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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主要粮食作物就是玉米,就是口语中的苞谷。那是在乡下读书的时候,我在学校带的干粮要么是用苞谷浆蒸的馒头,要么就是苞谷面烙的馍馍。
秋后新苞谷收割,母亲便开始忙碌了,她抓紧一切时间,把一个个苞谷棒子连夜掰好,晒干。然后起早贪黑用石磨磨成细面,再在锅里为我们姊妹们烙上学的干粮。
那时,我常坐在灶门前帮母亲添柴烧火,看母亲动作麻利地做苞谷面馍馍。母亲把准备好的苞谷面放些许在盆里,用沸水搅拌均匀,再使劲用手揉成面团,捏成圆形,然后包上准备好的馅儿。馅儿可以荤素搭配,当然酸菜肉馅是最好吃的。具体做法是把泡菜切碎,用肥肉丁或是油渣混合炒了做馅儿,味道特别鲜美,我一气能吃上好几个呢。
可惜在那个年月家里特别穷,要想吃到肉馅的馍,只能等到过年家里杀猪后。
母亲把做好的苞谷馍放锅里用小火慢慢烙,不大一会儿,一股股诱人的香气就从木锅盖缝隙扑鼻而来,嘴馋的我迫不及待就想揭开锅盖拿了吃。这时,母亲总会和颜悦色地说:“看把丫头饿的,快好啦,快好啦……”三二遍后,才揭开锅盖用铲子或是双手小心翼翼给馍翻面,继续烙。这样一直到馍馍的两面都烙得金黄,烙得馅儿油汁渗出,烙得香喷喷了,母亲才笑眯眯地把馍拿在手心轻轻拍两下。从拍的声音中,母亲便知馍是否烙好。看着我们吃得那么津津有味,那么的用心。
母亲满心欢喜,说:“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烙苞谷面馍是个手艺活儿,必须用沸水搅和,否则就捏不拢。火候同样重要,若是掌握不好,烙的馍颜色不仅不鲜,且会出现夹生。只要我和姐姐都在灶前,母亲会一边做一边苦口婆心地教我们,生怕我们学不会她的厨艺。她说,农村长大的姑娘,必须学会两样手艺,一是针线,二是茶饭,否则就找不到好婆家。长期耳濡目染,打小我便学会了针线和茶饭。
苞谷面馍再好,也有吃腻的时候。那是冬天在校寄读,冷的苞谷面馍最难吃了,硬得像石头,咬一口,白生生的,含在嘴里真不想往肚里吞,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勉强了。印象最深的是读小学时,班里有个女生,和我住同村,她也吃腻了苞谷面馍,于是,她便哄着一个吃商品粮的女孩,用她的苞谷面馍换小麦面馒头吃。然后拿着白花花的麦面馒头在我面前晃悠着。我羡慕得要死,多想哪天也能吃到白花花的麦面馒头啊。
时过境迁,今天真正能吃上的时候,小麦面蒸的馒头我反而容易吃腻了,唯有苞谷面馍馍却百吃不厌。
母亲好客。那时镇上有一个干部曾经在我们村里蹲点,他特别喜欢吃母亲烙的苞谷面馍。每次到我们家,他都不让母亲做米饭或是炒菜,而是让母亲烙用酸菜或臭酱豆做馅儿的馍馍。母亲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她生怕不卫生而怠慢了客人,也总是把和面盆洗了又洗。待馍烙好,见客人吃得那么香,那么津津有味,母亲就会站一旁舒心地看着,笑得嘴都合不拢。客人走时,还不忘在他包里装上几个,说:“想吃了再来哟。”
最让我怀念的,是在寒冷的冬季用柴火烤苞谷面馍吃。待柴火燃尽只剩下火苗,我便用一把长钳子把馍夹住,架在火花上慢慢地烤。待馍馍二面烤得金黄,烤得裂开了小口子,烤得油便会慢慢渗出。这时候,任凭窗外雪花飘舞,寒风凛冽,整个屋里却弥漫着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我一边就着彤红炉火看书,一边品尝着烤焦的苞谷面馍,感觉浑身暖烘烘的,美滋滋的。唉,那该是多么温馨而又难忘的记忆哟。
苞谷喂养了我的童年,激励着我求学,它就像一道精神光芒永远珍藏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