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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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地开启,车外一排排景物随着列车的加速向后移动,这一刻颜景才真正的感觉到一切的真实,是的,她要离开这座她待了23年的城市,让她没有依恋,充满厌倦的城市。

回想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家中,而此刻城市的高楼早已被风景所代替,羊群奔跑在辽阔的草原上,看着这一切,她忽然有种喜从悲来感受,似真似梦,当下和过去,一一在脑海中重现,她喜而泣及,但碍于旁边有人便强忍控制住了。

只有她自己明白争取这次离开家去外面城市工作有多不容易,从毕业直至前几日,她几乎是每年都要说上几次,而每一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如果不是前几日她改往日风格和她们聊,也许还是会被父母无情的拒绝,可是虽达到目的,但那一天她好像把所有这世间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说是难听,其实也是她憋在心里很久的真心话。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与母亲打电话聊这个话题,以前她们聊时,父母总是以年龄小不放心为借口,可如今她也已经23岁了,那理所当然也可以出去了,可是当聊到这里时,父母还是以耍赖逃避的方式应对颜景,面对这么多年的争取,一次次失败,看着自己的年龄,颜景早已经失去耐心,满肚子怨气,只因是自己的父母所以她才一直想以好的方式争得父母的同意,可是如今依然这样态度让颜景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从小到大父母什么事都要对颜景实施控制,放假不准出门,不准看电视,不准和同伴玩,她的生活一直处在与外界隔离的状态,直到她不上学了她们当地商场都没有逛过,她不知道商场在哪,对生活了18年的城市居然毫不了解熟悉,那年她18岁出门逛街需要父亲的陪伴,否则就会迷路,这一切给她感到耻辱,针对外界她格格不入,像个原始人,像个傻子,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她心里有恨,有耻辱感,同时也有了想逃离的想法。

可是面对她的情绪父母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埋怨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光都借不上你的,我跟你爸这么大岁数了,你跑去那么远我们怎么办?一点不为我们想,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面对母亲的责备,颜景既委屈又无奈,她的心有种不被理解无奈的痛,可是她不想放弃,她不想在等到下一次,如今她已经23岁了,下一次又是多久她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可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通父母,她急了无奈一声怒吼体现了她当下的状态:“你们这群吸血鬼,我讨厌你们,我这辈子怎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不指望你们能为我做什么,可是为什么我做什么你们都要阻拦我?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说做的不好,好的,我不做可以嘛,不做你们又埋怨我什么都不会做,为什么? 你们有为我想过吗? 怎么就听不懂话,你能不能听懂人话?啊?说话呀!”颜景怒吼着,情绪激动似乎已经接近癫狂。她不想这样,可是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23年了从懂事那天起,父母就时刻控制着她,而控制也只是根据他们的心情需要进行控制,并没有对她的教育产生实际的影响。

“唉!你变了小景,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咋变地这么不让我省心?”对面的女人自顾自的嘟囔着,吐字不清还有些饶舌,但是因为她听的久了自然能分辨出她说地是什么。

颜景已经没有了耐心,全程说话都是冰冷,音量比以往高了许多:“我不懂事?我还怎么懂事?你的懂事标准是什么?我23岁了,从工作到现在我的工资你全收着,每次居然只给我10块钱话费,我是幼儿园孩子吗?还是小学生?我是23岁的成人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父母……。你说帮我攒着,好呀,我现在没钱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可以攒着,钱你能给我吗?”

“你现在跟我算账,我养你这么多年得花多少钱,你上学给你花多少钱,吃穿不花吗?你能算的清吗?”每次只要一提到钱,颜景母亲总是这样说。

“好呀,那我就跟你算算,小学我上的是连普通小学都算不上的一所学校,学费免费,只花书费,不用记账也大概能算的过来六年多少钱,期间没有补过任何的课程,吃喝跟你们一起,并没有给过我零花钱,穿的都是捡别人的衣服,这一点如果你否认,我只能说你随意,你我心知肚明,初中三年学校有补助,吃在食堂是班主任老师给我申请的,没补课,穿你没给我买过,一年四季校服,同学看校服太旧把他们校服给我了。赵女士如果算账的话我觉得钱我在有生之年可以还上,但是如果你不需要我养老的前提。如果你觉得养个孩子就是生出来一切全凭命运,不用任何教育劳心费神,我只能说你这母亲挺省心。多了不想说。”

“哎呦喂!你大了,翅膀硬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压低嗓音,略显着满心惆怅。仿佛一切痛苦都是这个女儿不省心给她带来的。而每次说到主题时她都是东扯西扯,实在被逼急了,就拿颜景的父亲挡箭牌,只要听到这话,颜景知道这一次她又失败了。

我到底跟你们说什么,怎么说你们才明白,才能听懂,为什么我跟你们说什么,你们都在自说自话,不听我讲话。”颜景此刻有一种无力感。

“你爸回来再说吧。”又是这样敷衍。没等对方说下一句话,颜景直接挂断了电话,气到发抖,接着嚎啕大哭起来。她感觉她的世界要崩塌了,就在这一刻。

她说她关心她,她说她放心不下她,可是同在一个城市为什么没有一次给她打过电话,像别的妈妈那样,嘘寒问暖。她关心她为什么每个月那样毫不留情的把她的工资扣下,美名其曰帮她攒着,颜景不想在这样生活下去,她回家又闹了一场,不同意就离家出走,她最终还是用了她最不想用的方式,父母见状也只能答应。

临走的前一天,母亲从衣柜里扭捏半天拿出了300块钱地给了颜景,颜景看着这三百块心都凉了,她强忍着悲伤接过钱,心里暗下决心:“此生出去在不回来,死也死在外面。”她哪里还有存款,所有的钱都给了家,她太了解她的父母,所以计划离开的前两月自己留了点私房钱,可是又怕被发现,不敢留太多,里外去掉自己花了地,仅剩下两百多将近三百,目前兜里总共不到六百块钱,车票父母的恩赐给买的硬座。

离开当天颜景提着箱子,只见父母各忙各的似往常一样,她嘴角微微扬起却透着失落,转身静静的拉着箱子离开了……。

车到目的地已经是次日早上八点多,颜景顺着人流拖着一个小箱子走出车站,她站在人群中,感受到了闷热,这个地方和她家乡气温都相差很多,她看了看四周,周围来往的人都已经穿了单衣,而她此刻还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棉服,袖子上佩戴那个粉色的袖筒,毛领因为时间长久已经黏连在一起。她站在那里好一阵,不时会招来路人的打量,她有些尴尬,便随手脱下了棉服,穿着那件她同样认为很时髦的红色毛衣,虽然毛衣看起来依然很厚,可是这已经尽量让她与周围的人同步,不至于把她看做另类,减少了内心的尴尬不适,她挺直腰板往前走着,看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车站都比她那里大了不知道多少,很快新的地方给她带来的好奇已经抵消她坐车地疲惫和刚才内心的尴尬。她提着箱子摸索着继续往前走,路很多可是她不知道她该去哪里。

远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一手拿着手机抵在耳朵上,眼睛不停的四周搜寻,不远处,颜景电话响了起来,她闻声接起:“喂!”

“小颜呀,我,你舅爷,你爸爸说你今天过来这里,让我这个时间过来接应一下你,我怎么没看到你?”颜景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天临走前父母的对话,是让她一个什么舅爷接应一下,其实这个舅爷是一个拐了很多弯的一个亲戚。她以为父母只是说说,挂断电话后她才看到一条短信,一个小时之前发的:“我让你舅爷去接你了”看到这句话,她有些感动,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么恶毒的话。她关闭手机四周搜寻着,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中等身高,瘦骨如柴,此刻他半倚着自行车,目光也不停的搜寻着人群,不久他像是若有所察一样朝颜景的方向看来,他连忙直起身子,招手示意:“在这里,小景。”男人朝颜景一直招手。

“做这么久车累了吧?”

“好久不见你都变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那会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你小的时候,估计你都不记得了我了吧?”说着男人转头看着颜景,借此打量起来,这让颜景有了丝不自在,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今晚你就住舅爷家,你舅奶也在家等着你哪。”

“好的,谢谢舅爷。”

“客气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事尽管和舅爷说。”看着舅爷这么热情,颜景忧虑的心终于放下,本以为初来乍到麻烦人已经很不好,况且他们还是很久没有联系的拐弯亲戚,可是看到这个舅爷态度,一颗担忧的心也就暂时的放下了。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7天了,这个城市对颜景来说还是很陌生,最近她一直没有出门。看着舅爷家的人整日忙碌,还得招待她,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决定明日就去找工作,可是具体找什么样的工作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来之前她是有想过的,可是当来到这时,看到新的城市她心里又有些敲鼓,工作的话她除了酒店端盘子什么也不会,可是如果到新的地方还做老本行那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她出来不就是我摆脱之前的生活嘛,记得在家的时候她最羡慕就是珠宝店里的销售,每次从店面经过她都能清楚地看到站在柜台里的店员,她们每个人都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合体的职业装,给人感觉是那种不敢接近的高端气质,她每次都想进去看看,可是每次都被内心的胆怯给劝退,她知道同是打工人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工作环境简直比她好太多。从此那就是她最向往的工作。

可是越想着她越有些胆怯,她从工作就在酒店,已经五年,可是要在回到本行她又不想,犹豫再三她决定明天还是去尝试一下找销售工作,城市这么大不可能没有适合她的销售工作,只要目前能摆脱老本行工作,都可以试着做。

次日因为对城市的不熟悉,来回的倒车,颜景没看几份工作,天就已经蒙蒙黑了,显然失败了,知道她没工作经验就没了下文,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游荡在街上,车水马龙,灯光璀璨使整个城市看起来更加的繁华,各个店面也逐渐热闹起来,这是在家乡所看不到的。此刻她肚子已经鼓鼓的叫起来,远处摊位不时飘来香味,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口袋,还是忍住了。她的钱不多,不知道还要多久能工作,即使工作还要住房,还有她没来得及细算的花销,想到这些她头已经开始大了起来,可是这是她选择的生活,她要坚持下去。手机已经几个未接,她刚想回复可却因为电量低关了机。她继续上前,因路痴果不其然迷路了,边走边问寻找半天终于赶上了末班车。

看着颜景这会还没到家,秦桂枝有些着急,便揪起躺床上斗地主的老胡出去寻找颜景,老胡虽有些不情愿,但是对于一向怕老婆的他只能照着做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颜景的手机又没了电,下了车还要走上一段路,周围都是陈旧的老房子,因为是老路段有些路灯已经不好使,光线非常暗淡,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出来一个反倒让颜景有些害怕,她继续走着脚步不由得加快,正当她走着,发现前面又出来一个人,她心又提了起来,可是随着身影越来越近她提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原来是接应她的舅爷,此刻这个舅爷就像她的救命稻草,使她不由得开心起来,因为太开心,行为上就有了逾越,让人有了其他的解读:“舅爷!”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开心,加快脚步走上前。

老胡看到眼前这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比起初次见到颜景,当下的她比初次热情,那声舅爷配上她甜美的声音让他内心微颤,他停顿片刻,颜景已经走到他前面,他看着距离自己两步之隔的颜景,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枝,牛仔裤勾勒出她那紧致的臀部曲线,使臀部看起来更加的丰满圆润,不禁让他异常兴奋心脏狂跳,他加快脚步与颜景并行,颜景闻声偏头,只是下一刻没等她反应,男人的举动让她惊呆,男人将自己的手同颜景的一起放入了颜景的衣兜里,还刻意的与她手指间交握,随即说:“景,冷了吧。给你暖暖手。”

缓了片刻,她答到:“舅爷我不冷。”颜景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强装镇定的回答,随即她尝试想把手拿出来,可是对方可没想轻易就这样放开。

“景儿,别紧张,走那么快干嘛。”说着他握的更紧。

“其实你也不用非得管我叫舅爷的,我有那么老吗?”

此刻的颜景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四周无人,颜景不敢反抗,老胡的用意明了,只是具体接下来他要怎么做颜景不知,只能见机行事。只是不论怎么样当下不能激怒他,颜景大脑里快速反应着。

“舅爷你哪里老了,看着挺年轻的呀!”

“丫头,嘴真甜。”说着老胡的身体又向颜景的身边凑了凑,二人挨的更近。

“景呀,你说今天晚上的事儿,你舅奶会知道吗?”问话的同时老胡看着颜景。

“什么事儿?你想多了舅爷,你说这大晚上的你怕我冷,路又这么黑你扶下我不很正常。我们也什么都没干呀。”这句话说出去颜景都有些恶心,其实也是在进一步试探老胡。

“丫头真乖。”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颜景感觉这条路好漫长,舅爷家小区已经可以看得到,可是总感觉一直走不到,老胡没有放手的意思,仿佛意犹未尽,颜景也不敢再尝试将手抽出来。

“老胡!”一个声音毫无防备的中途插进来,吓的老胡连忙将手抽出来,原本周围很静,空无一人,谁会想到突然出来个人。这个声音来的太及时,颜景听到声音后,心里暗自窃喜。

女人迎面走了过来,边走边偏头确定,直到靠近完全确认。她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又特意的打量了下颜景:“刚回来呀,老胡?”

“是,是呀,这不家里来客人了,亲戚的孩子托我帮忙照顾一下,这晚上还没有回来,我出来接应一下。”

“挺漂亮的姑娘哈哈,啊,行你忙,我这有点事儿,朋友找我去吃饭店,我先去了。”女人扭动着她肥胖的腰枝朝不远处的烧烤店走去。

到家已经十一点多,颜景匆忙洗漱便躺下,想起刚发生的事情颜景心还在敲鼓,更难入眠。她轻轻走到门前扭动了下卧室锁,才又安心的躺下,逐渐进入睡眠。

几日下来颜景一直寝食难安,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那天晚上的事儿传到舅奶的耳朵里。在这之前,某日半夜她听到客厅有沙沙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幻听,接着又竖起耳朵仔细听,才发现没听错,那脚步声离她的卧室越来越近,她透着房间仅有的亮光看到门上映上的影子,只见门把手又轻微的响了下,便中途停止,随即那道影子离开了,便听到客厅同时出现另个脚步声,随即响起嘁嘁喳喳女人骂男人的声音:“你个老不正经的,你还要不要脸了,给我回屋。”颜景真真的听到这么一段话。她知道舅爷回屋了,可是夫妻二人并没有睡下,还再吵着什么。她此刻愧疚至极,舅奶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发生了这样了事情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难得,可是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她不得知,这更坚定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次日早上舅奶没有去上班,颜景走出卧室,看舅奶在客厅等着她,今日她有些憔悴,有可能是一夜没睡好:“早,舅奶。”颜景双手互搓着,有些紧张。

“小景先吃早饭吧,吃完我陪你一起去找工作。”

颜景顿了一下,她当然明白舅奶的用意,便也没多说什么:“好的,舅奶。”

颜景和舅奶找了一天,终于找到一份在鞋城做批发的工作,算起来也算是个销售。只可惜的是工作环境差了点,在鞋城的负一层,这个鞋城一共五层,其他四层都是中高端档次,负一层也比较符合它的楼层,无疑就是最差的,可是碍于颜景没有工作经验也只有这一家愿意录用她,在想想那晚的事情,她迫切想搬出来也就答应了。住处是第二天老板托库管帮忙联系的宿舍,是一个住户楼,一个卧室里面住了十个女生,统一的上下铺,对面卧室是两个男生,房东住在两个男生旁边的卧室。就这样颜景就算再这个城市安定下来了,虽然一切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美好,但她已经知足了,现在首要的就是挣钱,因为她兜里余额已经不足100块,她还要付接下来的房租还有她的一日三餐。

在鞋城工作首要任务是将所有的鞋子的版型,样子,鞋码,包装,以及材质等一系列信息都要熟悉,对于没有相关经验的颜景来说有些困难,其实这些工作也不是短期之内能够完成的,可以边工作边学习,但是有些工作也是取决于对方是谁,但对方是颜景,一个呆头呆脑,不会讲话的人,所以一些不是问题的也变成了很重要的问题。每次颜景有些怨气便会和宿舍人吐槽一下:“我总感觉老板,老板娘不太喜欢我,有时候我做不好什么,他们和那个管仓库的就在那里看着,还互相使眼色,他们也从来不告诉我那是错的,还是后来我看他们做我才改正的。”颜景躺在床上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要我说,你就是一根筋,脑子不会转弯,是不是整天就傻干活了。不是我说你,你得学学娇娇,娇娇之前在你那里做过一个月,她回来总和我们炫耀,说你那个什么丁哥对她多好,多喜欢她,她整日什么都不干,没事就去抽个烟,溜达啊什么的,老板自己干活。当然前提是老板娘不在的情况下,听她说你们老板娘天天几乎很少在店,她都是跑外,老板在内的。所以你呀,能不能换换你的衣服,在好好化化妆,嘴甜点,你挺漂亮的你得发挥优势,这样工作不就顺利了。”说着后半段,宿友挑动着眉毛,意有所指。这段话倒警醒了颜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她一直觉得只要认真做事,好好努力就可以了,直到现实摆在眼前她终于明白了舍友的话。

次日下午颜景从库房回来时,发现档口里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女孩画着微浓的妆,穿着夹克下身穿着一个紧身裤,配着一双鱼嘴罗马凉鞋,她看着女孩穿着单薄顿时打了个冷颤,她心里暗想天这么热了嘛。女孩正和老板热聊,见她回来便都有所收敛。

从那日以后,档口的接待销售以及打版工作都归新来的女孩,而颜景整日在库房和档口两头穿梭,她成了一个没有具体职位的打杂人员。

除了鞋城工作她又为自己找了份兼职工作,在一家饭店,饭店的工作她做的得心应手,自然也得到了老板娘的赞赏,在这里她也算得到了价值认可,身心疲惫仿佛也已经烟消云散,还有个能陪她聊天的人,在这城市仿佛她也没有那么孤立无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月底,她像往常一样从库房把当天最后一批货拿到了档口,已经是晚上五点,新来的女孩子早已经下班,老板一个人坐在收银台,看颜景回来便招呼她坐下来,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缓缓开口:“小景,你已经在这工作一个月了,但是感觉你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你挺能干活的,但是我这不缺库管,体力劳动者,缺的是销售接待人员,这现在也是淡季了,人手也不需要那么多,所以……。”

“丁哥,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说着这句话时颜景强忍着泪水,她怕会这样,一直好好努力的工作,可是最终还是这样了。

“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好。”她接过工资转身离开了,走出商场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失业了,人生第一次被开除。另颜景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被开除会一直伴着她。

颜景不敢休息,开了工资去掉交房租的她的兜里又空空如也,三餐已经成了问题,好歹还有一份兼职,能有点微薄的收入,但是对她来说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几日后舍友陪同,在另个区找到一份批发珠宝工作,但距离她的住处需要倒两趟车,上班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晚上四点半,颜景有些犹豫,但难得的工作,她也只能先做着,其他的后续再说。

新工作需要两个区来回的跑,这段期间是颜景最累的时候,换了新工作,时间排不开所以只能辞掉兼职工作,临走前老板娘很是不舍,再三挽留,最终颜景还是离开了,老板娘一直把颜景辞职归结为前几日给她介绍的亲戚,以为二人一直没见面是闹矛盾了,颜景觉得在见面会尴尬,所以离开了,其实这都是老板娘自己的猜想,离开确实是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但是伤心却不是因为他给介绍这个亲戚,而是因为在介绍她亲戚时,同个阶段另外一个亲戚加了颜景的q当时他匿名的方式逗了颜景几天,但因为不认识,颜景没有搭理他,可是好巧不巧的是当颜景知道对方是谁时,恰好也是老板安排亲戚和她见面的时候,颜景做梦没想到,那个加她的就是每日默默在收银台的那个小男生,而给介绍的就是男孩的堂哥。之前老板娘在收银台还打趣他怎么之前一直不来,现在怎么天天来,当时没人在意,可是后来发生这些以后才明白,不过已经晚了。

相亲的事情发生后,二人谁都没说什么,只是当普通朋友相处,可是饭店的人却都觉得这是彼此的默认,便都认为二人是情侣关系,而加颜景男生也一直这样认为,他觉得颜景是他的嫂子,其实在颜景心里从第一次看到男孩时就已经喜欢上他,但是男孩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她知道加她的就是她一直喜欢的人,可是这该死的缘分却那样的造化弄人,辞职的前几天颜景和男孩qq聊了许久:“所以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颜景问。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答应我哥。”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

“不,你是我嫂子,现在我家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我们可能吗?”

“我们不可能了。你是我嫂子,这样你让家族的人怎么看我。”

“可是我们真的不是那样关系,你可以问你哥呀!”

“别说了,我们不可能。到此为止吧。”

“你是个胆小鬼,懦夫。”颜景生气的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发上去,对方在也没有回复。

几天后当颜景在次尝试给对方发消息时回复她的是个女孩子:“我是✘✘女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在给他发消息了,你们的事他已经都跟我说了,你配不上他。”你配不上他,这句话在颜景脑子里不停的回荡,她好似瞬间醒悟过来:“是呀!我拿什么去和他匹配,论年龄他比我年轻,论成熟和能力他比我强,论家庭条件他不知比我强多少,”后来颜景才知道男孩家在鞋城有好几个大的店面,她每次进出的时候都会路过,只是那会她不知道那就是他家的,而他就是在那里见到她的,机缘巧合去饭店发现颜景在这里兼职,接着便通过嫂子的qq找到颜景的qq本来想匿名逗她几天,谁想到却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的脸红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好丢人,她拿什么配人家,她只会出苦大力,而她凭什么又去挑衅现任女友。她喜欢他是真的,可是爱情本来就是缘分是前提,现实是门槛。初恋就这样扼杀在摇篮了。

在次见到男孩已经是几个月后,颜景坐车回家,男孩开着车副驾驶做个女孩子,两辆车正好错开,不然不知道颜景会多尴尬,颜景望着二人背影有些悲伤甚至嫉妒,车又开了,他们就这样随行一段路程,在一个路口便各自踏上自己的路程,再也没见。

第二份工作也并不是很顺利,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加上营养不良,颜景很快就生病了,脸,耳朵里,以及两个鼻孔都化脓水,干了以后结痂堵住了鼻孔和耳朵,走近的人闻她身上有股恶臭的味道,有几次都给顾客吓到了,她只能带着口罩工作,可是越是这样病好的越慢。

她已经负债累累,已经没有了斗志,饥饿使她身体没有了力量,困乏使她烦躁,疾病引发的身体症状让她更加的自卑,喜欢的人有了其他的人,上份工作被解雇,同事的嘲讽,现任老板各种对她挑逗暗示,老板娘对她的奚落刁难,她都明白,可是无能为力,她心里自我鼓励,可是已经毫无作用。她已经变成一具空壳。她不愿背地里做苟且之事,不久便被辞退,那天一个肤白貌美的性感美人过来这里上班,结过工资颜景便不留恋的离开了,不像第一次,这一次她很坦荡,回到出租屋她给那串熟悉的号码发了个短信:“一天别这个那个叽叽歪歪的,女人活成我这样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很有能力,自己的爷们还惦记着别人。”颜景发完消息便蒙头呼呼大睡起来。

几日后另个同事给颜景发消息说:“那个新人刚来,直接被开除了,老板娘当时气冲冲的。对了陈哥说还给你多开了四十块钱,让你给转回去。”

“转他妹呀,真当老娘软柿子。”说着颜景发个白眼,这个同事她管叫华姐二人关系很好,当时一直很照顾颜景。她当然不会把话转给老板。

宿舍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这一病就是半个月,另本就不好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工资已经所剩无几,颜景躺在床上翻阅着招聘广告,转了一圈她能做的仅限于酒店服务员,在升一级就是收银员,她有些欲哭无泪,甚至有些苦恼。城市这么大,职业这么多,而她能做的却少之又少。她对父母的埋怨又多了一层,当初她想坚持上学父母不同意,想让她直接赚钱,工作了三年时她想已经有了钱可以学门手艺,向父母要钱又遭到拒绝,理由是学不成钱白花,不如现在赚点钱攒着,就这样从打工到现在她什么都不会,钱最终也没攒下。想到这她又开始难过,便默默的流泪,这会,手机弹出个消息,是同宿舍的娇娇:“妞,听微微说你在宿舍,帮个忙呗,我床底下有双鞋子,帮我送过来呗,我现在不方便回去。”看着消息颜景有些犹豫,一是身体不适,饥饿感让她有气无力,二是她和娇娇虽说是同个宿舍,可是接触比较少,她已经住这有段时间,但娇娇大部分都是夜不归宿,听宿舍的人也说过一些她的事情,所以对娇娇这个人印象不是特别的好。但碍于对方强烈的请求,颜景还是答应了,她拿出床底下的鞋子,一双十公分交叉绑带的鞋子映入眼帘:“这咋穿,不怕崴脚嘛。”说着她朝自己的脚比划了两下,这压根走不了路。

她们约在一个区的ktv,ktv内的光线有些暗,颜景进去适应了几秒才真切的看到周围的一切,娇娇说在一楼等着,可是半天也没见人,她偏头看到左侧长廊,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只是今日看到的娇娇与那几次看到的不太一样,今日的她一身包臀的黑色连衣裙,胸脯大半裸露在外面,当朝她走来时那两坨挺拔的丰满便也随着上下动起来,看的颜景都有些难为情,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尽量看着对方的脸,可奈何那两对丰满的肉太抢镜:“给你鞋子。”

“谢了。”娇娇接过鞋子

“客气了,那没事我先走了,你忙。”

“来都来了,坐会儿吧,我这会不忙。”

颜景短暂想了下,便答应了:“好吧。”二人走向一处休息区。

“你现在还没找到工作那?”

“恩,是呀!还有两针打完,我就找工作。”

“我听宿舍人说你的情况了,怎么打算的?”

“恩,还没有什么想法,就先找找看,有差不多的就先做着。”

“要不来我这工作吧!我可以带你。”娇娇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着,她并非有意拖颜景下水,而是以她认为稳妥的方式去帮助颜景。

颜景听娇娇这么一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娇娇也看出颜景的为难犹豫,便继续说道:“小景,我明白你的顾虑和想法,曾经我刚来到这个城市跟你一样,我觉得只要努力,只要肯吃苦一切可以好起来的,可是当你发现不论你怎么努力,怎么能吃苦依然跟周围的人差距很大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咱们没背景,没学历,什么都没有,想出头太难了,凭打工每个月2000左右的工资想过上理想生活,简直是做梦,我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有些看不下去是吧,可是我每个月的收入比我普通打工做上一年还可观。不体面,话说回来我从这里出去换一件衣服谁又能知道我是干嘛的。”娇娇又深深的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我想在这个城市买套房子,有个家,现在我的愿望快实现了,有人愿意给我买房子,所以我在工作一段时间,攒一些钱,这样以后也能好活一阵。”她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看向外面,说完时头便转过来看向颜景。此刻的颜景仿佛也能感受到娇娇内心的一些情绪和无奈,同是独自一人闯荡怎能不理解她的感受。

“娇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好似所问非所答,其实她是对和她一样的那个娇娇说的,加油。娇娇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她的理解是颜景在间接的拒绝,其实此刻的颜景也有些纠结。

前台的电话陆续响了起来,显然是要开始忙了,颜景便和娇娇告别,临走前娇娇还在叮嘱她:“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联系她。”颜景点点头便离开了。

天色渐暗,天空出现了红红的火烧云,看着这美丽的景色颜景却莫名的有些悲伤,她缓缓地走向那片最热闹的商业街,如今已经入夏,周围的人都换上了漂亮夏装,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味道,凭着香气也知道这并不是那种劣质的香水味儿,她闻过那种劣质的香水的味道,以前在酒店工作一个同事身上就有,每次她闻到,便有种头晕的感觉,她没用过好的,但是凭借着两者比较也是能区分开的,难怪娇娇会那样说,这就是差距吧,一瓶名贵香水需要几千块钱,她网上特意查了下。她继续看着周围的人,这么看,确实看不出她们是做什么的,她们穿的都那么得体漂亮,此刻她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拉锯,她继续漫无目的向前走着,走到一个窗户前,她看到一对情侣,女孩拿着一本书依偎在男孩身侧正认真的看着,男孩同时也拿着一本书放在桌子上看着,多么和谐的画面,她又特意将目光定格在了男孩身上,这让她又想起了她喜欢的那个男孩,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如果他知道了她即将打算做那样的职业他会怎么看?会不会后悔曾经居然喜欢过这样的女生,如果她真的做了是不是这辈子都与他无法匹配,就像他女友说的那样,虽然他们永远不会再见,可是颜景还是在心里默默的与男孩之间做了一下假设,她深深地吸口气,便也莫名其妙的进去,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超大的书店,里面好多的书,这保证是颜景看过最大的书店,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开始逛了起来,她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看了下便又放了回去,接着又逛,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段文字上,大概的意思就是:“要知道自己目前的资源能力所在,并加以运用,与其总想着另辟蹊跷,不如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深耕,在逐渐扩展。”这句话仿佛给了颜景当头一棒,让她瞬间清醒。一直以来她的想法是,离开家就该一切重新开始,包括工作,可是她没想过,她唯一擅长的,唯一熟悉的就是酒店工作,整整做了五年,而她现在解决温饱都是问题,还谈何事业。是的,现在她需要做的是扎根,待一切稳定了再去进一步计划,这么一看她也不至于走向那条路。

一切已经明了,她的心轻快了很多,便又多逛了一会儿。


几个月后在一个星级酒店大厅颜景正热情的招待来往的客人,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生活,是那样的亲切,自在,得心应手,她脸上带着自信,比起整日想着怎么推销,应对各类顾客,此刻她真的很快乐知足。

她不在纠结于哪种职业好哪种不好,不会因为某种职业而再去定义一个人的能力,她深知术有专攻,人各有所长,普通人认知的局限,而她能做的是回归本质,脚踏实地。她要学着适应任何事情,任何人,即使她依然碰壁,遇事无措,但她知道只要她坚持本心,一直不断的努力,学习,终将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她已经为那一天做足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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