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
转眼间,我已是高三的学子。
中秋佳节回乡探望,独自凭栏,放眼过去,青葱翠绿依旧。却唯独少了你那温和的笑颜。
印象中的你,喜欢在仲夏夜时分搬张藤椅,手指蒲扇,一壶清茶,躺在葡萄架下休憩。每每这时,乖张的我都会用那甜腻的声音喊着你,从家里飞奔出来。而你总会第一时间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直起劳累一天的身子,张开双臂,接住我,揽我入怀,轻声的呵斥着我,我的小祖宗啊,你也不担心我的心脏会承受不来,跑那么快,看的我心都紧纠在一起。我笑嘻嘻的抱着你的胳膊,缠着你给我说小故事。你执着蒲扇,替我赶去蚊子,轻声问我想听什么?我晃了晃脑瓜,开口道,都可以。你叹了口气,轻调了下发麻酸涩的身子,重新抱紧我,缓缓开口,那跟你说下《张衡传》吧。我躺在你的臂弯里,听着你那低沉温和的声音缓缓入睡。点点星光弥漫着,蒲扇声依旧,茶却凉了...
因跟着父母生活的原因,我离开了你,去了县城念书。很快,一晃六年。而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我和你从未联系过。小升初很顺利,母亲安排我暑假去你生活的地方补习。
六月的天,日照当空,蝉声呱噪。你踏着那辆跟随你多年的三轮车,顶着炎炎酷暑送我去补习班。汗水已浸透你那泛黄的衬衫,你却浑不在意,抹了抹额前的汗水,转头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去前面买瓶饮料?我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用了,走吧。
两个月,六十多天,一趟两小时,四个来回。你不辞辛劳的送我去上课,期间一次次的关心,却一次次的遭到我的冷落,如同石子扔进井里没有回音...
初二寒假,你彻底垮了。
当母亲接到你在看电视时突然晕厥,被送往急诊室抢救时,慌了。带着我,赶往回乡。当听到医生宣判你得的是肺癌晚期,且时日不多时。我懵了。
病来如山倒。看着病房中的你在一次次的化疗中,渐渐稀疏的白发已然可以看见大麦色的头皮。
大年三十,你用你那日渐枯瘦布满茧子的手拉着我,看着窗外掉落的只剩下两三片树叶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轻启干涸的朱唇说,你父母拉扯你不容易,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话音刚落,你便永远的闭上了你那双饱含人间沧桑,看尽世态炎凉的双眼。叶,落了。
事后母亲对我说,每次有打电话回去,你都会问起我的情况,在我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关注着我,看着我一次次的成长,蜕变。而如今,你已不在。
谢谢你在我的人生里出现过,我很庆幸成为你的孙女。外公,你在天堂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如有来生,换我来守护,免你一生颠沛流离。
——2016.9.28 冷场帝L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