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桂花

从宿舍楼往办公楼,经过机关大院,秋风中一阵阵醉人的桂花香向我袭来。我这才惊奇地发现,由宿舍楼通往办公楼的后门口,居然一边长着一棵不大不小的桂花树。

我平日虽然喜欢花草虫鱼这些美丽的东西,但少有闲情去种养、摆弄、关注它们。如今,机关院子里这两棵于秋风里飘着芬芳的桂花树,倒是勾起了我关于桂花的一些零碎的、美好的记忆。

从前读唐朝诗人王维的《鸟鸣涧》,读到“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样静美的句子时,觉得充满了动静相谐的生命禅意。想象细碎的金黄的桂花,在寂静的春夜轻轻地飘落在幽冥的山谷的情景。读着这美妙的诗句,仿佛闻到那桂花的幽香,在月光惊飞的鸟鸣声里,飘飘的、凉凉的弥漫开来。这是我关于桂花的最诗意的想象和记忆。记得当年有一首歌叫《八月桂花遍地开》,所以我就一直以为,桂花应该是秋天开的花。为了弄清王维这首诗到底描写的是什么季节,我去阅读了一些相关注释和资料,才知道,桂花原来有丹桂、金桂、银桂、四季桂这样繁多的品种。王维诗中所描述的桂花应该就是在春天也能开花飘香的四季桂。

由于祖先赐予我“桂”这样一个芬芳和吉祥的姓氏,所以我的记忆里,与桂花有关联的事也就格外深刻和难忘。

记得上学时每每开学报到时,负责注册的老师,写到我的名字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微笑着打量我半晌,然后愉悦地説:哦,好姓,好名!

初中时我的一位非常博学的班主任老师,非常欣赏我喜爱读书作文的习惯。经常利用课余时间辅导我背诵和赏析唐诗宋词。有一次,当我在老师和全班同学面前,一口气流利地背出唐朝诗人张若虚的长诗《春江花月夜》时,老师和同学都发出惊叹。当时老师説,我背诗时的神态样子,让他不由想起辛弃疾《观海潮》里的一句词: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从此,同学们都在背地里戏称我“荷花桂子”。我也非常喜欢同学们给我取的这个美好的外号。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我的同学们真是幼稚的可爱可笑。荷花是开在夏天的花,桂花是在秋天盛开的花。他们居然将这两种不同季节盛开的美好芬芳的花儿放在一处,用来作为我对我的称谓。我真是三生有幸,沾了祖上赐我美好姓氏和老师予我缪奖的光。

如今再次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仍然隐约闻见那远去的岁月徐徐飘来的桂花的幽香。

清人李渔曾于《闲情偶寄》中这样描述桂花:“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树乃月中之树,香亦天上之香也。”故此,世人亦以“天香”来喻桂花。

小时候,我常于月明星稀的夏夜,在被汗水浸润得发红的凉床上乘凉时问母亲,月亮里的影子是什么。母亲就会给我讲关于桂花树、玉兔、嫦娥、吴刚的神话故事。每次故事讲完后,母亲会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说,你名字的意思就是月亮。是呀,犹如李渔所言,我姓的姓是月中之树,我的名乃玉盘之中之玉或玉兔之玉。

我的名字是母亲给为我所取。也许她为我取名之时,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她也许只是用了世间两个美好的字来标注她最疼爱的小女儿,作为她寻找和呼唤孩子的一个符号。如此而已。

其实,每日上班,经过那两棵桂花树,穿行在那流动的芳香中。我会禁不住想:这散入人间的天香,其实是更加迷人的了。

桂花,在天上在月宫是出世的一尘不染的天香;在人间在居民楼与办公楼间的院落里是入世的金黄的暖暖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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