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有淡淡的忧伤萦绕在心头,无法喧之于口,也挥之不去。莫名心就有了些沉重。
童年的一件小事至今记忆犹新。弟弟和邻居小朋友不知因为什么吵架了,于是气冲冲的找我搬救兵,(我大概是七八岁吧,弟弟比我小两岁,那个邻居小朋友和我是同学,也和我差不多大)我当然是二话不说就去帮弟弟了。那是个阴天,下着毛毛雨,我们兄弟俩是在家门前的池塘边找到的邻居小朋友,当时他在池塘里抓小鱼,池塘边摆着个小金属盆,盛放着他抓到的几尾小鱼。我走上前,一句话没说,一脚就把那小盆给踢翻了。正弯着腰在专心抓鱼的邻居小朋友听到响声,猛地抬起头,看到被踢翻的小盆,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我们两兄弟,刷,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的嘴嗫嚅了一下,却终于什么也没说,从水里出来,弯下腰捡起小鱼盆,又去抓地上还在活蹦乱跳的小鱼。看着他无助的眼神,我一下子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年的这件事,我是怎么也忘不了了。
因为家在农村,我十一岁不到就到外面读书了。我那时可没有现在小朋友们的待遇。没有爸妈陪读,只能寄宿,学校食堂只负责把饭蒸熟,没有菜卖。于是每人一个饭盒,在家炒满满一盒菜,带去学校,一星期一盒。气温高的时候,每星期的后面几天,那菜不是馊了就是霉了。也正因为这样,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着,等我星期六放假回家了做给我吃。
有一次,刚好在星期一的时候村里有户人家有喜事,杀了头猪,妈妈就觉得难得村里有人杀猪,就去买了点肉,炒熟了留着要等我回家了给我解馋。那时候正是下半年刚刚开学的时候,气温正高,家里也不可能有冰箱,等我放假回家了,妈妈还喜孜孜的告诉我这个星期运气好,有肉吃,可等妈妈打开碗橱,把肉一端出来,只听妈妈“啊”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了。我不知怎么回事,跑过去一看,原来一碗肉都生蛆了……
奶奶是在一九八九年因心脏病医治无效去世的,那一年,奶奶六十二岁,那一年,小叔高三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在复读。据我爸爸后来说奶奶临去世时,对守在他床边的几个儿女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你爹爹服侍了我一辈子’;第二句是‘霍伢几还没成人’。
我很尊重同时也很佩服我的父辈们,兄弟姐妹七个相互扶持,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几十年如一日。或许曾经贫穷,或许有病痛袭扰,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从来就不曾出现过缝隙。而爷爷的晚年也很幸福,一直到二零一一年得享八十九岁高龄,心无挂碍,含笑而去。
可是,我的忧伤依旧,就如空气般无处不在。
本来很正常的生老病死我依然无法释怀,特别是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时那感天动地的哀恸时,我都会窒息般的难受。
我的父母日渐衰老,我却还在远行;我的家乡贫穷依旧,却不见了小桥、流水和暮归的老牛。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我有的仅仅就是我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