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副总这是怎么了？竞聘总经理没成，就要辞职不干啦，这也太不像他了。”小张看见王鑫在办公室收拾东西，一脸的不解。
“你还不知道？”李姐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像发现了一个亟需教育的文盲。
“知道什么？”
“他是同性恋啊，这两天刚传开，多好的一个钻石王老五，怎柔软433333333333333333333么就喜欢男人，这下工作也丢了。”
“李主任，就算是同性恋也不用辞职吧，哪条法律规定同性恋不能当总经理了？我们人事部这个时候要站出来。”小张透着玻璃，望着王鑫把东西装进几个纸盒，忿忿不平，当初他刚进公司的时候，王鑫对他照顾有加。
“站什么站，要站也站周总那边，他现在可是董事长跟前的红人，又是新上任的总经理，跟他对着干，是不是想重新找工作啦。”李姐把小张拉到一边。
“我不明白，比业绩比管理水平，王总哪里比周总差了？怎么竞聘就能输给他呢……”
“你不懂的事情多着呢，好好干活吧。”
王鑫没想到，这家盛满了他青春记忆的公司，竟然会如此对他。大学一毕业，他就来了这里，那个时候分公司还是在一栋破破烂烂的旧校舍里面，五年过去了，分公司有了一层自己的写字楼，他也从当初的业务员做到了分公司副总，而现在，总部的人力资源副总裁竟然暗示他离职，理由是生活作风问题。
“秦总，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前天下午，他和HR的对话仿佛还在耳畔。
“小王啊，我个人对你的私人生活是没有什么看法的……”
“秦总，什么私人生活，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王鑫急躁了起来。
“哎呀，这个，你看，你还非要我说明白吗？”秦总把水杯从办公桌上端起来，凑到嘴边闻了闻，他只是不想面对王鑫的眼睛。
“秦总，我看您还是说明白吧，就算竞聘失败了，我在原岗位上的工作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从我一进你办公室，就感觉似乎公司要开我？”王鑫从来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可从来没说要开除你，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往后的情况。”作为资深的HR，老秦特别注意一些措辞可能给公司带来的风险。
“什么情况？”
“你的领导能力问题。”
“我的领导能力？”
“就是威信。”
“秦总，虽然我对员工一直比较温和，但这并不代表我在领导过程中没有威信，一直以来，我带的队伍里，提拔了多少人上来，这难道不能证明什么吗？”
“嗯。”老秦终于喝了口茶，“这样，你回去休息几天，再考虑考虑，也许你回去以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昨天刚一回公司就知道了老秦最后那句话的深意，从进门开始，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就奇奇怪怪的，周晓光更是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你还是走吧，我看了都生气，这都些什么人，我也不想干了。”他的老搭档徐卫随他走进经理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鑫压着自己的声音。
“有人到处传播，说你是同性恋，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议论……”
“什么？”王鑫这才明白，职场上不折手段的人到处都有。
“这都想不明白吗？肯定是周晓光，他明知道竞聘希望渺茫，只好用这种下作手段。”
整个公司，王鑫只跟徐卫出柜了，他们俩一天进的公司，又一直在一起搭档。
“就因为我是同性恋？”王鑫无奈之下又觉得特别好笑，这都2017年了。
“怎么说呢，也许你跟一个人说，这没问题，很可能还会表示理解。可是，这东西一旦成了八卦，成了别人手里要利用的牌，这样传播出去就变了味了。”徐卫做的就是公关经理，他对大众的思维模式把握的一向很到位。
王鑫完全认可他的说法，这种氛围里头，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召开全体员工大会，跟大家说个明白，要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无论哪种方法，他以后恐怕都难再开展工作了，更何况总部的意思也很明确，他没办法要求别人一定要认可他的同性恋身份。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三条路，走人。
王鑫把东西收拾妥当，又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他还记得拿到钥匙的那一天，几乎彻夜难眠，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再让公司上一个新的台阶，不辜负总部的信任和提携，那个时候可真是意气风发。可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王总。”小张和几个员工走了进来。
“怎么了，进来吧，进来吧。”王鑫望着他们又多了几分伤感。
“王总，我们不在乎。”小孙说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是啊，王总，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可以给总部写联名信。”小张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算了吧，你们想弄的天下皆知，我可还不想呢。哈哈哈。”王鑫本来想跟往常一样，发挥自己幽默的长处，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可是这一回，他才知道幽默在某些情绪面前，竟然如此苍白，他望着眼前的六双眼睛，很是感动，有人愿意为他站出来，这就够了。
那天晚些时候，王鑫走了，他没有怪周晓光，也没有怪老秦，很奇怪，往往被歧视的人心中，反而充满了对生活和朋友的感恩，没有一点点仇恨。
墙叔说，有时间的话，推荐大家看一本古斯塔夫的《乌合之众》，里面的观点虽不是科学实证，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比如，书中提到，人一旦形成某种群体，智商便会降低，会被含义空洞的辞藻以断言、重复、传染的方式所影响，丧失自己的责任意识、判断力和道德感。故事中的王鑫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群体，即便是拆分成个人，他们对同性恋会有认可和理解与同情，可是作为一个群体的时候，他们仍然会变成帮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