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姑姑于6月16日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每每想起都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谨以此篇献给我的姑姑,以表缅怀。
在陕北层峦叠嶂的山坳里,爷爷奶奶依靠着一个小山丘的地势,在向阳面开垦出了一片300来平方的院子,在山坡中间位置开凿了三间土窑洞,这便是姑姑儿时的老家。小山村方圆3公里山路只有两户人家,门前是同一条河水流过。要想去县城赶个集,要走3个小时蜿蜒曲折的山路。
姑姑在家中排行第五,前面有四个哥哥,后面有一个弟弟,这个弟弟就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在家里排行老六,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成了大哥,远近街坊都叫他六哥。姑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从小到大一直在父母和几位大哥的宠爱下生活,爷爷奶奶舍不得让她干半点农活,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一次爸爸在学校获了奖,得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很是喜爱。姑姑看见了也想要,爸爸不给,姑姑去抢,爸爸就跑,姑姑一连追了他两个山头,爸爸累得气喘吁吁趴下了,姑姑追上后抢了那支钢笔,然后把爸爸揍了一顿,爸爸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哭着回家给爷爷奶奶告状,爷爷奶奶又把爸爸说了一顿,然后让姑姑在家又把爸爸揍了一顿,直到姑姑打够了气消了,这事才算完。每次说起这段往事,爸爸都会对爷爷奶奶的偏袒行为耿耿于怀。
爷爷奶奶去世后,埋在家北面的一个山头靠近山顶的位置,那里有一片向阳坡,下葬圆坟后,六位孝子把柳木棍插在坟头,一挂鞭炮放完,孝子收头(将孝布从拖尾状态改成盘在头上)离去。山里雨水多,一阵雷雨过后,插在坟头的柳棍竟然有一根发芽成活。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四五十年,坟头的柳棍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树干粗得两个人抱不住。树干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开始分叉,不多不少刚好五根树杈向周围散开,这些树杈也许代表着五个儿子吧。
每年清明节给爷爷奶奶上坟,走在这条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远远就能看见山腰那棵柳树,像一朵华盖,新发芽的柳条随风摇摆,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山间野山桃树很多,向阳的山坡漫山遍野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山体背阴面还有冬季残留的积雪没有融化,雪白映衬着粉红,仿佛一幅山水画卷。
每次走在爷爷奶奶生活过的窑洞前,爸爸都会给我讲起他们小时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趣事,我也会驻足探头向窑洞里看看,那里常年无人照看,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仿佛姑姑和伯伯们生活的那段岁月被封存在了这片黑黢黢的时空里。
姑姑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瘦瘦的身段,一双大花眼忽闪忽闪很有灵光,逢人爱笑,一笑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十五岁那年,姑姑在媒人的说和下,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7岁的男人,不图别的,只为能离开这片一眼望不到尽头令人绝望的山区。
姑姑如愿离开了这片山区,在关中一片广袤的平原开启了新的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