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辰以龟速的行动朝有间客栈挪步。快到客栈的时候，她忽然心生怯意，暗悔不该冒失地答应史光辉的出格要求。

史光辉微信不停地催促:你到哪了？我去接你吧！

沈芳辰:到门口了。

史光辉:等我，我下楼接你。我们先去吃夜宵，饿死了，坐了一天的火车。

沈芳辰放下手机，靠着门口的柱子独自纠结。

学校南门是美食一条街，沈芳辰带史光辉去吃自己经常去的麻辣烫。史光辉的吃速不慢，但吃相很好看，很快一大碗就见了底，看到沈芳辰一根一根挑着吃，不由地笑了，“怎么？不饿？”

“嗯！我晚上吃的不多！你怎么突然就从海城跑来了，坐好久的火车呢？而且这边冷得要死，一般晚上我都不出门的。”沈芳辰慢腾腾地说。

史光辉好像看不够似地盯着她:“没怎么啊？就是突然想你，就过来了！”

“实在吃不下就不吃了，回客栈吧！”

“不，我好久没吃了。”沈芳辰固执地说。

史光辉过去结账，然后又拿了纸巾放在沈芳辰手边。

一碗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沈芳辰这才放下筷子对史光辉说:“你第一次来冰城，我带你逛逛吧？”

史光辉戴上帽子，呵呵手，牵起沈芳辰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兜，眼睛亮晶晶:“今天就算了吧，特别累，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看着二哈似的史光辉，沈芳辰无语地气闷。要是让高中那帮迷恋他的女生知道，估计要怀疑人生了。

走了一段路，沈芳辰吭吭哧哧地看着脚面说:“冰城的夜可好看，你确定不去看看？”

史光辉回头看着沈芳辰闪烁的眼，要笑不笑地说:“沈芳辰，你不会怂了吧？”

“你才怂，我才不怕呢？”沈芳辰羞恼地甩开史光辉的手，气鼓鼓地往前走。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史光辉上前拥着她的腰，“我是真的累了。”看着沈芳辰微红的脸在灯光下，像熟透苹果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史光辉又忍不住说:“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做点别的！”

“史光辉，你混蛋！”沈芳辰气得猛锤他的手臂。

史光辉哈哈哈大笑着，抱起她在雪地里飞奔。

不到1000米的距离，再慢也有走到头的时候。到了有间客栈门口，史光辉看着犹豫不决的沈芳辰开口说:“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学校吧？”

“别，我可不怕，就是有点儿紧张，你让我酝酿一下！”

“好，那走吧，外面还挺冷的！”史光辉好笑地拉起沈芳辰的手大步走进客栈。

门口红通通的灯笼映着同样红通通的沈芳辰的侧脸，恰似初冬晨曦下挂在枝头的红柿子。刚走进大厅，一阵冷风袭来，又进来一对学生情侣。

想到服务员要身份证时探究的眼，沈芳辰就想转身就跑。可是一想到帅气儒雅的史光辉，沈芳辰又不争气地失了勇气。

“怕什么怕，来都来了。人总得有第一次，再说自己也不亏。”沈芳辰自个给自个打气。

电梯叮得一声，停在了四楼。

4104房间门前，沈芳辰手心都是黏黏的。感觉到沈芳辰的紧张，史光辉好笑地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不你再考虑下？”沈芳辰赌气地夺过房卡，快速打开房门。

白色的床单，棕色提花的床围，红色油漆的茶几套椅在暖色的灯光下，居然有了丝居家的温馨。

“还好，第一次好歹不那么寒酸。”沈芳辰心中暗想。

史光辉脱了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从背包里拿了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

水声哗啦啦从洗手间里传来，沈芳辰的心咚咚直跳。她故作淡定地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换着台。

水声停了……

沈芳辰屏住呼吸，心里乱得长草。他要是没穿衣服怎么办？哎呀！不行，会长针眼的。沈芳辰捂脸。可是那万一呢？万一他光腚出来？

美男出浴？呃？貌似自己还有点想看？自己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堕落了，都怪老大没事儿拉她们看什么爱情动作片。

脸好热，沈芳辰以手作扇扇着风，心跳越来越快。

“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史光辉摸了摸她的额头，狐疑地看着她。

沈芳辰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又上下扫了史光辉一通。中规中矩，穿了背心和长裤。

史光辉微微眯起眼，“沈芳辰，你想什么呢？净想美事！”史光辉得意地扭了扭胯，“哪能那么便宜你，给你福利看我的八块腹肌！”

“切，就是一坨白花花的五花肉，有什么好看的！”沈芳辰不服气地怼他。

看到沈芳辰墨迹的样子，史光辉忍不住轻笑，“你确定就这样睡觉？”眼光示意包得严严实实的沈芳辰。

“怕你我就是小狗！”

快速洗好，放下吹风机。沈芳辰穿着厚厚的珊瑚绒长衣长裤。

“噗！哈哈哈……哈哈哈……”

史光辉像个孩子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很艰难地问她:“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沈芳辰杏眼一瞪，“要你管，我乐意！”

赌气地拉上被子。好热，沈芳辰暗道失策，光想着不走光，没想到会这么热。沈芳辰躺在大床上一动不敢动。史光辉拿出充电线，插上电源，然后又关了廊灯，掀开被子，鱼一样钻了进来。

一股清凉的男性味道充斥了沈芳辰的整个鼻腔……

疼？除了疼还是疼？老大的什么狗屁经验。沈芳辰感觉自己就像搁浅了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史光辉开了灯收拾残局。

“咦？床单上没血？”史光辉皱了皱眉。

沈芳辰不明所以，“什么血？我大姨妈刚过，哪有那么倒霉！”

史光辉沉沉地盯着她，郑重地问，“沈芳辰，第一次要落红的？”

“什么意思？”沈芳辰睁大眼睛。

“沈芳辰？你他妈装什么装？居然敢耍我？”史光辉大声质问。“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好过？”

沈芳辰忽然明白了，大声回道:“史光辉，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赖账？你是我初恋，居然还怀疑我？我还怀疑你不是第一次呢？”

史光辉穿上衣服，点了一支烟，脸上阴晴不定。

沈芳辰气得大哭，一边穿衣服一边收拾行李。史光辉坐在床上无动于衷，既没有出口哄她，也没有跟她道歉。光洁的后背发出冷冷的光，有些刺眼，也有些冷漠。

沈芳辰走到史光辉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史光辉，你-真-无-耻！”然后甩了他一记耳光，拉开房门，昂着头走了……

……

第二天，沈芳辰就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自己一走进自习室，原本聊得开心的人呼啦就散开了。沈芳辰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亲戚来露了踪迹。

就在这时，宿舍老大突然拉着沈芳辰到洗手间。神神秘秘地在她耳边耳语，“我正找你呢？你怎么来自习室了？”

沈芳辰无辜地说:“平时不都是这时候来吗？怎么了？”然后又着急地对老大说:“对了，我大姨妈来了，你快看看裤子上有没有？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老大无语地拍拍她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贞操，去他麻蛋。你别当回事儿！”

“啥贞操啊？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老大张了张口，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打开学院论坛说:“你自己看吧！”

沈芳辰狐疑地浏览了一下，不知道谁把开房视频发到论坛了。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仔细看，还是能模糊认出来她的脸。沈芳辰一下子脸白了。她推开老大，头也不回就冲出校门。

4104已经退房了。沈芳辰赶到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

她气得浑身颤抖，摸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史光辉的号码。

终于接通了。

沈芳辰还未说话，就“哇”的一下哭出来。

“史光辉，你混蛋！是不是你干的？”沈芳辰扯着嗓子喊。

史光辉不明就里地说:“学校有急事儿，导师让我赶紧回去。我是没跟你说，昨天晚上我也是蒙了，你让我好好冷静下。其实我也不是不接受你非处，只是我受不了你骗我！……”

沈芳辰打断他的话:“我是说视频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啥视频？我昨天手机没电，一直在充电，你是知道的。我真的没录啥视频！”史光辉也急了。

沈芳辰一下子慌了，“那怎么办呢？咱们昨天晚上的视频被发我学校论坛了。”

“什么？我是有多蠢自己爆料啊？你是不是傻？把网址给我！你等着我，我马上赶回去！”史光辉这会儿也弄清情况了。

半个小时后，史光辉从出租车下来，拿着视频去找有间客栈老板。

得知客栈入住的客人被偷拍发到网上。老板也特别配合，当即报警，等警察前来调查取证。而且不仅主动退了房款，还赔偿了三倍精神损失。

在警方的帮助下，学校管理处删了帖，并且由警察和客栈老板书面澄清，只是长得相似的人而已。

然而，案子倒是顺利结了，可流言潮水一样把沈芳辰淹没了。不管她走到哪里，大家看她的样子都是赤裸裸的，不屑的，鄙夷的，甚至还有以前追她没追上的男生，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皮肤真白。气得老大拿着扫把穷追猛打。

不管走到哪儿，大家都像看女优一样看她。沈芳辰只好躲在宿舍，原本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她，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抑郁。

白天，她安静地学习、看书，舍友也跟她小心翼翼说话。一到夜里，沈芳辰就一遍又一遍的洗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回那一夜的屈辱和冲动。

更令她崩溃的是，开始史光辉还三不五时地打电话问问，安慰安慰她。后来，慢慢就越来越少联系。甚至，沈芳辰主动打过去，都能听出史光辉话语里的敷衍和不耐。

贞操真的重要吗？沈芳辰一次又一次的在不同的网站发帖子。答案五花八门，回答很重要的，大部分都是男生，他们的理由一个比一个奇葩。只有一部分人比较理智的看待。说都什么年代了，二货才在乎这个。真正喜欢你的人，会接纳你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一个匿名评论说，贞操并不重要，也代表不了什么。一个人之所以在乎这个。只是源于他的无知和偏见，固执和浅薄。而失去贞操，就像入厕时丢弃的厕纸，按下开关冲掉就可以了，不必太过在意。比起贞操，更恶毒的是流言，还有身边人对你的偏见和区别对待。所以不管是流言还是贞操，只要自己通透，谁来指责你，就怒怼一句“关你屁事！”然后按下开关键，冲掉就可以了。

“按下开关冲掉就可以了！”沈芳辰喃喃地重复。忽然，她福至心灵地仰头看天，写意的蓝，淡淡的云朵随意变幻着洒脱的闲适，阳光那么暖，一直穿透松柏间的冰桂暖到心里，驱散心头那一缕薄薄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