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马达,你好呀,我是舒念。很高兴看到你发的征文信息,让我有机会给你讲一讲我和它的故事。
呐。
图为一只喜欢照相的乌龟,一发现镜头对着它立刻就露出了蜜汁微笑,绿豆眼睛慢悠悠地一眨一眨,笑容又贱又安详。这乌龟的名字叫叉叉,取这名字的时候,我正拿着笔在一道算错的微积分上重重地画了个叉,然后把做错题的怒气发泄到它的名字上,而它就在它的小缸里卖力地蹬着短腿,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微积分的牺牲品。
叉叉是一只很有灵性的龟。从前我见过的小龟都是冷漠且凶悍的,它们对人类毫无兴趣,并且从不区分面前的生肉和手指。因此我一直觉得乌龟这种生物脑容量实在是小,它大概从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叉叉不一样。它不仅认识我,还会恰到好处地无视我挑逗的手指,高兴的时候会勉强让我摸摸头,然后卖力地把脖子抬起来,嘴角慢慢地扯开,仰着一张微笑脸看着我:“两脚兽愣着干什么快把小虾干给朕呈上来。(•̀ω•́)✧”
叉叉是一只见多识广的龟。它跟着我走过上百公里的路程,我俩在夏天闷罐似的汽车里颠簸的人仰龟翻,也在初秋的小雨里淋的衣湿壳绿,我带它走过狭窄的楼道,也走过宽敞的大厅,它听过课堂上微积分的讲解,也受过英语精读的熏陶。在2016年的春夏秋,我的小乌龟吃好喝好玩的也好,整个龟大了一圈,尤其是越到秋天食量越大,我想它大概在做准备呢,因为一入冬它就要冬眠啦。
彼时的日子真好啊,我正读大三,学业无忧,身体康健,性情明朗,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我的乌龟叉叉,微笑喜人,吃饱喝足,思考龟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游泳晒太阳。我们相互陪伴着走过那段时光,偶尔障碍交流,相互嫌弃,大眼瞪小眼,冷漠脸对微笑脸。彼时的日子真好啊,天蓝水碧,草绿花香,言笑晏晏,满眼都是天堂的模样。
然后叉叉就死了。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端了乌龟缸放到阳台上,让它好好晒太阳。它也一如既往地爬到它的晒背台上,转身拿屁股对着我,还歪了歪短短的尾巴,面朝阳光假装自己是一株美妙的向日葵。那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临近中午,我下楼取了外卖,边和舍友说笑边下意识地瞄了它一眼。它整个龟仰躺在水里,看起来四肢僵硬。
我的粥撒了一桌子。
少年的时候总爱标榜自己是个有泪不轻弹的大人,可是那天还是难过地哭出了声。叉叉,我的小乌龟,它陪我走过了春夏秋,却在严冬来临之前突然心意决绝地回到了龟星。
我和我的朋友一起把它埋在了学校的后山。我的朋友常帮我照顾它,她和我一样爱它。我抱着空荡荡的乌龟缸说:“我大概再也找不到这样有灵性的小龟了。”一阵沉默地煽情之后,我俩眼泪一酸,眼眶又掉了下来。
毕业那天,天气阴沉沉的,间歇有雨。毕业生旧物市场上,我抱着乌龟缸站在街头推销,最后送给了一个看热闹的阿姨,然后拉着行李转身离开,坐在出租车后座哭的像条狗。
那会儿我觉得,我卖了叉叉的家,也终止了我最好的年华。
可是行李太多,回忆也太多,既然带不走,索性统统留在那吧。
现在我已经毕业半年了,看到这个话题仍然会想起叉叉,翻相册的时候看到它的照片也会默默微笑。哈哈哈叉叉。它其实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巴西龟,小小的,还没我的巴掌大,和花鸟鱼虫市场里商家卖的小乌龟没什么两样。只是那时少女情怀如诗,在最美的时光里赋予了它最美好的意义和情义。感谢叉叉。它教会我怎样去爱怎样惦念,怎样用心照料怎样用心生活,怎样收藏回忆怎样心怀感激。
冬天又要来了。我想起学校后山郁郁葱葱的草木,而我的小乌龟的小小尸骨早就和那片土地融为一体,明年春天会开出小小的花朵。
所有的时光都会消逝,变成泛黄的回忆,在空洞的泪光中荡漾成似苦似甜的笑纹。原来我不仅送走了叉叉,还送走了我最无忧无虑的年华。目送了太久的人,总是忘记回家,也忘记出发。
我会一直想念,我也会一直前行。
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