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pril
这三个女孩子仿佛都永远长不大,聚在一起时,整日里嘻哈玩闹,仿佛这世上全是欢乐的事情。大概是太亲密了,外人初看她们,便能断定她们是姐妹,虽然细看,又有明显的不同。年纪最大的蕾,鼻子挺一些,中间的琪,眉毛浓一些,最小的曼,脸蛋更白皙圆润些。其实不过是表姐妹,然而同一辈里余下的都是男孩,于是这三个的丫头便格外亲昵。
暑假刚至,便急不可耐的聚到一起,大舅,二舅,大姨,二姨,一家一家挨个的住个数天,搅得家家不得安宁。亲戚家里多的是儿子,因而这几个宝贝的女儿家,到哪里都被长辈宠着疼着。大姨家在山里,有连绵的山,碧绿的湖水,清澈的小溪,长满青草的弯弯小路。山上有果树,果实成熟的时候,琪和曼便央求表哥们带着上山,爬树摘果子吃。蕾到底大一些,在树下安静的等着,提醒表哥要小心。琪和曼四处奔忙,捡满地的果子,有时干脆牵起裙角,接住那些诱人的果实,生怕有一点点的浪费。总是要吃到肚子滚圆,才肯让表哥背着下山去。也喜欢去湖边,看碧波滢滢的湖水,女孩子是不允许下水的,于是只能眼巴巴看着表哥在湖水中嬉戏,直到落日的余辉撒在湖面,金光闪闪的一片,他们才会意犹未尽的爬上岸来。若再回去迟了,大姨是要骂人的。也喜欢跟着大姨去溪边洗衣服,看她一捶捶敲打着衣裳,不时抬起头来,对着丫头们慈爱的笑。她们早已脱去了鞋子,撒着欢儿踏进浅浅的溪水里。溪水干净剔透得照出人的影子,水清凉的流过她们的脚丫子,水底的沙子很细软,她们提着裙角,快乐的踩来踩去。回去的时候,蕾和琪抢着帮大姨抱着盆儿,小小的曼追着一只蝴蝶跑远了。大姨高声的喊,曼曼,你跑慢点,仔细摔着。曼肯定是头也不回的跑得更远,蕾望着她那结实的小身板,抿着嘴笑了。
那时大姨家做饭是用土灶,需要有人不时往灶里添柴禾。总是蕾陪着大姨,在油乎乎的黑条凳上,安静的坐着,看大姨在灶边忙碌的炒菜添柴。火光照着蕾的脸,红红的,透出一种温柔的光亮。土灶做出的锅巴粥是最香的,那是将煮好的米饭盛出来后,单留下锅底较硬的一层锅巴,再倒入米汤慢慢熬出来的,吃时透着一股原始质朴的香。瓦罐鸡汤,烤土豆,都是在灶火中煨出来的,都好吃得不得了,以至于三个丫头总是一幅狼吞虎咽的贪吃模样。大姨最心疼蕾了,担心她吃的慢,吃不多,言语中不自觉的露着一点偏心,曼还小,毫无知觉,琪就会在心底生出一点怨意。这样住了没几天,她就吵着要去二姨家了,因为二姨比较心疼她。每一次离开,大姨总是舍不得蕾,蕾也是,不过还好,还有下一次假期可以盼望。
二姨家也是可以大闹天宫的地方,她只有一个儿子,还调皮捣蛋得让人头疼,是三个丫头最小的表哥,也最讨丫头们喜欢。因为他生来耳根处带了一块圆圆的胎记,所以他爷爷给他取了小名,叫丑苗,哪里知道,他越长大,越高大帅气。丑苗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丑苗表哥住在二楼,他不在家的时候,二楼是丫头们的天下。二姨在蔬菜连队工作,常常能带回时鲜蔬菜水果。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次,二姨提了满满一篮的番茄回来,放在楼梯间,然后下楼在厨房里忙活了。三个丫头合力把篮子抬到大大的竹床上,蜷起腿,开始拣最大最红的啃起来。那时还没有听说催肥剂之类的东西,番茄酸甜的口味很甜美,是现在再也无法享受到的天然滋味。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啃,吃够了,找来水果刀,用番茄来雕花,看谁刻的花最美。刻出一个,分析比较一下,再咬上几口。不知道玩了多久,等二姨上楼来看时,惊呼起来,一篮子番茄已经所剩无几。她们从竹床上爬下来,有几分费劲,肚子里的水直晃悠。
不知道又是哪一个提议,她们在丑苗表哥的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折腾,还真给她们寻着不少的好玩意。一堆的武侠书,不过对那些刀光剑影的文字,丫头们没甚兴趣,随手一扔。一大叠的贺卡明信片,吸引了人的注意,大多是女孩写给表哥的祝福卡片,当然其中偶尔会有一些表情达意的词句,引得还不太懂事的三个姑娘,念几句,笑一场。还找到了一本留言簿,是表哥中专毕业时的纪念物,丫头们可不懂得隐私权是甚东西,坐在地板上看了个够。居然从某一页留言中,发现表哥有用火柴燃女孩辫梢的顽劣事迹,一致认为表哥是个坏孩子,还差一点就要去向二姨告状呢,终于还是忍住了。多年以后,才懂得那不过是青春期时,丑苗向女生表达好感的正常方式。玩够了,下楼来,和丑苗的爷爷一起看电视。爷爷很严肃,丫头们不敢与他亲近,只安静的一字儿排开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嘭”的一声响,丫头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再看爷爷,他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又看起了电视。丫头们飞快的交换了眼神,都知道那来历不明的声响,是爷爷的脑袋撞向了墙壁。应该会很疼吧,他居然能一声不响。飞快的奔出房间,逃到院子里,才敢一阵爆笑,扭作一团。
如果不长大,是不是可以永远快乐下去。只是时光总是匆匆的流逝,从来不管不顾我们的留恋与遗憾。有很多个年头,各自读书,考学,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经历不同的甜蜜和苦涩,总是聚少离多。
岁月流逝,她们依次披上白纱,又依次成为了幸福的妈妈。
人生中总有些愉快的记忆,我们从未刻意,却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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