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周末,汪琪一周的战绩自己感觉还算满意,躺地熊稍微翻了翻身,一周上涨了百分之五点六,加上短周期高抛低吸的操作总共获利百分之七点几。汪琪注意到月周日三个周期的平均线都收得很紧,股价站在所有均线上方,他意识到,空翻多的行情已经来临,后市一段时间内不宜卖空。
今天是汪妈约胡玉兰和丁曼丽母女来家里作客的日子,早早提醒汪琪不要迟到,汪琪心里打鼓,眼前一直飘忽着丁曼丽虽显霸气却捉摸不定的微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即使硬着头皮也得见啊。
顺路去菜市场捎了几斤大闸蟹两条鲤鱼外加几样时鲜的菜蔬和水果,刚要走人,背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任美君,早前红窗营业部关张以前的同事,听说跳槽去了宏源证券。任美君微胖的身材,光泽的圆脸盘,肉嘟嘟的鼻头上架一副无框眼镜,从来都是眯着一双笑眼抿着仰月嘴,这妹子走到哪儿都象只叫喳喳的喜鹊,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儿。
“狗东西,你眼够瞎的呀,这么一大美女站在这儿都不多瞅两眼?”任美君一身黑底连衣裙上点缀着杏子大的彩色圆点象只黑蝴蝶,说话就伸手来抓汪琪,汪琪一躲,扔了句俏皮话:“我以为是哪家养的斑点狗跑出来了呢,原来是我们的任大小姐啊,可想死我了!”以前这两人斗嘴的时候就口不离狗,任美君喊汪琪一开始是汪儿汪儿的叫,汪琪就吃吃地笑:“任家妹子,咋老是学狗叫呢?”任美君回过味来后大喊一声“狗东西”,这以后就成了固定称呼了。
“哪儿高就呢现在,有啥赚钱的门路也带带妹妹我呗。”任美君调侃道。
“我嘛,还是高大上的自由职业者,听说你攀了高枝了,进了宏源,那可是大公司,啥时候给咱也走走后门,拉哥哥一把?”
“得了吧你,熊市饿死人,开户数上不去,交易量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呀只能吃保底的工资,半死不活耗着呗!你弄那个什么时间窗,就以前给我们讲的那个现在研究的怎么样了,赚大发了吧。”
“咳咳!实验阶段,实验阶段,还在摸石头过河呢。”提起这茬,汪琪心里就觉得丢得慌,以前上班那会儿他瞄了一只股用周期买卖的方法的确赚了一波不小的行情,同事聚会时曾借酒大吹特吹,令同事好羡慕了一阵子,然而接下来的一波操作亏得惨不忍睹,前期利润吃尽不说还蚀了不少本,把个汪琪郁闷得要命。
“得嘞,我家里还有客,不跟你聊了,先闪,改天请你吃饭。”远远的,汪琪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分明是赵钱孙,如果让他撞上可是麻烦,于是匆匆抽身走人。
到家正十点一刻,只汪妈一人在家。汪琪把菜往厨房洗菜盆里一搁,顺手捞了个刚洗好的桃子就拱。
“我爸呢?”汪琪坐上沙发,打开电视。
“让你李伯伯叫去了,说家里新到了几盆好花,叫几个老伙计一起去赏花喝茶呢,他又不懂花,去了也是瞎看。正好,在家也净添乱,站哪儿哪碍事。”汪妈嘟哝着。“你去把菜择一择,那海鲜也赶紧洗了,别闲着,今儿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人妞妞现在可是大公司的高管了,可别慢待了人家,我们医院那帮子老同事前儿个已经给你胡阿姨接过风了,今天可纯粹是为了你和妞妞的事,也不知你小子有没有这福气。”
一听这话,汪琪心里跟翻了五味瓶似的,心里老大不是味儿。
“老妈,您儿子再不济也不会去攀高枝吃软饭,郑板桥有句话说得好,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老婆,不算是好汉。这丁曼丽她呀爱来不来,上赶子我都不干。”汪琪一气随口改了一把郑板桥的诗,关了电视,坐沙发上不挪窝了,两臂一插,两眼仰天一闭。
“犟吧,你没工作,到时候也找一没工作的,两人喝西北风啊,你要是个好孩子,听妈一句劝,正经找个工作,又不是找不着,别老趴家里鼓捣些不着调的东西,那能当饭吃啊,我可告诉你,把股票帐户里的钱赔光算数,一分钱不许往里扔了。”老太太继续叨。
汪琪听得心烦,一分钟都不想呆,站起身来搔着后脑勺来回踅。真想一走了之,可又怕老妈下不来台,正自己较劲呢,敲门声一响,那母女俩就站在门口。
母亲一看就经过精心的打扮,云髻高挽,细花耳钉,淡妆扑面,一身淡紫色旗袍,肩披蕾丝罩衫,端庄得体。女儿显然没花什么心思,却也与前几日同学聚会时不同,身着浅灰色运动夏衫,脚踏同色运动网鞋,汗津津的一张小脸上,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正对着汪琪。
“胡阿姨好,欢迎欢迎,快请进。”汪琪忙伸手接过胡玉兰递过来的两只礼盒放在一边,为胡玉兰备好汪妈早已经准备好的新拖鞋换上,一抬头,见丁曼丽还站在门外一动没动。
“丁总,您请进。”汪琪补上一句。
“我以为光请胡阿姨没我什么事,正考虑是不是该走人呢。”丁曼丽绷紧嘴唇,收起下巴直盯着汪琪,头还微微点着,这气场逼得汪琪不敢直视,嗫嚅道:“哪里啊,丁总能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未能高接远迎,死罪死罪。”
汪妈闻声早迎出来,拉着丁曼丽的手就不放,一直拉到客厅请母女二人落座还舍不得松开,而丁曼丽也跟换了个人似的,瞬间变成了可爱的乖乖女,没有丝毫衿持,显得天真烂漫,再也找不到半分女汉子样,拉完家常,还主动去厨房给汪妈打下手,扔下汪琪跟胡玉兰在这儿聊天。
胡玉兰把汪琪从大学到毕业后工作的经历查了一个遍,汪琪也是如实回答。汪琪本以为这位胡阿姨会因此看轻自己,岂料胡玉兰语重心长地说:“哪个男孩子不想自己的事业有所成就,你做这样的选择一定有你的理由,阿姨虽然不懂你为什么不去找工作,但你决不是一个没有追求的孩子,在阿姨心目中你一直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孩子。”听了这话,让汪琪心中生出莫名的感动,心想,要是这话出于自己母亲之口该有多好,又一想,这可能是人家的客套话,为了不使自己难堪罢了。
“小时候,不管玩到多晚,总是你把妞妞送到家门口,妞妞受高年级同学欺负也总是你出面护着她,那年你们一帮孩子玩弹弓不小心打碎了人家玻璃,人家不依不饶的,别的孩子都吓坏了不敢承认,你敢站出来把祸自己揽下来,人家说三岁看老,阿姨信这话。妞妞这些年吃了不少苦,面儿上看着还是以前傻呵呵的样子,可我知道妞妞因她爸的事的不知偷偷流了多少泪,她装没事是宽我的心。打小她最信你,往后你们长处着,帮阿姨好好开导她,阿姨先谢谢你了。”胡曼丽眼圈一红,不由滴下泪来。汪琪一时沉默,先前的气早已烟消云散。
汪爸赏花回来,见到胡玉兰非常高兴,又见妞妞端菜上桌更是喜不自胜,对众人道:“老李头让我去赏什么名花,跟我吹那盆花是他儿子送的,值一两万,我看啊还不如咱们妞妞漂亮呢,哈哈。”汪妈白眼道:“你会说话不,再贵的花能跟咱们妞妞比?妞妞这朵花可是无价之宝~。”三个大人哈哈一笑,妞妞眉头一低面露羞色,汪琪冷不丁瞥见,心里不由一动,心说:“她也会羞?”
饭菜齐备,大家落座,三个老人相谈甚欢,两个年轻人却悄然无声,汪琪偶尔瞧一眼丁曼丽,见她也在瞧着自己,心里一慌,刚夹起的一块鱼肉掉酱碗里,忙不迭去捞,捞了几下也没捞上来,丁曼丽卟吃一声再也忍不住,笑得扔了筷子,汪琪的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