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

为什么会走进那里,时至今日我也不太清楚,在有意识的那一刻,出现在那里,与我而言是件值得思考的事情。对面,一个说得出来的漂亮的女人,我看到,现在,她并不快乐。

女人手上晃着酒,是晶莹的,光透过去,显得五彩斑斓,打量一番,再三确认,我并不认识她,正准备离开,她反倒率先迈动脚步。

“停下,听完了,就走,不太好吧?”

声音柔柔的,动作却不是。拳轰中,快速反击,紧紧贴上,困决出手。

“说过了,不要动。”

传来的压迫令人无法动弹,我站着,聆听着,每句话。

“你答应我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随我处置。”

“哈?”

当时的我大概还没意识到,一段故事开始了。

“当……当……当……”

又是那个敲门声,几天了,每次听到,都让人有些惊恐。把身体再次蜷缩起来,贴紧墙角,让心底明白这里是最安全的。敲门声还是没有停,一遍又一遍,直到人骂骂咧咧的闭嘴。轻呼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房间封闭,空无一物,游荡着的只有风,四处透过,隔开身体,轻抚着,手上痛感真实起来。低下头,把手张开,不知何时,手被紧攥处,力道勒出痕迹,红红的,浅浅的。痛感很快的拉回精神,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艰难的处境,爬起身,朝着家中唯一的家具,床,走过去。不用说,这种仅铺一个床单的木板自然不会舒服,可这是唯一的栖身之所,不能移动。刚才的人是房东,催促许久,可见他还是不打算放弃。轻叹口气,再次进入梦乡。

睁开眼,太阳正猛烈,门前正轰轰巨响,那一阵的嘈杂总是猝不及防,在这嘈杂声里,他还是分辨出了那窸窣的声音。

正在上楼,每一步台阶都让听的人听得十分清晰,一步,两步,靠近了,它在门外了,下意识的警觉,又想躲到墙角,敲门声在这一刻,又响了。

“当…………当当……当…………”

随着声音传来,惊慌变得强烈,这并非来自恐惧,而是喜悦,他有些无措,来回踱着步子,任凭着声响继续,毫无办法。最终,门还是开了,迎着门口,语气、动作都带了几分羞涩,说着:

“你来了?”

扑进怀里,触感中带着温暖,她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推开他,走进门,左右扫视。她坐到了床上,轻叹口气,没有开口,又盯着他看了一会,脸色转了几转,才缓缓开口:

“你又不打算出门了?”

“外面很危险,你也多小心。”

“你到底要在这里躲多久?”

“当然是最好到安全的时候!”

气氛沉默,话到嘴边,再次被她咽下。没有抬头,他知道她的神色并不好,想安慰一下,又张不开口,呜咽几声,闭上嘴。

“你……”沉默,没有理由,她有些不耐,半天,才开口,“我想咱们不用再见了!”

“为什么?”

有些难以置信,他开始惶恐,自己究竟怎么办啊?在不曾注意的瞬间,怒火已被恐惧悄悄点燃。

“你还不够吗?看看自己,完全面目全非了,曾经的你,不说帅气,也称得上像正常人,自从那次之后,就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叫我怎么忍受?还有,危险到底在哪里?到底这份懦弱要将你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声嘶力竭,每一寸地呼喊都伴着狂乱,动作愈发狰狞,她捶打着板床,声音鼎沸,无力地宣泄着。

“我……”

声音卡壳了,解释被终止了,她也像是失望了,迈开腿,步入新的天地。

“不要,不要,不……”

声音游荡在四周,身子却无半分力气,他感受到了泪,正顺着自己的心流走,无能为力,想要跑出门,追上她,紧追到门前,手还未伸,颤抖就开始了。他明白了,自己无药可救了。

“要不是那次……要不是……”声音哽咽,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就算不是那次,也是下次。”坚硬又冰冷,不带丝毫情分。

这次出现的就十分突兀,身影蕴含着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也不禁打起寒颤。

“出去!”不动。

“出去!”不动。

“出去!”依然不动。

或许是第三声的动静带上了颤抖,它倒是先迈开步子,朝门那边缓缓移动。

“一直逃避改变不了任何事的。”

虽清晰,但力度依然不大。他笑了起来,大笑不止,浑身都在颤抖,像是突然间发病,不时地反复。我就待在一旁,静观发展。出现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原因简单,是被少女胁迫者带来的。躲在角落,把这里的每一环都扣进自己模糊的记忆中,他的惶恐,不知来源于什么,那份熟悉感却依旧清晰的狠。我走近他,看向他的脸。那张脸平凡到难以用平凡来形容,这样的尊容配上现在这幅落魄的模样,谁都会叹一声可惜,记忆似乎有所松动,一点点地恢复起来,接着,戛然而止。少女并不意外,反而停下脚步,转过去,直冲向那恶心地形体,大手拽过衣领,恶狠狠地呼喊。

“早些给我想起来,那些你的荒唐人生。”

窗外,啁啾声呼唤着太阳,光刺得人不由将眼睛眯缝起来,连带着的明媚温暖也没有得到半分好感,皱皱眉,从床上爬起来。很安静,舍友还在沉寂着,仿若不存在。起床,缓慢爬下楼梯,衣服被简单地整理好,洗漱台刚好轮到顺序。水簌簌地,朝脸上落着,被刺激起的精神赶走最后的模糊,好好把脸擦干,同先前顺序上的人一样,马上就走开了。

楼下,一张张脸其实大半还带着疲惫,每个人也都在强撑着,亦步亦趋。扫视几眼,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跟随意识走着,继续向前。

“今日世界之格局……”

声音没听就变得令人昏沉,舍友悄悄从门前溜进来,轻拍打,问问进度,又若无其事的打起游戏。声效很激烈,大概是他们很喜欢的几款之一,毕竟,玩起来也确实很快乐。转转视角,你能看见很多这样的人,毫无欲望,毫无目的。课业也成为附属的流程,毫不重要。课结束了,稀稀疏疏、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结伴离开,正准备离开,老师招招手,朝向这边,跟上,听着。

“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应该这样。”

开头总是这样,耳朵里都是这样的无意义说教,只让自己觉得无聊,好不容易话题到了终点,看看张开的嘴巴,终于找到了借口。

“老师,我……”

“你去这里吧!会帮到你的。”

递过来地是张简朴的名片,四四方方的卡片上除了黑色仅剩银色,大多数的字体也是这种颜色,没有装饰,一道横线亘在中间,上面是姓名,下面是地址,看看名字,默念了出来。

“李海河。”连名字都很普通。

接过的时间有些长了,意识到回应的时间到了,匆忙道谢,转身跑开。就像是在逃命,头也不回,直奔回宿舍,熟悉的气味稍稍掩盖了一些惊慌,放下书,直奔上铺位,悄悄躺下,把一切都交给床铺,闭上眼睛。

再睁开,月亮正展露出笑颜。揉揉眼,全身的疲倦在这份静谧里消散,游戏声和剧集的音效仍未停息,仿佛时间就是无尽的,度过的都只是一点点,无奈的摇头,熟悉似的问过饭食,自然也得到了许多拒绝,爬起来,强撑着去向食堂。经过那摞书本,松垮的结构还是有些不忍直视,整理过后,露出那些银字,在黑夜里,很是明显。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摸了摸,鬼使神差地把它揣进兜里。

出门,朝着预想的地方进发,今日很是奇怪,本就几步路的方向,此时却怎么也走不到头。黑夜下,几盏昏黄的路灯,亮在那里,走着,重复着,警觉都跟着放低,直到看了眼手表,不安才开始占据上风。奔跑,转向,走到其他路线,最终,还是这条路,这些灯,不知前路,不知归处,漠然地走着,等着终结。好像是期待回应,它到头了,出来的不是什么怪异的地方,而是一间教室,普通的阶梯教室,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台上有人不时的交换,说着些有的没的,听了一会,也不见异常。

“下面请这位朋友上台。”

轮到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来,我们为这位新朋友加一些鼓励。”掌声从稀疏到繁多,每个人都跟随着节奏律动,掌声很长,直到主讲人示意停下,才有了停息的意思。等到走上台,茫然成为主旋律,主讲人才意识到似乎流程进展过快,悄悄地找补回节奏。

“咱们的新朋友看来还是有些懵啊,想来初次进来,也不熟悉这里,我呢,在这里给你说明一下,你呢,趁机就思考接下来的发言。”话说得不快,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每个字,说完,看向这边,看到仍在思索的神情,就又说了起来。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李海河,这场活动的发起者。你可以将这个活动称作自由随心的分享会,这里,每个人都有发言机会,每个人都是你最忠实的聆听者,你要做的,只是交换,交换愿望,交换情感,交换心事,你能想到的,你能分享的,都应该应有尽有。”他清清嗓子,吞下水,继续,“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大家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每个人都是跟着牌子的指引到来的,而你只要分享,就会获得救赎。好了,我也说了很多,想必新朋友也有了他的想法,那么,请开始你的分享。”

“呃……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请问。”

“分享出来的是什么?为什么?”

“分享出来的是你的不解、不安、不容忍,这么做就是想让大家互相分担,共创美好生活。”

这类似的理念只是在衬托美好的表象,令怀疑再次加重。久久无语,李海河也感受到了不妥,轻拍我肩膀,微笑道:“既然新朋友不想,大家也不必强逼,今天就到这里吧。”话说完,人群才渐渐又恢复熙攘,流水般地散去,剩下两个身影。

“期待下次再见!”李海河的微笑挂在脸上,人却走远了。场景又是由街灯、黑夜构成,食堂就在不远处,真切到充满不真实。

脚步声代表着远去,黑暗,在阴影里就像是全部,默默地活了过来。我思索着,刚才那副诡异又熟悉的场景,又望向一旁的少女。这次,她没有了冷漠,更像是在审慎思考,直到身影渐远,丝毫不打算收回目光。

“那个人是我吗?”

问题还是把思绪打断了,收回,再将注意力集中,这总有些过程,我静静地待着,等着我想要认为的那个答案。

“不是。”干脆拒绝,什么异样也没有,这更让我坚信来这里的目的,“他是被你毁了一生的人。”这愤怒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在压抑着,压抑着自己的行动,但我明白,仅仅这宣泄给我的部分,它已如洪水猛兽般汹涌,直扑过来,把人摧毁殆尽。

沉默,我不会再让它蔓延,不顾声张的风险,一定要问出来。

“我是谁?”

“你是那个在台上介绍的人。”

“我不是!”

“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

“那你又确定我是?”

“在这段记忆里,我看的清所有人的脸,而你,更是我绝不能忘的。”

她说的没错,一张张脸在这里,在我眼睛里,都只有空洞般地黑,声音、场景一样不落,可……

想下去也没有用处,我能做的只是继续问下去。

“你要杀我?”

“不是我,是规则。”像是为我解释,她继续下去,“犯错的人理应受罚!”

“我错了什么?”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邪教、蛊惑、密会,而接下来,你会让那个年轻人变成前一幕的模样。”

“我做的?”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声音带着几分冰冷,场景也在一呼一吸间再度转换了。

光芒从未壮大,它晃悠着,映照出每个人,可我既看不清,也分不出,只能盯着烛火,望向中心处的主讲人与他。

站上台,有了信心,每一件、每一句,都脱口而出。台下人的反应都很生动,不时地鼓掌、呼应,越发地融入。人群吵嚷不断,接着,又稀疏起来。川流中,不动,等着他靠近。这就是一种习惯,他靠近,笑起来,像不由自主的回应。

“我为什么没早点来到这里?”

“兄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注定的。”他顿了顿,神情更显的肃穆,“我们此刻相遇也说的上是美好,先前了无缘分是命运的安排,现在亲如兄弟也是,命运如是安排,我便如是接受,我听从,我跟随,我接受。”

“我迫不及待地想更进一步了,我要更了解本质。”

他停下了,难以置信地沉默了,柔和地目光也转换成了冷漠,语气生硬,一字一顿。

“你,确,定?”

神情转换的流畅,出乎意料。又是一阵的沉默,他才缓缓张口道:“兄弟,你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好吗?”

“嗯……我说不清楚。”

“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它不好,听我说。”这就像是制定好的路线,他只需继续向前赘述。“你会说,现在既不拼命动荡,也不拼命安稳,这样的和平不是很好吗?不是,我很肯定的告诉你,真正的好是什么?人人安居乐业,友善共存,这你又会说太理想,这并不理想,你知道的与你应该知道的,大相径庭,而这里,就是我创造的第一个处所,对抗那些未知,你所知道的融入别人所知道的,大家一同清晰,一同感受,在这里才会成就美好。”他,神情激昂,动作激烈,每一处舞动都是在发挥着激情。“你觉得外面不危险吗?很危险,你会说,这些都是隐藏在心里的感觉,可你不能保证,在某一日,它们不会成真?每个人都怀着恶意,所以,他们危险,在这里,每个人的恶意也像善意一样,不被遮蔽,不被隐藏。你看到了,就没有了,大家被美好包围的时刻,再深的恶意也被感化,我们将融为一体,将无所畏惧!”声音最后根本就是朝圣,虔诚的光把祈祷变得真诚,远处,我看到一双眼睛,盯向那光,也渐渐虔诚。

“来吧!来吧!成为我们,加入我们!”

它消失在那片光影中,如痴如醉。

在那一刻,我感到了恐惧,从那个被称作我的人身上,我看到了,深深的恶意,他眼神里都是冷漠,可话语在无比的希望中燃烧发亮。

“兄弟,我们不要着急,这个世界在改变,我们也在改变,所以,你该为此做些贡献。”低沉着,再度贴近耳畔,语气仍是亲切,“这份贡献并非财务,只是你力所能及的,投入这里,怀抱理想。”

“不,不可以!”

看到他在情节中深陷,我不住的提醒着,可这终究无用。

“他看不到的,过去的事情是已发生的,你无权改变。”

不用分辨就知道是谁,猛扑上去,嘶吼。

“他是在引人作恶啊!”

“是你在引人作恶。”

提醒,如同凉水,兜头浇下,不仅冷却了愤怒,也冷却了心态,对啊,自己不正是那个人吗?

“我死了?”

“现在还没有。”

“我……”

沉默,成了常态,我又看了一下,他们在走着,说不上的感觉,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跟着一个,有说有笑,好似多年的朋友,只有我觉得不寒而栗。

我看他们走了很远,渐行渐远,那一寸寸移开地脚步,令我又被熟悉所侵占,它们真的无比清晰的出现在那里。我站着,一动不动,脑海里,记忆深处,一幕幕飞过,它们在告诉我,很多我忘记的东西。

“唉,你说我不上学多好。”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你……”

响成一片,似乎每一句都扎进心底,他们笑着,欢呼着,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可那些话清晰的印在脑子里,它又出现了,带着那些不被人理解的恶意,终于,它变成了一只野兽,面目狰狞,把他吞噬殆尽。

“兄弟,你们要接纳自己,接纳这些观点。”

声音已透着熟悉,我有些难以置信,朝身边望望,果然,她又出现了。

“还不肯相信?”

话里的冷漠不似先前般锋利,仅仅只是平静。

“我那么穷凶极恶,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这是你的惩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该受得,不能少,不会少。”

“我才不要这狗屁的惩罚!”挥拳,空空地落到地上,恍惚着,乱挥的每一拳都成为无力的反抗,落不到实处。

“好好再去多多回忆吧,以为结束了吗?”

拳,硬撼,洞开场景,转换。

这次,场景里成为主角的是一名女性,步履忐忑,迈动脚步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生怕碰触到什么危险。门仍是先前那扇,花纹精美,透着光,崭新的一塌糊涂,猜测应该是刚换不久。她有些惊慌,站在门前,有些犹豫,手不住地挥舞,努力平复着情绪。等了一会,手才扣到门上。“邦,邦”两声,穿进门内,才开始异动,听得到脚步急促,正朝着门口奔来。

透着兴奋,那感觉就把熟系写上,我认出来了,却有些诧异,这神情很奇怪,了解却又并没有后面看到的阴霾,他还很激动,她也一样。

“请……请进。”

她很是局促,不安的看看四周,步入进去。视线在同一时间也步入屋内,不用仔细看,也能明显感觉到改变。最大的改变,来自于那一排排整齐有序的书架,它们谈不上崭新但也算是合眼,一应家具齐全,纵使感受不到美感,但也有着独特的生气。两人已在我打量的时候落座,拘束又简单的聊了起来。

“我家挺简陋的,别介意。”

“很温馨的,倒也很好。你很喜欢看书吗?”

话题逐渐打开,气氛也融洽起来,我看着,嘴角也有些笑意。当然,这种时候,该来的也总会到来。

“你想起来了?”

“我该想起什么?”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不打算理会我的问题,眼神延伸向交谈中的两人。

他们倒没再说什么,坐着,做些本就是正常男女该做的事情,我盯着,并没有发觉异样。

“砰,砰,砰……”连续不断地敲门声把精神回收,视角被抬升,我感到,是他站起来了,跑到门口,开门,引人进屋。动作又快又准。

那张脸,那副神情,还有那……与我一般无二,我仍不愿承认,然而,种种一切都在提醒我,真实的可能。我有些迫不及待,等着接下来的事情进展。

我显然有些惊讶,但仍是不失礼貌的朝女孩点点头,女孩也礼貌的回礼,我笑笑,问出来;

“女朋友?”

他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还是点点头,笑了。神情落到我眼里,在隐藏中变成了嫌恶。虽强装着镇定,却也表现无疑,好在最先开动的是嘴巴。

“朋友,你很厉害嘛!”寒暄,把下面的话引出来,“你们会一起步入这份美好吧?”

“我的身心给了我们的组织,但我不会强求她。”

“可你不是为渡苦厄之人,又何必有尘缘呢?”

他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我知道,所以加强攻势。

“每份美好的情感都是值得寄托的,可我们一同步入美好境地也是为了解救世人,若是她永堕沉沦,你也该难受。”

“满口胡言!”她的驳斥纵然无力,也显得铿锵有力。

“你……不要!”声音逐渐减小,看得出他也有些犹豫。

“你要为这样的人放弃我吗?”

“我……”他有些迟疑,没能说出什么。

“那你还是思考下去吧。”

门声代替了人物,两人面面相觑。

我看着,不禁也有些窝火,想要上前质问,那张嘴张开就又说起来。

“兄弟,你不去追一下吗?”

他看看他,又瞅瞅屋子,含义不言而喻。我看到那底下几乎要隐藏不住的笑意,更是感到恶心。纵使知道无用也是一阵激动,揪紧他的衣领,却看着他起身,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笑,恭敬的推开,任打任骂,毫无改变。他也紧紧追出去,眼神里也有焦急,可那一刻,我动摇了,那份焦急,是真的吗?

“你到底要错多久?”

嘶吼也是无力的,我看着,他走远,朝着那个焦急的人发出诅咒。我不能再忍耐,对着唯一的宣泄口,猛烈爆发,挥舞的拳一次次地击中,可她始终可以置之不理,冷漠的就像机器。

“现在感受到绝望了吗?你应受得惩罚,还没完呢!”

话在耳边,脑海却做出另一种回应。

那是刚才的场景,我就那么看着,心底的怨毒在呢喃:“你……没有成功,你……不过还是在享受之前的胜利!”烦躁,努力克制,很有成效,它张开了,每一道声音都是熟悉的味道,它抬头,想要看看那张被愚弄的脸,真是太美妙了,愉悦还没爬上脸庞,眉眼就给我一记重拳。

那眉眼、嘴巴、神情,是她!

转头再看,身旁早已没有人,我在一瞬的恍惚之中明白过来,这是曾经自己的记忆。我缓缓伸着手,神情里满是我所讨厌的那股厌恶,它跃动起来,每一句都是刚才的重复,就像陷入困境,不断地重复着。

“怀抱是美好的!”

“你还应该有更好的!”

“你会……”

“够了!”无法忍耐,再次恢复的精神转向她,这次,不是恶狠狠地威胁,我无比诚恳,用尽力气,跪到地上。那是真心实意的悔改,不是为了争取表现。听到了,春笋吸收春雨,逐步形成了大叫,她在那里,把悲伤宣泄出来,紧紧纠缠的双手握住衣领,无声又有力地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强过一声,冲击还在继续,我只有无奈的跟着附和,感受着那片温热打湿衣衫。

“你觉得我是这样才会放过你吗?”

这次,她没有留手。

宣泄从一开始就没有救赎的意思,匕首划开肌肤,热流活过来,绽放着光芒。匕首上传来的痛感,充分解释了那个情况。

她不曾忘记那一天,那个被她牢牢扣进心底的日子。

风、花、雪、月,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事物总是频频出现在梦境里,无比契合,风吹散花,花落如雪,雪的缝隙间透过月光,在月光里,熟悉又不清晰的背影站在那里。他默然,就像融进画里。已看过太多次,连动作她都记忆深刻。抬头,沉吟,踱步,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接着,另一个女孩出现,她知道那是自己,不知为何就是知道,而那道身影却总连男女都分辨不出。他们凝视着对方,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梦醒了,她注视到了床板,灰黄色,显得腐旧。是啊,她又回到了现实。收拾好,出门那一刻,太阳刚好对世人报以微笑,用它独有的方式关怀着每一个人。脑袋昏沉,常有的沉浸感,用力摇晃,也不能恢复到清醒,前进的脚步也开始缓慢,眼皮打架的厉害。这时,她见到了,那道身影,同梦中一样,他站在花下,风吹动花,光芒静谧又美好。

“同学,同学。”

转过身,清晰无比地感受,相似,太相似了。直到她耳边响起呼唤,才慢慢有所清醒的回应。

“有事吗?”

“同学,我想问一下,生物化学教室怎么走?”

“是位师弟吗?我可以带你去呀。”

顺水推舟地开启了故事,也得到了许多信息,他叫河庸人,骑林山人,在这里攻读生物化学。路在向前延展,不知还有没有尽头,她等着,他跟上来,每一步都是心动。

可路再长也终有尽头,生化教室到了。她挥挥手,算是告别。

她意识到不对头是在某次约会里,她还满带甜腻的望着他,他正念念有词,眼神满是慌张,他在彷徨的登上摩天轮时身体就开始抖动,并有逐渐加大的趋势,她意识到不妙,伸手将对方握住,想稳定他,也稳定自己。

“你怎么了?”

声音温软,跟着传递的温度一同侵袭。他感受着,有了一丝平稳,这让她松口气,朝他笑笑,笑着朝窗外张望。

“你觉得我们身处的世界好还是不好?”

没来由的一句话,眼睛自然飘向了那副身影。那张脸庞此刻被平和笼罩,在那副平和下藏着的是……茫然?她有些不解,还是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自然是美好多过不幸。”

“那为什么我见过的许多人,却是见到的恶事居多呢?”

“或许,我们只见到了不好的一部分人呢?”

话题在这句之后戛然而止,两人沉默不语,一直到游戏结束,他们站在那里,望着仍继续旋转摩天轮,人们笑靥如花,微笑的面庞都闪着光。

“走吧!”

不知谁先说了这么一句,紧盯着的眼神移开了,脚步也移开了。

奇怪,沿着那次之后的路程狂奔,事情却又有所不同。她还在做梦,场景不变,动作也没变过,而他,在那次之后,风格变了。每每对话进行不下去,他们间流淌着的沉默就静静地横亘着,悄无声息,连那个人到来也是如此。再之后,渐渐地,情分淡泊的开始连他们自己都怀疑,朝前走,两人的距离自然而然的隔开,隔阂就像一堵高墙,不仅横亘在心里,也横亘着行动。

“他会回来的。”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用这样的信念来支撑,可他终究是还是把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你疯了!”

激烈的争吵创造出的伤害是巨大的,她紧紧抱住他,围绕着抱紧,生怕不留神他就会消失。胸怀里,挣扎的力量没有减弱,挣扎,冲撞,没有半分怜惜。她有些力竭了,抬起头,想分辨那张曾经的面孔,自然,那张脸在狰狞下变得无法分辨,他用着的音调是那么容易分辨,可那些话真是令人听了失去所有力气。

“你放我回去,他们很危险,他们会伤害你的,好不好?”

没有回答,也一再用方法令自己冷静,不至于苦苦哀求。

“求求你,不让我出来吧,他们都是怪物,咬人嗜血,求求你,请你放过我吧!”

终于,理智在崩溃下被冲的一干二净,她还用着力气,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约束,挣扎再凶,挣开也只是一瞬间。

“求你了。”

无语良久,她才开口哀求。

当然这是无用的,他最终被放开,逃出门去。

“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

我与她,还在看着事态的发展,前方的路,谁都隐隐察觉,可谁也没说。

这次,画面清晰极了,因为仅仅简单地转换,场景就变得大不相同。晃动的眉眼,不断穿梭过去的街道,两旁的树就像是被无情抛弃的婴孩,转眼就消失不见。视角的主人很焦急,它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晃动着双手,震颤不已。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

声音低沉又寒冷,像是阴暗角落中的疯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继续翻找。混乱的翻找有了结果,卡片正静静摊开在手心里,激动从手部开始,显示着喜悦,握紧卡片,视线也变黑了。再度睁开,人影刚出现在眼前就被急速扑倒,我们从晃动的视角里看着,主人公激动的扑上去,把这身影顶礼膜拜,欢呼着那些魔怔的言论。

“求和永生,天下太平!”

“我们在创造美好的未来,同我们携手并肩吧!”

接连的呼叫,暴露出画面里的人,是我。像是看见完美的艺术品,赞许的伸着手,像是抚摸,又像是把玩,笑着,同他说:

“很好,兄弟。”

笑意更浓了,厌恶露出在脸上,靠近,将他拥抱。视线不能感受到感觉,却可以体会那模样带来的温度。寒冷,只有寒冷。我感受到这些,想起了什么,虽有些难以置信,却也将视线紧盯着画面,他开口了。

“你为了我好吗?”

“自然,兄弟,只差一点,你就会成功。”

“你别在骗我了!”

愕然,难以置信,眼神在那刻极速翻转,无数的意味打断着祥和。

“你在说什么?兄弟。”

“我看穿你了,你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我不能忍受了。”

这次,没再给反驳的机会,刀陡然提速,明晃晃地直冲向身体。红色,扩散开,倒下的却不是我。他还有些难以置信,眼神抽动,紧捂住伤口,想截住汩汩而出的血液,“不好。”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双眼放空,终于停止了挣扎。

“你活该!你活该!你活该!”拳打脚踢,发泄着情绪,那头野兽就像是失去了束缚,不顾一切的发泄着。它扑上去,对准那双飘散的眼睛,凶狠的说。

“你该死,你质疑所有的一切,不就是在质疑自己吗?现在,你也遭报应了!”

“遭报应的人是你!”

熟悉的声音,一闪而过的光芒,逐渐熄灭的黑暗,任谁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我转过头,望向她,“是你吗?”

她没有回应,又默默的掏出一个物件,小刃上的光也同样在绽放,不用问,答案也呼之欲出。她的眼神里再也没了先前的冷漠,这次,换上的愤怒、决绝,或许,一开始她只是忘记了,可现在,她不打算放过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那些事,都是因你而起,所以,准备去死吧!”

刃带着人行动,速度不快,却也足够危险,她冲过来,小刃还未出手,骤然松开,神情也出现了崩溃,颤抖的手晃悠着,似乎就要拿不稳,小刃无理由的狂挥着,凄然又疯狂。她挥的每一次,都没有命中,可我却也没躲闪,小刃刺过身体,没有疼,没有触感。她望望,刃已没入身体,可效果……

是的,我死了,死在了那天晚上,因为那个人他还悄悄地留到了最后。

“真是让我失望啊!”

声音没有一丝情分,从黑夜里醒来,手附着延伸到了手腕,轻巧的松开小刃,划开那美丽的脖颈。他,疯狂了,紧紧上来,拥住我的肩膀,眼神狂热。

“兄弟,我成功了,那个法师没骗我,我真的找回你了。”

“她破毁了你的计划,可我救回你了,我们能共同冲向未来了。”

疯狂又热切,他与我相拥着,就像攥紧了丰富的宝藏。我的泪就像不值钱的冰雹,碎在地上,这一刻,虽然终于庆幸自己这种人渣即将死去,却也多了许多无法释怀,可……无用了。黑暗开始渐渐退去,碎裂,剑芒洒下。

“妖孽,伤害祁门子弟罪该万死!”

阎罗殿

阎王看看这卷轴,这上面记载下的故事在其眼前一闪而过,看过那么多变态又凄惨的人事,这件也不过是其中一件,也算不得什么,打量一眼,用着无聊的口气宣布:

“这桩,畜生道,带下去吧!”

鬼卒急忙上前,架起匍匐在地的鬼魂,正准备离开,笑声忽的传遍大殿,起初很轻,最后竟变成狂笑,阎王有些不悦,鬼卒却也机灵,用拳打脚踢赶忙止住笑声,大骂:“你知道自己命多重要了吧,贱命一条还神经兮兮的,活该!”

阎罗殿又平静了,阎王摇摇头,又批起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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