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语出《论语》公冶长篇。
知,通“智”,聪明之意。这句话的意思是,宁武子这个人,当国家有道时,他就显得聪明;当国家无道时,他就装傻。他的那种聪明别人可以做得到,他的那种装傻别人就做不到了。
作为一个成语,今人所谓的愚不可及,是指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愚蠢得不能再愚蠢了,这与孔丘的意思正好相反。
孔丘旷达而聪明。在春秋这样一个乱世,他倡导自保之术,推崇自保之术,不但推崇卫国的宁武子,也推崇卫国的蘧伯玉,“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他也告诫弟子:“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人性中有一种表现自我的天然冲动。特别是读书人,以为胸怀治国安邦大计,执掌匡复社稷之牛耳,尤其在“邦无道”时,表现出强烈的“知”:指责时政,抨击权贵,欲以一己之力,扶将倾之大厦,却无济于世事,有害于自身,甚至性命不保。春秋时代,读书人是稀缺资源,读书群体储备着可考的历史,承担着文化传承的使命,无谓的牺牲,对于读书者、社会、君王都没有好处。读书人保护自我,实际也就是保护文化和历史的命脉。
孔丘深知韬光养晦、适时进退的不易。认为在“邦无道”时,装傻充愣,耐得住寂寞的宁武子,很难比肩,很难做得到,“其愚不可及也”。当然,孔丘对于“邦无道”时,却坚守自己言行的卫国大夫史鱼的正直,也是敬佩的:“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矢,箭,形容如箭一般直)。虽然肯定了史鱼,但在孔丘看来,史鱼只达到了“直哉”,还没有上升到蘧伯玉“君子”的境界。
孔丘也并不鼓励滑头主义,他向读书人提供的是“邦无道”时的生存策略,他主要强调的是“慎言”,是“行而不言”:“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孙言(政治清明时,言论正直,行为正直;政治昏暗时,行为正直,言语谨慎)”。
应该说,当今,读书人不是稀缺资源了,然而,无论什么时候,慎言,都是一种值得恪守的节操,也是一种对未知的敬畏。“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要多听,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
孔丘所谓的“愚不可及”是一个极高的境界。我们也许很难达到。我们能做到的是:不要事事都聪明,不要时时都聪明;行动多一点,言语少一点。如此,于己、于人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