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晨晨，字晨逼，新疆人也。祖居蜀川，其父千里援疆，居之久矣，晨遂诞于疆。晨尝自谓蜀人，余以为不然。蜀人以日少而肤白，疆人以日强而肤黑。晨面如包拯，肤似泼墨，俨然疆人也。况其居疆十数载，衣口已入其俗，体质已应其境，故余以疆人称之。
晨性本纯良，然行则甚贱。表里不一至此，余甚异之。平居无事，常滋事扰民，或以恶语相讥，或以手脚相阻，其贱如此，以至余尝欲扼其咽喉于墙上，以掌痛击其腮，复置一坑于地以填之，上压千斤之鼎以镇之，如此方解余填膺之愤。
余深知贱非晨之性，其性本善，常为同窗解惑，无私藏。吾侪皆感其德。为学至勤，东方微白而起，或执爪机闻天下事，或捧天书聆古人言。累年不易，寒暑不更，故其博识，吾辈皆仰止不绝。余尝闻智者少眠，盖晨逼之类也。
余与晨相识久矣，然相讥者多，而相扶者少，盖性决之尔。人之于人，相交之道，繁不胜举。或以良言相慰，或以器物相遗，不一而足。而余之于晨，以恶语相讥，亦无不可，相交之义，在于知彼，知之而已。
念某夏，余与晨留校谋兼职，奔波于京师，挥汗于酷暑。晨起而别，日斜而归。挥拍于网球场，啖瓜于疏桐园。旬月，余偕晨逼，俊勇归吾家。吾家邻海，所食鱼虾者多。余家尊不识疆人之饮食，具以海中之物以待。晨厌食海鲜，故购“老干妈”一瓶，每饭必以“老干妈”相就。闽人甚惧食辣，闻晨食辣若饮水，甚异之。每至饭时，邻舍咸至观其食辣，瞠目之状令晨羞难下饭，余则捧腹不起。诱其食鱼，诓之以乌贼，其不识此鱼，齿啮肉开，墨汁四溅，满口乌黑，木然不知所措。余与俊勇仰头而笑，久久不绝。居家十日，朝起登山，观日出于东海；日斜下水，弃酷暑于清波。晨不识水性，与村童戏于水中，为童所讥。幸得村童所授技，十日而稍浮身于水，所饮海水不计也。
晨以佳绩复留京读硕，于吾尚余三年同窗之缘。然同舍之期且尽，相讥之日无多。往日之讥言已忘，徒留笑语相铭。书途路远，望君博真识而怀远见；光阴易逝，愿君满笑颜而弃忧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