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那是我的前世,我骨子里的自由浪漫跨越了几个世纪,从未因岁月变迁而物转星移。
我原以为像我这样追求浪漫的人,前世一定是一位富家千金,毕竟浪漫需要一定经济基础的托举,不然犹如海市蜃楼,华而不实。
不是富家千金,至少也是一位像李清照一样委婉而又不失豪气的女诗人,庭院里把酒赏月,吟诗作赋:“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
我居然沦落为一名街头流浪的女乞丐,我不知道上帝是怎么想的?是的,我向往自由,可不是自由得一穷二白;我喜欢浪漫,那是需要金钱的堆砌,坠入999朵玫瑰花丛而无法自拔的酣畅淋漓。
可现在的我,顶着一头方便面式的爆炸发型,映衬着我那精致小巧却烟飞灰灭的脸庞,一身灰色的衣衫褴褛,打着几个奇形怪状的补丁,一双露着大脚丫的布鞋,鞋底因快要脱落,走起路来吧嗒吧嗒响。
左手不是一只鸡,而是一个缺了口且脏兮兮的碗,右手亦不是一只鸭,而是一根弯弯曲曲的打狗棍,背后更不是背着一个胖娃娃,而是背着沉重而发黄的书籍。
我承认,这些书籍是我所有的精神食粮,每当我饿得两眼发晕,便拿出这些书籍,坐在路边,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废寝忘食。
这时,围过来几只流浪狗,我生平最怕狗了,尤其是那种没拴绳子的狗,我战战兢兢,赶紧将我的精神食粮塞进布袋,准备开溜,这几只狗看我贼眉鼠眼,似乎更好奇,也许这就是狗的猎奇心。
我拼了命的撒腿就跑,边跑边喊:“这谁家的狗呀?怎么不拴绳子?你不怕,别人怕呀!”
行人驻足捂嘴偷笑,而我却在惶恐中失声痛哭,此时,我想起母亲小时候告诉我的:“宝贝,当有狗靠近时,假装蹲下身子,拾起路边的小石头,砸过去,狗一见这架势,就会夹着尾巴逃跑。”
绝望中的我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我迅速蹲下身子,假装拾起石头,我承认我脚边压根就没有一块石头,然而本能求生的我自导自演,玩得炉火纯青,狗儿们见我这反击架势,立马停下来相互对视,随即仓皇而逃。
那一刻,我彻底瘫坐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既有死里逃生的暗自庆幸,又有苟活不易的感叹。我的自由,任你追逐,而我却四处逃逸。
这时,有个小孩跑过来,塞给我半块馒头,说实话,被惶恐裹挟的我,早已忘了饥饿为何物。看着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的心早已像含在嘴里的糖一样化了。接过馒头,我肆无忌惮地啃起来,孩子见我大块朵颐,开心地笑着,走了。
正坐在地上享用午餐的我,见远处来了一位翩翩少年,那眼神,摄人心魂。我将脏兮兮的手在我脏兮兮的衣角上来回蹭了几下,再捋下耷拉下来的方便面刘海,揉了揉眼,眺望远方。
“妈呀!那不正是我的初恋嘛?!”我立马将剩下的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拼命地嚼着,希望在他靠近我时吞下去,不能让他看见我的狼狈不堪。
然而愈急,却愈发得如鲠在喉,我从身上解下水壶,大口畅饮,一不小心呛着,噗嗤一声,食物裹着水花四溅,犹如高手在民间耍杂技。
这时,我仔细一瞧,几个围观的小孩正拍手叫好,此起彼伏的吆喝着:“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烦躁的我,站起来,像赶苍蝇一样赶走那些小屁孩。这些小孩,哪懂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情怀,尽坏我好事。
我拍了下身上的食物残渣和衣服上的灰尘,一手下去,尘土飞扬,呛得我咳嗽不停。这时,我的初恋愈发地靠近我,似乎对我含情脉脉,我眼里渗透着感动的泪花,尽管我穿越了几个世纪,我依然不忘那山盟海誓。
我与初恋曾是一见倾心,再见倾城,他曾告诉我:“我对你的爱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女人天生就缺乏安全感,因为没有把握,所以需要海誓山盟的承诺,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还会爱我吗?”
初恋回道:“我说过,不管你多老、多丑,我会永远爱你,爱你的一切,你要相信我。”
听完初恋信誓旦旦的承诺,我像吃了颗定心丸,忘我地投入到初恋的怀里。
尽管姐姐曾告诉我:“男人追求你时,都是这样,百般讨好,那或许是彼时彼刻的真情流露,然而有一天,你终会明白,他会变,变得让你发狂,你再也找不到曾经爱的影子。”
我不以为然:“切!那是你们的爱,我的爱一定与众不同。”
当我还沉浸在甜蜜不可自拔时,我的初恋已离我一步之遥,我的心犹如小鹿般疯狂乱撞,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暗流涌动,我期待着最浪漫的一幕出现,他肯定会说:“亲爱的,你怎么在这,我找你找得好苦!”
随后,便心疼地将我揽入怀里,给了我深深一吻,带我回家,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玫瑰浴,随后穿上绫罗绸缎,重现我飘逸的美,从此我们双宿双飞。
都说幻想可以带来短暂的幸福,缓解压力。那一刻的我,有种在云端盘旋的快感。在我还沐浴在自编自织的幸福大网里时,突然感觉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走开,臭乞丐,没看见有人过来吗?”
吓得我立马瞪圆了眼,只见我的初恋扬长而去,卷起那尘土飞扬,再次呛到我,我咳嗽着眼泪吧嗒吧嗒向下流。
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说好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说好的爱我所有的模样,原来都是骗人的……”
我终于明白了:爱情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这时,我耳边响起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妈妈,起床,快迟到了,你都不以身作则,怎么天天喊我起床?”
我一看时间:“妈呀!完了,要迟到了。”
我立马洗漱好,囫囵吞枣吃了几口,看下时间,步行是赶不上地铁,于是央求老公:“老公,帮我送到地铁站,不然今天铁定要迟到。”
老公说:“不干,想让我送,有什么好处?”
我说:“尽管提,先帮我送过去,快。”
老公立马开车,风驰电掣将我送到地铁站,我一手提包,一手拿手机和外套,一路飞奔,七上八下,凌乱不堪,终于挤进拥挤的地铁,瞬间被人潮吞没......
这就是我的前世今生,自由而浪漫,虚幻而现实,吾将于烟火人生里寻寻觅觅,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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