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尘道ren
风波亭内风波隐,一片丹心照古今。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01
风波亭外雪纷纷,风波亭内欲杀人。
宋历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子时,风波亭。
漫天的风雪还在下着,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好像天公用手掩住了自己苍白的脸,不忍心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天气特别寒冷,滴水成冰。
从远处来了一行人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踉踉跄跄,艰难前行。
随着来人不断地靠近,这才看清楚些,原来是一群南宋大理寺的衙役官差,押送着三名囚犯,在风雪中不断前行赶路。
风雪好像渐渐地小了些,三十几个衙役官差清一色的,头戴圆形斗笠,身披黑色风衣,斜挎腰刀,脚穿高筒官靴。
衙役副班头隗顺,一边搓着手,一边高声大骂:“这鬼天气,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雪都下了几天了,还他妈下个没完!这让穷苦老百姓可怎么活呀?”
走在前面的罪犯,穿着大红色的罪衣罪裙,脚下趟着几十斤重的铁镣,走起路来,“哗楞,哗楞……”的响。
手上也端着铁铐,光头没戴帽子,发髻凌乱地蓬松着。
往脸上看,这个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剑眉朗目,方面大耳。
眼睛轻微地眯着,周围有些红肿,好像带着陈年旧疾。颌下短胡须,有些杂乱。
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骨子里带着一团杀伐决断的铁血之气,又有一丝书卷儒雅的韵味。这个人就是令金人听之丧胆,望风逃窜的大宋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
岳帅身后,有两个二十几岁的少年囚犯,也都是大红色罪衣罪裙,手铐重镣加身,脸色憔悴,却也难以掩盖其坚毅不屈的神情。
一个和岳元帅长得非常相像的少年,那是他的长子,岳家军中背嵬军主将少帅岳云。
他勇猛异常,双膀一晃有千钧之力,一对擂鼓金锤打遍天下,无人能敌。在战场上,所有金人将领,最害怕遇到的对手就是岳云。
另一个更加清秀俊俏的少年,是岳家军的先锋将领张宪,是岳帅的心腹爱将,又是门婿娇客。
他文武双全,掌中一条虎头錾金枪,勇冠三军,在岳家军之中,素有精忠小岳飞之称。
这三个百战将帅,本应当是大宋擎天架海的栋梁,永镇边关屹立不倒的万里长城,可现在却因“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在即将新年大三十,万家团圆的夜晚,被南宋皇帝赵构派人秘密处死!
雪又小了些,它好像也不愿,为难这位为大宋国呕心沥血,披肝沥胆的父子、翁婿三人。
风波亭到了。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亭,小亭周围都是头带螺帽,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保护法场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只是低着头,眼里含着泪水,不愿面对自己心中仰慕的岳飞大帅!
监斩官罗汝楫,头戴乌纱,身穿大红色官衣,脚蹬官靴。由于怕冷,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狐裘皮大氅。
脸上尖嘴猴腮,一副阴险小人相貌,四十多岁的年纪。
罗汝楫也看着父子三人,微微冷笑开口:“岳飞,你手下将领王贵众人,状告你父子三人拥兵自重,阴谋造反,你现在可还有话讲?”
“罗汝楫,你满嘴喷粪!奸相秦桧与你互相勾结,狼狈为奸,欲要恶意陷害我父帅?是也不是?”
岳云虎目圆睁,手中铁链震动,大喝。
小将张宪也接着说道:“奸贼!入侵我大宋的几十万金兵,是谁人率军所挡?沦陷金人铁蹄的大好河山,又是何人收复?罗汝楫你这奸险小人,害我父帅,欲帮敌囯亡我大宋吗?”
精忠大帅岳飞,慢慢抬起头,望着风波亭外漫天风雪,心潮起伏,沉默不语。
02
直捣黄龙付流水,风波亭内吐真情。
金军十万侵宋城,朱仙镇外起刀兵。
旌旗避日遮云影,鼓角声振裂太空。
背嵬鏖战头不回,将军铁甲血染红。
大军阵前传捷报,金牌十二阻征程。
仰天长啸无奈何,直捣黄龙化尘风。
宋历绍兴十一年七月,朱仙镇。
金国四太子大王兀术,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攻宋。大帅岳飞闻讯,率岳家军八万北上奋起迎击。
七月十四日,宋金两军遭遇开封西南四十五里的朱仙镇外。
辰时,双方大军开始布阵。
金国主帅大王兀术,坐骑乌龙宝马,身穿玄墨色战甲,外披黄色绣龙战袍,头盔上插雉鸡尾,脑后飘洒花狐裘,正洋洋得意地稳居中军大旗之下。
他没有看得上大帅岳飞,什么岳家军?就他那几万人马,又算得了什么?
想当年,大金国第一次北伐中原,兀术亲率十五万大军,与宋朝全国主力于都城开封会战。
自己的王牌部队“铁浮屠”、“拐子马”一出,几十万宋朝精锐,被打得惊慌失措,狼狈奔逃,短时间内就瓦解冰消。攻破都城,生擒当朝皇帝宋钦宗,掳回大金帝国黄龙府。
今天,信心满满的主帅兀术,故技重施,只见他把手中黑色令旗一摆。
随后两边号角齐鸣,两万“铁浮屠”居中,缓缓撞出中军大队,一万“拐子马”护助“铁浮屠”左右两翼。
三万人马一同赶上,压颤地皮,气势滔天,尘烟滚滚,直奔岳家军大阵冲杀而来。
对面宋军,精忠大帅岳飞坐骑白龙马,身穿亮银甲,头戴三叉帅字金盔,外披大红战袍,手持一条素白亮银枪。
只见岳帅早有准备,一不慌,二不忙,单手大枪一晃。
张宪、杨再兴两将,率领三千先锋军出战。
骑兵在前,手持长枪,往来敌阵呼啸冲杀,英勇无比。
步兵在后,使斩马刀、大斧等,上砍敌军,下砍马腿,与“拐子马”部队战在一起。
战场上鼓声如雷,号角声惊天动地。
宋金两军各自苦战,从辰时杀到正午,双方都死伤惨重,战场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溪。
兀术大惊失色,自王牌部队“铁浮屠”、“拐子马”训练成军以来,从未遇到对手,此刻却只能与三千岳家军僵持。
他观“铁浮屠”,人马身穿重甲,已渐渐地显露疲惫状态,攻击迟滞,便想收兵休息,养精蓄锐。下午再寻战机,一战攻破岳家军。
这时只见岳飞,令旗轻轻摇动,岳家军鼓声隆隆响起。
张宪、杨再兴率残余先锋部队,让开中间,转向攻击敌军两翼。
此时,岳云身先士卒,手持长枪率领八佰背嵬军骑兵,(背嵬军部队是岳家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人人武艺高强,皆百人敌,且最擅长团结一致冲击敌军阵地)飞速向疲惫不堪的“铁浮屠”军杀来。
八佰将士一齐高喝,“还我山河,誓死不回!”喊声声震长空。
“铁浮屠”和“拐子马”两军人马,正值疲惫之时,又被背嵬军的喊声震摄,早已胆寒。
背嵬军骑兵已到阵前,刀枪并举,冲进敌营,如砍瓜切菜,虎入羊群。
岳云率军一阵勇猛冲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鬼神皆惊。背嵬军将士个个人是血人,马是血马,死战不退。
“拐子马”部队大败,“铁浮屠”部队大败。
败军逃回金军大队,倒冲兀术中军,
岳云又率背嵬军,随敌人败军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击金军中军大队。
精忠大帅岳飞明白:中军动摇,则全军溃败的道理。
他大枪冲天一举,八万岳家军随元帅之后,漫山遍野掩杀而来,“还我山河,誓死不退!”声震云霄。
大王兀术做梦也没想到,战场形式变化如此之快。更没有料到,岳云仅带八佰背嵬军就敢冲击他的全军,而且他的中军连同整个二十万人马,竟然在向北败逃。
他接连斩杀了几个逃跑的将领,大喊“逃跑者斩,速与我杀回去!”没有人听他说,在乱军当中也听不到他的命令,人们都在忙着争先恐后地逃跑。
亲兵只好架着他一起逃,兀术只好放弃开封度,渡河北归。
七月十日
元帅岳飞正领大军,忙着收复失地。
他对众将士说,“今杀金人,直到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
岳帅在当天之内,接连收到十二道用金字牌递发班诏,诏旨措辞严峻:命大军即刻班师,岳飞本人去临安朝见。
岳飞向朝廷据理力争,此时正式收复河山大好时机,金兵新败,应及时兴兵向北,宋王赵构不允。
岳元帅只得班师回朝,百姓沿路嚎哭震天,群起阻拦,大帅无奈只能含泪拿出诏书示人。
……
罗汝楫见岳帅不理自己,便拿出宋王圣旨宣读,准备对父子三人行刑。
风波亭内静悄悄的,岳飞张口,“且慢,罗大人!自岳某入京被捕入狱以来,你们一直想让岳某招认造反一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罗汝楫冷笑道,“现在为时已晚,不过我倒想听上一听!”
大帅低头看着儿子和女婿,眼中露出一丝内疚和不舍。
“我早已深知陛下意图,进京前,宫中有人传信于我:陛下欲与金国议和,金人首要条件,必要我死,方能开启和谈?”
岳云、张宪、罗汝楫都吃惊地望着岳帅(如元帅不知消息如何领兵?如何临机决断大事?三人心下明了。)
“我不知所措,思虑再三,终有决议。
我应听从陛下,班师回朝,劝说陛下停止议和之策,再图收复山河!
如陛下不允,我之将亡,可告陛下以死囚相替换,留我父子有用之身,以待来日之战。
如陛下不允,我父子三人亦可殒命,宋金议和亦可达成,可免百姓生灵涂炭之苦。然金人狼子野心,窥视中原已久,他日必撕毁合约,再度侵犯,奈何?
如果我不班师回朝,视为不忠,君臣离德,百姓遭殃,内乱再起,必为金人所乘。到时国灭民亡,江山易主,岳飞亦为千古罪人!
我母曾讲尽忠报国,岳飞少时,家中大水,死人无数,我父因此早亡。天灾人祸,敌国践踏,百姓苦不堪言!为陛下计,为百姓计,岳飞万死亦可!
只是不知?岳飞死后,宋金议和能否达成?
只是不知?金人再次南下,我宋国又有何人可领兵以拒之?
只是不知?千古之后,史书会怎么书写岳飞愚忠之名?”
岳元帅说完,沧然泣下,顿地大哭。
岳云、张宪和保护法场士兵听后,亦都痛哭流涕!
“岳某在此立誓:如有来世,岳飞永不为将帅,愿做文臣!”
风波亭外,漫天风雪骤起,一片黯然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