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无人自芳。
自然之物能入世代文人墨客笔下的,皆有癖性。就花而言,春之兰,夏之莲,秋之海棠,冬之腊梅,无不自成习性。
兰,大都生于山涧沟壑,潮湿且风雨自由流通的山野中,自然带着山野无拘无束之气。因而初见兰时,便被它的清纯、淡雅吸引,钟情于它了。不惜将兰拘囿于茶室之中,配之以茶、书,看似圆了兰纤纤君子的尊位,更多的倒是成全了自己的私心,兰下煮茗,平添几分山野之气。只是单盆实在难养,索性多添几盆,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之前多了很多。
自春兰水仙瓣花开,更是时常坐在花下的蒲团垫上,闻香犯痴起来。兰成双成对的开,细长茎上挂着薄如蝉翼的花蕊护衣,挺立在翠绿叶缘带有锯齿的线叶中。近观此花,花瓣黄绿与红参杂,肩飞心阔,蕊心似蝶,头顶翠盖,有伊人越阡度陌之感。看久了,又离远将细茎与花瓣连成整体望过去,花瓣翩然于绿叶丛中,更似仙鹤立于湖中芦苇荡,清丽脱俗。
兰花不仅外形气清高雅,香韵尤绝。梁章钜用四个字“活、甘、清、香”来形容武夷岩茶,而将此评价用于兰也是最合适不过的。兰香清和,清清浅浅,干干净净,不含任何杂味,幽长高雅,不浮不燥。然而在茶室久坐,便闻不到兰的香气,反倒是出茶室,在无兰的房里呆些时间,再入茶室,便又闻得兰香,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一日忙于做茶点,忘开排烟机,偏偏中途又入茶室,自那日之后,再闻不到兰的香气,这才想起古书记载兰花性近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一说,可见兰花的真性情尽在这清气之中了。坐在兰花气韵尤存的茶室中,香气悠然弥漫,萦绕在一呼一吸的气息之间。一时间,我竟恍惚兰香复至。
记得儿时贪吃零食,大人便说是肚里养了馋虫,在讨吃食。如今,贪恋的东西竟如此之深,好似心里面有只馋虫,迫你不停地喂养它,而这只馋虫恰恰是自己喜欢,并在自己的自由意志下选择的东西。茶也好,花也罢,我心甘情愿地被它们束缚,还从中滋生出一种幸福感。是不是因为自由选择的缘故,才会如此甘愿被其束缚呢?
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自己最终要干的事情。但是,美国心理学家佛洛姆在《逃避自由的现代人》一书中却说:“现代人为什么逃避自由?因为选择太难,责任太重。”自由选择不会让人感到完全的舒适自在,人不只是选择一种职业或某种生活方式,还要用行动实践它们,承担自由选择的责任。
人类创造了一个美好的字眼“爱”。“爱就是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故希腊神话故事中,讲述人类本是球形生物,天生两副面孔,四只手,四条腿,男女两套系统,这样的人太强大了,天神宙斯担心人类有朝一日会挑战天神,就趁他们还未成熟就将他们一分为二。从此每个人都苦于自己的不完整,感到缺乏的遗憾,就拚命地寻找另一半。于是,古希腊德尔菲神庙上便有了一条神谕“认识你自己”。只有认识自己的人,才能找到缺失的另一半,成为内心无比强大的人。
人最幸福的时候,也是当你全身心投入去爱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当我们深深地爱上他时,就会从一而终地对待他。爱会将这种真挚强烈的感情,以适合我们的方式呈现出来,让你成为最好的“创造者”,将二分之一重新合成一,在无限可能的空间,产生美好的事物。
人养兰,兰亦养人。养兰、品茗,皆是修养心性的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