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身准备离开云锦的路途中,我看到一位女子,她是我的邻居阿善,一位单身母亲。
那日她身着一件素白单衣,坐在木椅上为女儿梳理头发,头发被编成许多根细长的发辫并扎成马尾,再配上一朵简单的粉色蝴蝶结修饰。阿善喜欢和女儿待在一起。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在沉浸着明耀的午后晴空下充满生机,如丝缕般轻轻漂浮。灰蓝色棉麻裤子是平淡生活里惯常装束。她总喜欢在夏天时挽起裤管,带着孩子一起下水抓鱼。
18岁时阿善辍学,远离家乡,前往大城市寻找工作。她每个月会为家里按时寄去一部分钱,余留下的交付房租和其他生活费。她前前后后换过不少工作,当然,那个时候年龄还小,没有一个好的学历是她长久以来不愿为人所道的,但成长必须要面对的,便是一切未知的选择与不辞辛劳的付出。这样的道理她显然知晓。独自工作生活的不易,在都市长此以往地漂泊,并非她最终心之所向。
一个人置身的层次注定逃离不了他整日所需要面对的各色人群。阿善身边认识的朋友并不多,他们大多在酒吧相识。无论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总是像昼伏夜出的猫一般,喜欢在夜色深沉的灯光下,摆脱掉白日里庸碌平凡的自我,得以暂时远离压抑的职场,愉悦身心获取自由是他们共同寻求的快乐。阿善享受这里带来的一切不同以往的体验:梦幻、激烈、沉醉,自我催眠的意识被某一瞬间突然警醒。黑暗中起伏的背影,芳香灼烈鲜花与光影令人持续产生高潮,无论热闹欢快的舞蹈还是一个人情绪低落时的自我安慰,无人会着意听取你的心声并替你安排明确的目标。
在午夜时分,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她一个人来到露天窗台,选择靠近北岸虹湖风向的座位。灰褐色樱桃木桌椅,桌子上摆放一只透明薄壁水晶杯,雕刻纹理复杂而有规律的几何图案。杯口与底部大小相称,里面摆放一束粉白石竹花。
微风拂来,喝过酒之后的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逐渐清晰的思维与敏锐的探索兴致下,只觉目光晕眩,仿佛自己是置身苍茫宇宙中一粒小小的尘埃,水波是面巨大的镜子,流向远方的夜色中去。浩瀚烟海,选择独自面对生存的希望,不作刻意的理想与谋划,亦或是只能将身心寄托于残酷的现实,但终究不合乎真理,且无法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