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的子琪,看到九儿的拖鞋还在。“一定是开始忙着赶杂志设计,加班还没回来。”子琪心中自语道,“如果不是巧合住在一起,以我和九儿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北京有什么交集的,甚至碰面都难。可偏偏上帝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虽然无法亲自去过跟对方一样的生活,但如此近距离地,如家人一样的相处,至少可以亲身去体会对方。知道世上还存在着跟自己完全不同,却异常灿烂无比的生命。”
子琪觉得九儿是一扇窗。透过这扇窗,不仅看到与自己不同的九儿怎样生活,怎样对待人生,也看到九儿的身边,还有其他怎样的精彩丰富的生命,他们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自打跟九儿一起住,子琪总觉得自己是在旅行。准确地说,是她的精神,就像跟着九儿的生活在旅行。
九儿曾经跟她提起,旅行的最大收获是学会了敬畏。走得离家越远,越能认识到自己这个个体的局限和微小;走得地方越多,越能从心底理解人与人之间,存在着许多不可弥合的差异,而差异本身并无对错。
她回想着九儿的处世态度,对照这种思想的来源,就能理解,九儿为何平时很少评价一个人,特别是从没有任何负面的评价。现在她也意识到,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特而唯一的,没有任何可比性。正如最近接二连三与她的生活时空开始交错的云飞、程娟、还有何帆。独特的经历造就独特的性格和独特的命运,外人的评断和指点,是多么无力和多余。
子琪同时也意识到这种精神的旅行,对她的观念产生了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对人对事的深层次态度,都有所转变。也许确切地说,原先她是个对人对事都不怎么有态度、有棱角的人,现在渐渐变得态度明朗起来。
总之,这种感觉不错。伴着《寂静森林》,那遥远的松涛,空灵的晚风,子琪在长笛的悠扬里,结束了又一个闪光的日子。她能见到云飞的日子,仿佛都是闪光的!
早上七点多,林冲醒来,发现自己对面的床上,躺着何帆。
仿若模模糊糊记起,昨晚是一男一女把他们送回房间。何帆听到动静,也缓缓睁开眼睛,使劲儿用手挠挠头,似乎确认一下自己身处何地?
“哥们儿,醒了?”林冲看他一脸朦胧,问道。
“昨晚程娟跟谁把咱俩扶上来的?酒店服务生?”何帆从进酒店大堂,就完全断片儿了。
“你可真行,叫你那天仙女朋友送咱,人家一弱女子,还不得找个帮手。”
“哎,上年纪了,不服不行,这点酒就撂倒了。你呢,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还行。好像记得你女朋友昨晚给你整到床上,还跟我交代了几句才走。”
“哦,今天我上午还有约呢,这头可疼得真厉害。”
“你再躺会,我一会儿去会议上先签了到,看看具体怎么安排。我上来给你带点儿豆浆牛奶什么的吧。”
“行,我这再歇会儿。起来冲个热水澡,应该就没事了。你先忙你的。”
两人好像对前一天自己跟对方倾诉的肺腑之言,暂时还接不上茬。恍若在两个世界发生的故事一样。
林冲洗漱了,到会议组委会来签到处一看,有几位年轻人,正围着一位教授热情地请教着什么,他走近了,听他们交流,才知这位教授是音乐学院闫院长。林冲听到大家都在说闫院长的经典音乐普及讲座,效果太好了。
林冲签了到,组委会秘书看到林冲,像他乡遇故知一般兴奋地叫了一声:“林冲!还记得我吗?”
“闫老师!”林冲有些不敢认了,毕竟离开学校十来年,这位闫雪老师当年教他们绘画理论和素描。如今头发已花白,又戴了眼镜,真是一眼没认出来。
“你啥时候到的,何帆老提起你呢。跟他联系了吗?那时候你俩特铁,成绩还优秀。要是早活动活动,你留校也是没问题的。”
“嗨,都过去这么久了。在武汉美院也还不错。都往北京跑,地方上不就没人教了嘛。何帆,他,还好吧。”
“哎,不容易,何老师去世那年,他太太得了病,听说蛮重的。怎么,他没跟你提过?”
林冲看闫老师这么热心,反而不知要从何回答了。只说:“也提过,没细说。我这几天在北京,会找他的。那会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看我这脑子。正要给你引荐谭院长呢。”闫老师说着,将林冲拉过来,凑进围着谭院长的人群里,说道:“老谭,我给你引荐一位我的学生,林冲,现在也从事教育了。”闫老师是那种特别和蔼,特别热心的老教师。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已经让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遇到任何能提升全民素质教育质量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来,林冲,这是咱们中央音乐学院的谭明院长,对音乐教育事业可是功不可没。这两天,你多跟谭院长交流交流,特别是艺术教育如何贴近百姓生活,如何在现实生活中得到应用。谭院长很有心得。”她一手往鼻子上面推推自己的眼镜,一手拉过来林冲。
林冲伸出手,跟谭院长就算正式认识了,他握着院长的手道:“谭院长,能认识您真是太荣幸了。我一定好好跟您讨教。这些年从事美术教育,也积累了一些问题和心得,很希望能有机会跟您这样的专家学习交流。”
谭院长见林冲高高大大,匀称挺拔,印象很好,他握着林冲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还拍拍林冲的肩膀道:“没问题小伙子,音美不分家,美术作品的欣赏和经典音乐的欣赏本就是相通的。咱们找机会聊。我们下午见吧,我中午还有别的安排,先告辞了。”
林冲看着这位气质不凡的院长离开,又跟闫老师叙了几句,从组委会领了一个会议资料袋。想着何帆还等着他送牛奶呢……
程娟在画廊简单布置了一下,觉得何帆差不多该醒的时间,给何帆打过来电话。
“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忙完给你送点吃的吧。”
“哦,醒了,昨晚……让你受累了。这是我大学最好的哥们儿,林冲。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起他的事儿。”
“嗨,咱俩在一起,哪儿想得起来你同学啊,何况还不在北京。”程娟多想问问他,昨晚那句:“我老婆都要死了,我还跟娟儿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她觉得这实在不是电话里该问的问题,甚至何帆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若真的问了,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还是让他自己说吧。可他如果真的有什么瞒着我,我岂不是也迟早要面对考验?还是应该问。程娟就这样跟自己嘀咕了一阵子,突然感到无比纠结。但斗争了半天还是最后说了句:“你上午就跟你哥们儿好好歇会儿吧,我中午过去看你。”
程娟放下电话,翻开手边的《达利传》。这是萧军昨天刚买给她,推荐她读一读。以便给客人介绍超现实主义作品时,能多点素材和底气。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6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