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诚然,有部分人只想享受恋爱的甜蜜状态,不想走进婚姻的琐碎平常。他们害怕承担责任,担心婚姻这座围城令他们失去自由。也有一部分人并非独身主义,他们也渴望一世一双人,但他们做不到。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越来越孤独。他们的只恋爱不结婚并不是耍流氓,更多的是“爱无能”。
张爱玲的代表作《倾城之恋》里的男主人公范柳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浪漫多金,善于调情,流连于女人丛中,而后将她们弃为敝履。他要她们,却又打心眼里看不上她们。
他是真的纵情声色吗?不是的。他本质上是一个追求精神恋爱的人。表面上的浪子,其实是一个内心没有安全感,对爱和被爱极度不自信的人。
爱无能表现一:回避依恋
范柳原是某知名华侨和交际花在伦敦的私生子。因种种原因,直到24岁他才第一次回国。24年的习惯和生活方式牢牢长在了他的身体里。当回到祖国后,一方面是对家乡美好期望落空的失望,一方面是不被家族认可的自卑和不安全感,让他开始纵情于声色之中。用别人的话说就是,“年轻时候受了点刺激,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
范柳原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各地流连,招惹了不少桃花。直到在33岁那年遇到白流苏,他的态度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范柳原从小出生和成长在伦敦,但他对传统东方女子的温柔美有种不一般的执着。白流苏就是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女人。娇小的身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更为关键的是,他喜欢她总是低头的模样。“低头”这一动作象征的是柔婉和顺从,是中国传统审美中的女性特质。
从和白流苏跳第一支舞后,范柳原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态度。他想要她做他的情妇,但他并没有考虑过和白流苏结婚。另一方面,白流苏是个外表柔弱,内心极其有主见的女人。一个二十八岁的寡妇,因离婚后长期住在娘家而被娘家哥嫂嫌弃,她面临着来自家庭和年纪的双重压力。她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决计拿下众人眼中的“金龟婿”范柳原。
一个想让另一个做他的情妇,一个铁了心要将另一个拉入婚姻的围城。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向谁妥协,陷入了感情上的算计。
很多文章把范柳原解读为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确实,他在一步步工于心计的安排下,让白流苏逐渐失去了主动权。他想要她做情妇的动机十分明显:
“她现在知道了,那完全是假撇清。他处处提防希图脱卸责任。以后她若是被抛弃了,她绝对没有谁可抱怨。”
情妇是不需要负责的,但是妻子需要。他喜欢流苏想要一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却又害怕和流苏发展稳定的关系,只恋爱不结婚,看似浪荡不羁,实则是他缺乏爱的能力。
著名的发展心理学家埃里克森将人的社会心理发展分为8个阶段。他认为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都会面临不同的心理危机。在一个人进入20-39岁时,所面临的社会心理危机是亲密VS孤独。在这个阶段成功培养亲密能力的人,更愿意与他人分享生活,也更倾向于和他人互相关心,感受幸福的能力越来越强。如果没能渡过危机,就会导致与社会及他人的疏离,变得越来越孤独。
爱无能的人更多地关注自身的需要,并不希望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因而难以形成稳固的亲密关系。因此,婚姻这种以长久亲密关系为目标的共享生活,对爱无能的人而言就如同噩梦一般恐怖。
爱无能表现二: 不相信自己看上的人,更不相信自己
爱无能第二个典型表现,就是对爱和被爱的极度不自信。
范柳原不相信白流苏对他的爱情。他知道白流苏的情况,因此他更倾向于认为她爱上他只不过是为了一张长期饭票。对于真心这种东西,穷人反而更容易给予,因为他们没有其他东西好图。但有钱人的想法就多了,怕对方图自己的财产、名声等等。考虑的东西越多,需要付出真心的代价就越大。
有次,半夜电话响起,范柳原对白流苏说他爱她,问流苏是否也爱他。
白流苏回答:你早该知道了,我为什么上香港来?
“我早知道了,可是明摆着的是事实,我就是不肯相信。流苏,你不爱我。”
范柳原想要追求的是一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但是他不相信有这样的感情。这反映了他对自己喜欢的人的不自信,是对变幻莫测的世事中自己的不自信。
生与死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的了主似的。
1941年12月,香港陷落。若是没有这场战争,范柳原还会是那个到处留情的浪子,白流苏也只不过是他情人中的一个。但香港的沦陷,成全了他们。范柳原和白流苏终于放下彼此的心机和戒心,在战争中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一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男人。”
他们每天就是吃喝、打扫卫生。范柳原什么粗活都开始做了,扫地、拖地板、帮着拧沉重的褥单。白流苏也学会了上灶做饭。这一场战争,炸断了很多故事的结尾,也炸出了这对情侣难得的一点真心。
战争让他们懂得了珍惜,让他们学会了爱,也是战争成全了他们的婚姻。他和白流苏结婚了。
结束语
张爱玲懂女人,更懂男女关系。《倾城之恋》是她难得一部结局比较近人情的作品。范柳原和白流苏的爱情最初是一场充满猜忌的博弈,张爱玲通过让一座城陷落来成全他们的爱。于现实中的我们而言,无论最终能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点真心少点猜忌,学会爱人的能力,多给自己一点幸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