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怎么了,还不是要看我妈脸色行事

-出国的第五年

写小标题的时候,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到底是第几个漂泊在南半球的年头了;五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从25到30岁,来奥克兰这么久,但是感觉,除了一张文凭,啥也没有。

但好像也不尽然是。

刚开始出国的念头,除了我妈觉得我在老家实在是找不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一跺脚,顺着我的野性子,把我送了出来;另一方面,也希望用”金钱过滤过滤人群“,希望我可以找个差不多的人,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

可能真是命运吧,到新西兰第一天就遇见了胖胖-谈了四年恋爱,结婚即将半年的老公,所以即便是现在没有全职工作,收入微薄的状态,遇上个这么个知冷暖的人,五年,也算是没白费。

即将过三十岁生日的我,仿佛一段路走到了尽头,但又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指引说,你可以重新开始了。有这种想法觉得大概率是受到了“顾佳”的影响。

咳。

但是我妈呢?

周末视频的时候看到了她鬓角越发明显的白头发,不经意的和我说着:实在不行,等小胖子毕业你们就回国发展好了。再就是刻意别过身去,背着我外婆和我对着口型,好像在说:你外婆一说到这个就哭,觉得还是把你放在身边,早点要个孩子好。

我只能赶紧说我过得挺好,没有全职工作兼职也能交个房租,平时接接稿子做做代购,也不至于让自己吃土。然后笑着说准备吃饭了,先挂了电话。

-我妈也是外婆的孩子

我记得即将要上高三的那个暑假开始,就基本是在画室里度过的。天天画画,从早到晚,中午家里送饭,早八点到晚十点,早素描,下午水彩,晚上速写,屁股都坐出了茧。

快到专业课考试的时候,大家伙研究着报学校。那时候的画室老师对我寄予着厚望,对我说“死也要死到国美去”。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座大山一样,时刻压的我喘不上气。

没有从小学画的童子功,只是有点还没完全开窍的天分;只有两年多的为高考而系统学习的功底,考美院,我是压根儿没有信心的。于是有一天中午,我画着画着就开始抑郁了,大夏天的中午,顶着头顶的烈日,骑着车飞奔回了外婆家吃饭。

我以为我回家吃饭就能缓解我压抑的心情,但好像并没有。

十二点多的时候,我妈下班回来了;我看着她,一进门就对我笑,我有好多想说的,但是嘴巴像是被粘上了,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吃着饭。

我妈是我最佩服的女人。她强大,隐忍。

无论进家门前有多少烦心事,接了多少想要破口大骂的电话,当你开门见到她时,她永远保持微笑,让人心情舒畅。

在饭桌上,我,外婆和我妈,我们各怀心事。我情绪压抑,却找不到突破口;我妈一回家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却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尝试找各种话题,想要弄明白我怎么了;而外婆,看着眼前两个孩子都情绪不高,就想拼命给我们夹菜,让我们多吃点。而外公,自觉的远离了这片不对劲的磁场,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假装闭目养神。

一碗饭见底了,我妈尝试的又问了一句怎么了,让我憋了一中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眼泪是流出来了,但是心事却没法解开,我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放下了碗筷,冲到了厕所,临走还说了句“不要你管”,就把她们甩在了身后。

隐约间,听到妈妈的一句轻声叹息;出了厕所经过房间时,瞥见外婆好像轻拍着妈妈的头,说了句:没事,她还是个孩子。

那天中午之后,我在外婆家边哭边睡了过去。晚上吃完饭,回家后我又开始躺在床上,提不起任何情绪去做跟放空无关的事情。

八点钟,我妈回来了。

她坐在我的床边,说:我们去江边兜兜风。

江边的小城,八月的盛夏,晚上的风吹起来,还是觉得暖暖的。我坐在我妈的小踏板摩托的后座,双手环着她的腰,脸贴着她的后背,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看着不断在我眼前掠过的灯火。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快到江边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我妈开口说这是”水市营“,晚上才会开始做买卖,一车一车的鲜鱼鲜虾运过来,再运出去,地上全是散落的鱼鳞和不要的内脏。工人们拿粗大的水管冲洗着地面,一股一股的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江水的气息;这味道我现在还记得,它是我对老家夏天最深刻的一种记忆。

我们就沿着江堤一路开过去,开到刚修好的大桥停下,看着桥上一串串的路灯。

“我刚去了你们画室”。

“嗯”。

“不要有那么大压力,考不进国美也没事”。

“好”。


-总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当然,最后我却是没考上,但是我还是去了杭州,也去了我想去的学校,开始了四年离家的日子。

再然后毕业,我去了上海。可能是离开家太久了,我妈开始希望我能回老家,在他们身边。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还是回去了。

但是一年后,我出国了,最终又开始了不知道何时是终点的离家的生活。

....

其实, 我一直是矛盾的。我羡慕可以留在父母身边的同龄人,他们自然的工作,结婚,生子,赚钱,孝顺父母。但是我好像一直在选择走一条不在正轨的路。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安定,仍然不知道未来会生活在哪里。三十岁了,也没有在过年过节大手一挥的底气,像别人一样发给我爸妈一个几千上万的大红包。

我外公外婆生病,我妈一边还安慰着我的情绪,一边整夜不睡的照顾他们。

但是好在,她终于觉得我长大了,愿意和我分享;我也终于有了点“眼力见”,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不会随便在和我妈视频的时候表露自己的不开心,因为妈妈们总是太敏锐,一个飘忽的眼神,她们都能知道你的“不对劲”;也不会在朋友圈乱发指代不明的心情,毕竟上次一条哭着说“权利的游戏第八季”让我错付了这么多年的青春的动态,让我妈拐着弯的问了好几次是不是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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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二字头即将结束的分水岭,我有了“猫儿子”,也和胖胖憧憬着未来有了宝宝的样子,日子看上去过的平平淡淡,只是更加迫切的渴望,能早一天赚够钱,有了身份,把父母家人带在自己身边。

希望我妈不再为了我不稳定的工作操心,不再总为我担心着以后几十年会生活在哪里,不再羡慕别人有子孙绕膝的乐趣,可以不用刻意的为别人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以完完全全的,只为她自己。

希望这一天能早点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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