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一百零五章:蝶死蛾陨

  第一百零五章:蝶死蛾陨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已至黎明之始,万家炊烟。

  青家祖宅的牌匾,历尽了风雨霜雪,几分斑驳地挂在门上,门口的石狮子正对着南方,脖颈上的红色绸布已经褪了色。

  被血气浸染的人,衣袖泅出了一片血迹,他凭借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克服住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抬起手时,露出了手腕上染了红的纱布,又随着手落被袖子遮住。

  温从戈轻声下达了命令——

  “杀进去。”

  他眸色阴冷,轻功一点便到了青家祖宅门口,抬腿一脚,踹开了红漆木门。被惊动的下人刚上前一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一枚暗器割断了喉咙。

  温从戈迈过门槛,踏过了倒地的尸体,晨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连眼尾都飞开了一抹妖冶的红。

  凌知霜拽着乌月寻带人跟了上来,警惕地拔出刀剑,守在他身后。

  成谋而动的人,一向冷静自持,可此时此刻,他仅吊着最后一点理智,行事决绝到没了章法。

  温从戈冷着脸,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行动。”

  话落,凌知霜等人还没动,下令的便已出了手。他这个下达命令的人,比执行命令的人冲得还要猛。

  温从戈动作很快,不要命的耗损着内力,贴身抹喉,一击毙命。不消片刻,青家祖宅的看守,就已经倒下了一片。

  乌月寻扫视着四周的人若有所思,凌知霜看了眼乌月寻,温从戈没下令,也就不管这人了。

  他抬手一挥,带着人分散了出去,拦截那些逃跑的人,登时,整个青家祖宅哀嚎一片。

  凌知霜动了手,温从戈便畅通无阻的走向了正房门口。青稞拉开门查看情况时,一抬眼,就与门口站着的温从戈对上了视线。

  那张脸,青稞再熟悉不过,他年幼时,在爷爷的书房中看到过。不,或许说,只是几分像才对。

  “你…!!”

  温从戈扼住他的喉咙,对上他眼中的情绪,露出一个笑:“看到我,你很惊讶吗?”

  他手臂用力,青筋暴起,扬手便如扔破布一般,将青稞的身子甩到了院中。

  青稞身子落地的一刻,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之所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没有第一时间逃走,正是血刃的人告诉他,他们会保护他的安危,这个人也死定了。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青稞撑着抬头看去,只看到那一身红衣的人,如索命罗刹一般款步走来,面容沉静地扬着笑意按了按肩膀。

  “看来你被过河拆桥了。”

  乌月寻眼皮跳了跳,抬眼看了过去。温从戈说对了,青稞这个蠢货,从人冲进来无人阻拦,到现在命悬一线,还想不明白么?

  正是因为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被过河拆桥了。这里的看守,没有一个是血刃的人。

  那边,温从戈已经走到青稞面前,青稞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温从戈抬脚踏在了脊骨之上,脊骨断裂,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痛鸣,就被踩着后颈压在了地上。

  乌月寻咧了咧嘴,莫名觉得和莫易清结盟,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他和温从戈算不上朋友,但绝对不会是对手。

  “你…咳…”

  青稞声音一顿,咳出了一口血,呛了一大口尘土。

  “…你就不怕,青家祖辈怪罪?”

  “青家的活人都不敢怪罪我,你指望青家的死人,让我放你一条生路吗?”他声音冷清,带着几分嘲讽。“一只老鼠,逃便逃了,怎么非要回头找死呢?嗯?”

  尾音上挑邪肆,温从戈又抬起脚,泄愤一般踩在青稞手上,用力一碾。他的手,就这般被生生踩断,痛苦地嘶吼霎时间响彻了天际。

  而在青稞痛苦的声音中,院中最后一个看守,也被凌知霜横剑抹了脖子。

  他淡定地收剑回鞘,和一众属下平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青稞显然没有落入下乘的自觉,痛过之后,又大声地叫道:“我才该是青家家主!若非你和那个贱…”

  语未成句,便被温从戈抽刀的声音打断。那刀锋现如今就立在他面前,刀尖儿顶地,薄刃锋利,于初升的阳光下闪着森森寒芒。

  青稞吞咽了一口口水,咽了满喉的血,知道此时此刻见了刃,他才察觉到生命被威胁。

  “一个废物,也想当青家家主,你也配?”温从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爱听,你还是闭嘴得好。”

  刀锋扬起又落,青稞的一只手臂,就这般被他剁了下来。

  “现在,告诉我,你给了他们什么香。”

  青稞牙齿打颤,他忍着剧痛,为着那所剩无几的颜面与尊严,磕磕巴巴地嘴硬。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希望你的骨气能撑到最后。”

  刀锋下移,利落地断了他一只腿,青稞的痛呼,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温从戈转腕提刀,退后了两步,有手下搬了正堂的椅子放在他身后,他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支着头,抬眼看了一眼凌知霜。

  “弄醒他。”

  凌知霜了然,去厨房兑了一桶盐水,又往里加了些料。在场的人,任谁不是心里憋着火儿?现在看到青稞这么惨,谁也没有不忍。

  他们本就对立,输的人,得个什么下场都不稀奇。

  一桶水泼下去,青稞立刻醒了,可醒了之后,他又恨不能立刻晕死过去。伤口又疼又痒,他如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地呼吸着。

  温从戈俯身拽住他的发丝,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染满惊惧,一个目光带着幽冷。

  “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清醒的感知痛苦。现在,肯说了吗?”

  “我…我说…说…是…魂香…路识…”

  青稞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轻响。他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着,什么想法都被抛在了脑后,现在只想这个人能给他一个痛快。

  温从戈垂下眼睛,蓦然轻嗤一声:“我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原是个软骨头。”

  他甩开青稞的时候,扬手划瞎了他的眼睛。青家有这样的人,他都嫌丢人。

  青稞嘶哑地大叫着,身子无意义地翻滚,却没有办法抬起断裂的手,触及自己的双眼。

  崩溃之下,青稞嘶吼咒骂着。

  “贱、种!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们都会死!!你也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凌知霜不耐烦的一脚踢晕了青稞,那狂肆的笑声与更恶毒的赌咒戛然而止。

  濒死之人最后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温从戈听了太多这种话,自然不会为之动容。他勾了勾唇,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宣判了青稞最后的结局,语气冷淡地像是在说一会儿吃什么。

  “阿霜,处理干净,寻个深山,把人扔进去。”

  “是。”

  温从戈站起身,走向了乌月寻。目睹了一切的乌月寻,在见他走来时,那冷冽的压迫感之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倒也不是故意如此,而是身体面对危险的本能。可退了这一步,乌月寻就有些尴尬了。

  温从戈似是没有察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可以走了。”

  乌月寻回过神:“那个香…?”

  “骗你的。”温从戈越过他,走了几步,方才微微回头,“我从不干过河拆桥的事儿。”

  乌月寻眼神复杂地打量他:“不需要我带路么?”

  “我能找到他们。”

  温从戈敛下眸,扬手丢给他两块令牌,乌月寻接在手里,便看到令牌上面的花纹,是一笔暖阳,草芽破土,向阳生长。

  很奇特别致的花纹…

  乌月寻奇道:“这是?”

  “拿好,能保命,你知道另一块儿该给谁。”

  两人走出青家祖宅后,乌月寻向他告辞离开。

  等待凌知霜的功夫,温从戈便靠在墙边休息,他垂着眼睛,将一粒又一粒药丸塞进嘴里,麻木地咀嚼吞咽下去,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凌知霜走出来向他复命。

  “已处置妥当,无一生还。青稞那边,有人会盯着。”

  凌知霜看了眼温从戈袖子垂落的血迹,那血迹从袖口砸在地面,溅出了一朵花。

  他很想劝他歇歇,哪怕是停下来处理一下伤口也行。可温从戈已重新直起身,呼出口气。

  “很好,继续。放信号出去,让小九他们过来集合。”

  凌知霜放出信号的那一刻,温从戈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盒,放出了里面莹绿色的飞蛾。蛾子在他指尖歪了歪头,缓缓舒展开了翅膀,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温从戈轻功一点,跟上了那只飞蛾。

  ……

  椴伢山,荒草萋古道,鹰击长空,发出一声声厉鸣。

  山中一栋院落的房间中,血腥味与香味,萦绕在整个房间,停在窗棂上的枯叶蝶,轻轻抖动着翅膀。

  魏烬靠在窗边,身前横陈着一具还在涔涔渗血的尸体,他偏着头,双目失神地用手推了推窗户。

  那扇窗户,自然是推不开的。这整个房间都是封闭的,唯一能推开的门,因为他脚腕上的镣铐,变成了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枯叶蝶振翅起落,围绕着他转了半圈,落在了他的指尖,下一瞬,那蝴蝶被碾碎了翅膀,支离破碎地坠落在地。

  “…小孩儿…你听话些…不要来…”

  蛊铃声声,门扉开启,魏烬痛苦地捂住额头,死命地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一截红衣落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抬起头,目光中,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魏烬的眼中,骤然翻涌起肆虐杀意,他无意识地扬起了手中的刃锋,狠狠地刺入了眼前人的胸口。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血泊里。

  魏烬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鲜血,一下子跌坐在地。他将身子蜷缩起来,染血的手指死死抓着衣物圈住了双腿,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被带到这里,不过半夜而已。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次人了,而每次他杀的人,都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顶着温从戈那张脸,对他说着极尽恶毒的话,逼迫着他动手。

  魏烬也不想这样,也曾极力的忽略过那些人说的话,可他总会莫名失神,一次又一次挥刀而向,再回过神时,地上便又多了一具尸体。

  屋中馨香与血气缭绕着,他想,他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可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打开了…

  ……

  温从戈走到半路,那只莹绿色的蛾子便迅速失去了生机,直直地坠落下来,他抬手将其接在手里,眉头皱了皱。

  凌知霜询问道:“主子,怎么了?”

  “没事。”温从戈将那蛾子丢在地上,抬眼看着眼前的山脉,“好像有些棘手,他在叫我不要去。”

  书九探了探身子,皱着眉说道:“那我们现在,要搜山么?”

  燕不修拍了拍他的脑袋:“先不说我们不熟悉地形,容易被埋伏这件事,你回头看看咱们来了多少人。搜山?搜到明天都找不到人。”

  温从戈抿了抿唇,屈指抵唇打了一声儿哨,随着哨落,一只海东青盘旋飞过,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又向着山林掠去。

  乌篱偏头看向温从戈:“那是敞雪么?好久没见过了啊,我还以为它被什么东西吃了呢。”

  畅雪是温从戈养的传寻鹰,平日气性很大,只有温从戈能使唤得动,也只有在他身边,畅雪才乖巧得不得了。

  燕不修忍不住道:“你过傻了吧你,畅雪不在的那阵子,是打架打赢了,伤了翅膀而已。”

  书九傻兮兮地提出了疑问:“打赢了怎么还受伤了?”

  “和猫打架,毛儿都被薅掉了。”

  温从戈垂下眸听着他们斗嘴,并没有喝止的意思。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服了药之后,他虽感觉不到痛,但一次又一次动作下,伤口却也没止住血。

  等了一会儿,畅雪飞回时,发出了一声儿啼鸣,落在了识归头上。温从戈轻轻开口,打断了燕不修等人无意义地争吵。

  “出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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