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资深的小写手。——因为她一直在换笔名。
她目前单身。——她一直单身。
她坚信自己知道不喜欢什么人。——但她不知道喜欢什么人。
她很矜持。——她讨厌甚至躲避异性。
她喜静。——她有广场恐惧症(待定,叙述情绪有点激动。)
她很专一。——她一如既往地固执和不懂变通。
“我该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办?”
望着手中两份截然不同的记录耳边还回响着一低一高的问询声,辛莘再次叹了声,指按上太阳穴,一手抓着垂落的鬈发,修得齐秃的指头顺着头皮抚过去。
这里是“莘小姐的咖”二楼的一处静室,现在被她当做咨询室来使用。处在这所当地颇有些声誉的大学里,虽生意冷清但也一直负担着她跟那有闲的妈的日用所需。换做之前,她是怎么都看不上这样的所在的,学生公寓前沿着林荫路走一段,说是幽静,实在是有些荒僻了。
这处也只在左侧的前方有一栋使用才两年实验楼,物理、化学、生物•••平时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穿着白大褂的,飘忽来去,这所小二楼倒真像个鬼楼。
不过,在学校找个人来帮着看店实在是划算得很,一来二去的,她都在这里呆了六年,最近这几年都给一些曾经的朋友介绍了些学生过去打工了。业绩无所谓,是人都会干的活儿,关键是便宜啊!
事实上,所谓心理咨询师什么的也还是她恶补两个月考的证。这几年间,先前一些朋友也不是朋友,敌人也不是敌人了,大家有事没事的都来她这里点杯咖啡泡杯茶,谈谈天顺便给她送来生活费。要说还有什么不满的话,最近集贸的蔬菜越来越糙的,前边刚好还有一块空地,就是没有翻新的人手。那两个兼职的姑娘也该换换了,开始都还挺好,现在工资从一小时8块涨到12了,还嫌日常休息时间不够。再就是找人的话有些麻烦••••••
眉头皱了起来,无力想这些有的没的,可也没心思再细细考究手中的记录。唉!再这么下去,虽然安逸是够了,但连她每日赖以为生的心理咨询都要荒了,更别说早八百年前学的经管了。
将记录归档在资料夹,收整在壁柜里,随手扯下标签,“051”,想起什么似的,将粘好的标签纸撕下换上新的,“051,作家的臆想症。”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侧头托着腮,莹白的手臂反射着光泽,头朝向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是这时,辛莘才注意到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转椅上的她,长裙垂地,裙摆的位置几只蓝白色的蝴蝶随裙褶翩然而起。发上有什么闪着光,应该是别在发上的卡子吧。
“庄生晓梦迷蝴蝶”一句诗穿入她脑海中。而后烟花一般,绚丽地绽开,驱散一早的阴郁,第一次觉得自己这黑白的搭配亮丽了不少。
“迷蝶小姐”,开口向着那抹绚烂而去,她是她的第51号咨询者,杨瑞雪,笔名迷蝶。
入耳的声音清脆,在这空荡的室内呤叮作响,与先前问询时全然不同的享受,巧了,刚好是自己喜欢的。
心思百转千回间,迷蝶含笑转身,“莘小姐”。
她的身材匀称,健美间带着些灵动,不似自己只能以长裙遮住粗壮的腿,想到这杨瑞雪默叹了声,要她减肥几乎是不可能的。膝上几寸的小黄裙是之前见到的,包裹着曼妙的身子,没有穿那件黑色上装,换上白色纱织罩衫的她知性而迷人。
“莘小姐,有约吗?”见她在自己身侧坐定,杨瑞雪重又转回去,捧起桌前透明如水晶的水杯端详。杯子上是下了巧功夫的,杯身凸起些细碎的小颗粒,杯口的位子雕成缠绕的花径,水波在其间流转,熠熠生辉。而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辛莘都看呆了,也不知是什么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很漂亮的杯子。”室内只有“笃笃”的敲击桌面的声音,连先前送水的小姑娘也不见踪影,出神地端详杯子的某作者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亮得吓人。
“友人送的而已。”见主人没有说下去的兴致,杨瑞雪也不细问。
而这友好安谧的宁静也没能继续下去,就见祁天琦款款进来。杨瑞雪先是愣了愣,再就恍然,果见一条修长的黑裤腿随着折光的玻璃,闪炫了她的眼。
“有客人吗?”低沉醇厚的嗓音,杨瑞雪早已低垂了头,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在躲避,避嫌而已。这人一看便跟那位咨询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在心中暗暗品评,从身材相貌到声音,好巧不巧的不是她讨厌的类型,还煞是吸引人呢!
“不用客气,随便坐,我去倒水。”打从那位莘小起身招呼来人时,杨瑞雪便关注着,虽心知她的声音清朗爽利,但还是感觉到字里行间的客气,是有故事了吗?不客气的坐着,冲着来人方向微微颔首,她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戏码呢。与窥探隐私的癖好无关,单纯地想知道而已。
“不用了。”那男子制止了莘小姐的动作,握了她的手,旋即又松开。两人也不去坐下,就那么杵在门口。杨瑞雪不时瞄几眼,关注事态发展,自然也是看到男子身侧的祁天琦了。唉!出息呢?
“你今天来早了半个小时。”莘小姐这话听着就有些冷了。
“有个趴,大家都怪想你的。”
“黄先生可不是早来半小时而已,恩~”与那男子同时出声的便是她的闺蜜,杨瑞雪抬头便见祁天琦正装模作样地摆弄着腕表,言谈间甚是得意,“一个多小时呢,刚才我出去转了转,不小心就迷了路,又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呢,多亏了黄先生帮我才能回得来呢……”
到此,杨瑞雪都能猜到她正扭捏地缩着膀子,无限娇羞地撇头的情态,忙不迭垂下头去。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非常放心的,天绮虽然看似放纵了些,她心里比谁都保守。就比如现在,她可以肯定天琦都没有碰过那位黄先生哪怕一根手指的。对,她有洁癖,精神洁癖,对这样帅气逼人的男人都是心有花痴,也是一个行的懦夫!
“你?黄先生?”辛莘诧异道。不该是这样的啊,杨瑞雪心下道,以她扒拉言情小说五六载的经验,女主现今应该是愤怒加吃醋,酸溜溜地搭腔。当然,像是莘小姐这样的女子就应该表现得理智些了,眼神的交锋还是不可缺的……但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偷抬起头来,没有人注意她就表示她可以肆意打量,这是迷蝶逻辑。没有将那位先生让进来确实很奇怪,不过显然祁天绮的存在更加尴尬。
“黄先生,我想那些聚会就没我去的必要了,或者说,你认为我有高尚到娱乐大众的情操吗?”清脆的声音一如她干脆的性子,可那话里话外的寒意不寒而栗,连空气都磨刀霍霍着。
祁天绮已经擦着身子挨了过来,跟杨瑞雪咬耳朵,“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不知道,杨瑞雪瞥了一眼,摆摆头,以她的角度看去,那简直是言情小说里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再配上不同的性格――深情的、腹黑的、暖心的、呆萌的……堪称完美!
“不知道吧!我跟你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号人物,不管是时尚周刊还是金融财经,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杨瑞雪再度摇摇头,心下却想着,也许那二人间的故事比自己臆测出的所谓青春、所谓爱情要来得更吸引人也说不定。
“不知道吧!我跟你说,这说明他要么是某个财团的阔少,还是那种低调奢华不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那种,要么就是某个基团的幕后掌权人。而我觉得他是二者兼之的,看看那份气度。这个人,不简单!”祁天绮径自喃喃道。
“而且我断定他是单身,还对那个妞儿有意思。”杨瑞雪一直安静当一个忠实的听众,不时点头摇头或是应声“哦”表示自己确在专注听着。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单身?”虽然自己心中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杨瑞雪也觉得这有可能是她作为一个女生,单纯地不希望这么优秀的男生为某个女子所专有的占有欲使然。
“你看,他不管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哪怕是那个有些儿心思的妞儿。这一看就是雄性对雌性摆出的做作姿态,以博人眼球的。三十岁有余,四十不足,英俊、多金、霸气还低调深处有内涵的男人,简直就是全天下女人梦中情人的标准!”
“光看脸你就看到内涵这种东西了吗?”杨瑞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在思考着关于男人是有了爱人会不会变得温柔之类的问题,出口的声音没有半分收敛,还愈见响亮犹不自知。“还有,不要妞儿、妞儿的叫唤,秦姨知道又该生气了,再说,什么雌性雄性的那么难听,你――”猛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把个杨瑞雪唬了一跳。
“瑞雪――”祁天绮拉了拉杨瑞雪的衣襟,压着嗓子说。“这儿回声比较大。”
“呵~”低沉的轻笑声,“心莘,要不把你的朋友们一起带上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刚回神的杨瑞雪连连说。
“好啊,黄先生。”一脸娇羞的祁天绮,换得瑞雪一个白眼。
“小李、小杜,有事你们就先去吧 没事就帮我浇浇水,把门前那块地腾挪一下,我想种点东西。”没有指望有人回答,辛莘几乎是自语着,也就这些厅里的人都听不太真切。
上了车,杨瑞雪还在想着自己先前那话是不是有欲拒还迎的意味,还有先前那些问题。回去得好好理理思绪了,怕是宴会也不简单呐,好愁!
抚上眉头,看向车窗外,梧桐油绿的闪着光泽,鼻尖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飘荡。
呵!青春。
呵――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