖子。
胖子摇了摇头。
“老爷爷，您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什么名字？这个我也忘了，只记得曾经有人叫我阿强。”
“强爷爷，您为什么会被流放在这里呢？”
“为什么？好像是因为我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
二人哑口无言，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难以置信。
老人看出了两人眼中的疑惑。
“根据《人类最高法》，个人权利不容侵犯，我踩了他的脚，上了人类联盟议会，他们要求我赔偿一万个机器人，我没有，他们就判我流放到这里。”老人双框湿润，仿佛在这里吃的苦，一一重现在眼前。
“岂有此理。”陈皓咬得牙齿呲呲响。
胖子耷拉着脑袋，眼角渐渐红了起来。
“生命高于一切，他们是不会管生命在哪里的！”老人嚅嗫着说完，久经沧桑的头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歪了下来。
陈皓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老人的尸体，久久不肯松开。
他明白，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那些整日抱着机器人、无所事事的人，只知道对法律照本宣科。他们完全理解不了，那些庄严词句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
老人死去，百天过去了。
凭借着胖子的神勇，二人偶尔吃得上一个半个馒头。就算这样，日子一长，胖子也瘦了下来。
两人面如米色，泥水染身，形如枯槁，整日端坐在泥土房中，有时候半天都没有一句话。
如果外人见到他们，还以为是两个大傻子，刚刚死去了监护人呢。
“皓子，你当初为什么不肯顺着我说？”胖子无力抬了抬头，言语中满是无奈。
“如果那样说了，所有的机器人都会死，我觉得那是不对的。”
“不对？难道无辜的我们，躺在这里，饥肠辘辘，奄奄一息，难道就是对的？”胖子挪了挪屁股，厉声说道。
“也不对？”
“也不对？难道《人类最高法》是错的？”
“《人类最高法》没有问题！”
“呵呵，这也没问题，那也没问题，那我们是不是只能怪这个苍天！”胖子猛地举起右手，狠狠说道：“怪这老天瞎了眼！”
“是我们出了问题！”
“我们？我们两个？”
“不是，是整个人类！”陈皓抬起头，说起话来，煞是吃力：“经过这么久的天平盛世，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傻子！一群依靠机器人的废人！一群只知道照本宣科的蠢货！”
“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做一个傻子，一个废人，一个蠢货。”胖子委屈得哭了起来。
“你还记得，老人给的这个么？”陈皓杨了杨老人留下的地图。
“哼，这个有什么用？”胖子耸耸肩继续说道：“如果有用，那老头早就走了，还等得到现在？”
陈皓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只见他嚅嗫着说道：“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在着等死强啊！”
胖子目光缓缓移向屋外，散落各处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
胖子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死。
终极进化之后，不是人人都获得了永生吗？
《人类最高法》不是规定，生命高于一切吗？
可是，现在，肚子空无一物的他，感觉到那陌生的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向享受永生幸福生活的他，不禁泪流满面。
陈皓翻开地图，清晰看到地图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破洞，那是用手指戳的。
“你不想赌一把吗？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胖子想了想，微微点头：“左右是个死，不妨去看看，也好死得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