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河粉
我有分身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不让人知道,我离群索居,除了工作不与任何人交往。
我有三个分身,加上我自己——本体,一共有四个我。我给我的分身都取了名字,虽然对外他们和我都叫河粉。
第一个分身叫肠粉,他主要负责外出工作,每天看着他清早出门上班,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也觉得他很辛苦,不过,没办法,他毕竟是我的分身嘛。
第二个分身叫生煎,他呢,日子就比较好过了,他每天用着肠粉挣的钱到外面去游历,如今他是五湖四海走了个遍,也不知道肠粉会不会恨他。
第三个分身叫包子,包子负责我的日常起居,买买菜呀,做做饭呐,搞搞卫生呐,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他包了,不过只要他一闲下来他也和我一样躺着看电视。
那我自己呢?我呀,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啊,有肠粉帮我挣钱,有生煎帮我看世界,有包子打理家务,我就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就好了。
我虽然在家里躺着但我知道我的分身们都在干什么,肠粉比较聪明一点,他每天去工作也不用我交代什么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和上司相处的很好,有时也会需要外出应酬,因此我需要严格控制我的其他分身,避免两个分身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生煎主要在国外玩,这样可以减少暴露的风险,他基本上不回来,但他的财务掌握在我手中,他在外旅行的记忆会实时传输给我,我再传输给肠粉,这样可以让肠粉在外多一些谈资,当然主要是为了让他能多挣点钱。生煎和我是单线联系,如果我不在了,肠粉和包子根本找不到生煎。我之所以不自己出去玩是因为出门实在太累了,我想看什么风景就通过生煎的记忆看就好了,足不出户也可以畅游天下何苦出去遭罪。
包子呢十分好控制,他人傻傻的,做事遵守着固定的程式,智力只够买菜做菜不走丢的。他每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出门,去两条街外买菜,买完菜回来会变着花样给我做菜。他在做菜这方面还是十分有天赋的,至少一个月不重样。以至于我现在需要为自己的体重担忧了。
最近,我偷偷出去了一次,我做了一个体检。我的体质指数已经三十了,肥胖的我和我的每一个分身都一点都不像了。因为长期久坐不运动,我的痔疮让我在大便时经常有鲜血流出。我的高度近视随时会为我带来更严重的眼部病变。还有脂肪肝、血管粥样硬化……
我想可能我需要作出一点改变了,比如,至少减个肥?不过我减肥也是三分钟热度,在床上做了个仰卧起坐没起得来就放弃了。减肥太难了,我还是睡一觉吧,据说睡得多也减肥。
(二)肠粉
今天真冷。气温已经在零度以下了。清早出门挤公交车的我脑袋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要是没有那些分身我早就自己买车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我们分工都很明确,但是分工明确并不代表分工公平。
我每天在外工作长达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里其他分身都在干什么?
生煎在丈量世界,用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吃遍天下美食,看遍万千风景。虽然他的记忆会传输回来,但是,有美景我触不到其物,有美食我感受不到色香味,这种记忆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美好的感触。
包子还好,他的能力也就够做个煮夫,我也不能要求一个厨子来做我这种体面的精英阶层才能做的工作。他就当是我雇的保姆好了。
最可气的是河粉了,他就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然后把自己弄得一身的病,哼,就等着花我的钱治病呢是吧。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样一想是越想也生气,如果我的分身死了,是没有人会发现的。我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过这么一想也很有道理,我们四个是同一个户口,只要尸体处理得当,根本不会有失踪人口这种报案信息。生煎我暂时杀不了,他人在国外,要对付他我只需要不给他钱就行了,反正他的生死与我何干。包子嘛,可以留着,我这种干大事的人需要一个人帮我料理家务。那么,要做掉的,就只有河粉了。
做掉河粉要选在一个包子不在的时候下手,虽然他木讷但好歹有一张嘴。
那处理尸体,河粉那么大一块实在不好处理,不过这事不着急,我先多看看网上的犯罪案例都是怎么处理尸体的选个合适的方法,不留后患才好。
(三)包子
河粉是越来越挑剔了,又嫌我衣服没洗干净又嫌我饭多放了点水。我每天做牛做马伺候大爷一样的对他,他居然还挑剔。
做饭是我的兴趣,但是给这种人做饭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今天,肠粉回来后居然看着河粉笑了,真是奇怪,肠粉对河粉向来不满意,不知道是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吃完饭收拾好,我偷偷潜进肠粉的房间。
“肠粉,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肠粉打量着我,“你都看得出来?”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你们都把我当傻子我知道,不过傻子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有什么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你能做点什么?你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你就能帮上忙呢?”
“是不是要杀河粉?”
肠粉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猜到的?其实很简单,像河粉这种人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我们,不,不对,主要是如果没有你,那里还活的到现在,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杀了他大家都省事是不是?”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你打算怎么杀?”
“你真是聪明,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先起的杀机。你不妨先把方案说出来听听,到时候一起动手,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肠粉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和我合作,于是他把计划一一向我道来。
(四)生煎
家里几天没有要我的回忆了。不过这样也好,我马上就自由了。
我现在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全球电磁干扰最强的区域,河粉的意念召唤也不能起作用了,这里十分荒凉,寻常人根本找不到我。
这些年里,我走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也偷偷攒下不少的钱,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不受控制的地方。这里虽然荒凉,但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学会了不少生存的本事,要在这里度过余生应该不难,而且上次从河粉的意念里看到河粉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可能我只需要在这里躲上几年河粉就死了,到时候谁也找不到我,我自逍遥。从这一刻起,我终于成为了自己,我不再是河粉的分身了。
(五)肠粉
我和包子制定了严密的计划,今天晚上就要实施了。
包子在河粉的饭食里投放了农药,我们住在郊区,附近的农村有卖农药的。前几天我乔装成农民的样子选择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的农药。
包子的做饭技艺高超,饭菜里完全闻不出农药的味道,河粉又吃得多,没多久河粉就抽搐、昏迷,死在了饭桌边上。
尸体的处理是个大问题,不过包子好像为了杀肠粉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拿出一瓶水递给我,“人我杀了,毁尸得你来。”
我不知道他给我的是什么,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均匀的洒在河粉的身上。
顷刻间,河粉便化作了一堆泡泡,这是化骨水,这种东西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没想到真的存在。
包子这个人看似愚笨原来心思如此深重,日后恐对我不利,我心里杀机又现想把手里剩余的化骨水洒到包子身上。
包子好像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他伸出手来打翻化骨水,一脚把我踹在地上,顺势踩在我胸口。
“你想杀人灭口?”包子笑了,笑的阴险狡诈,“我也想杀人灭口怎么办?”
“包子,你放过我,没有我谁去挣钱呢,你放过我,我以后挣的钱都归你,家务也不要你做了,我都做了,你放过我,叫我怎么样都可以。”我苦苦哀求,嘴上这么说着,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呵呵,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的,吃了这颗药,我就不杀你。”
“这是什么药?”
“吃还是不吃?”
“我吃我吃。”我干吞了包子给的药丸。
“这药是化骨丸。”我听着马上想把药给抠出来。
“诶,不要着急嘛,你只要每天在距离我十米之内至少一小时,这药就不会发作,不过,如果我哪天死了,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包子真是一个可怕的人,想起化掉河粉的化骨水,我对包子的话深信不疑。
(六)包子
铲除河粉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倒是过上了河粉以前的生活。虽然和生煎已经彻底断了联系,不过我也不需要那些旅游记忆来充实自己的生活。肠粉每天上班挣钱下班干家务,虽然饭做得差强人意,但是至少乖乖听话。
不过,最近我时常感觉右上腹疼痛,昨天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肝癌,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肝源做肝移植还有机会活下去。
做肝移植,合适的肝源莫过于我的分身肠粉和生煎了。
生煎只有河粉能联系到,河粉不在了,我们根本找不到生煎。
而肠粉,他自己不知道,我却很清楚,因为三年前那一颗药,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渐渐溃烂,可能连这个月都过不去了。
我要找到生煎,对,我要找到生煎。等肠粉下班,我就要他带我去找生煎,可是,茫茫人海,去哪里可以找到生煎呢?
(七)肠粉
今天生煎联系了我,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我把河粉去世的事情告诉他了,没说是怎么死的。生煎也没问。
回到家里,包子告诉我他得了肝癌,包子要我跟他去找生煎,找到生煎做了肝移植他才能活下去,他活下去我才能活下去。
包子不知道的是,我也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的健康状况堪忧,估计活不过这个月了,如果我将不久于人世,我为什么还要帮包子?
夜里,我把和生煎有关的一切都销毁,我绝不能让包子找到生煎。我喝下了农药,上次杀河粉让我对买农药轻车熟路了,临死的感觉很难受,但是包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感觉真好。
(八)包子
肠粉死了,我支着病怏怏的身体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生煎。
我们这么多的分身里,活下来的竟然是与世无争的生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