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无问西东》给看了,静静地坐在银幕第一排,看片花中一个一个大师的生平介绍,也借机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不能让同行的朋友发现我哭得太过厉害,有点丢人。
去医院打吊瓶会发笑的人是笑点低,那我的泪点应该是低的比较级。
哭就哭吧,不曾在黑夜里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刚刚哭过了,没有资格谈人生,现在只想记录观后感。
西南联大在历史上很有名气,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学校,是因为高中物理老师,一个把啤酒瓶底当眼镜带的老头。他在课堂上,看着下面叽叽喳喳始终安静不下来,一怒之下扔断粉笔,说了一句不经历西南联大,不知求知为何物之类的话,骂我们是一帮蠢货。然后他说自己温习吧,便离开了课堂。
确确实实是蠢,正是青春年少应该学习的大好时候,我们连基本的保持安静尊重师长都做不到,蠢得可以。
这个脾气怪怪的老头,后来没有教物理,我也学得乱七八糟,但是他生气时说的那些话,绝对是作为一个老师对学生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仅此一点,我觉得他是一个好老师,值得尊敬。
上大学接触到的老师,就比高中多了。要说好老师,有;要说好校长,嘿嘿。就不说新闻里那些校长们了,只说我经历的。
大学校内,有一些小商店。某日下午,一醉汉对其中一个化妆品小店的老板娘动手脚,我们几个学生在里面买东西。老板娘不从,醉汉扬言要砸了她的店。我偷偷的报警了。警察来的时候,醉汉一下子暴跳如雷,大声嚎:“TMD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报警,知道这学校XXX是我什么人吗?狗日的不想混了吧,有种报警有种给老子出来啊?”
我怂。看到学校保安也来了,估计确实认识那个醉汉,一边去安抚醉汉,一边跟警察陪小心,说自己人自己人啊,一场误会,小事小事。
醉汉嘴里的XXX好像就是我大学毕业证书上的那个校长签名,有点意思吧。
这一件小事发生的时候,大学同学跟我说起了她入学前的事。她的高考分数不错,家里为了求稳,托关系跟这个大学的行政还是招生人员牵线,宴请一回学校领导。
她说,那时的螃蟹,要100块一只,其中一个书记上桌落座后就说先一人来一只吧。
那是2000年,普通学生每月的生活费不过300-400。
她说,你不要以为这些领导都是吃素的。
确实,2000年左右,我所能知道的大学领导们还只是吃吃螃蟹。十年后,新闻里的大学校长们都是吃人,吃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无问西东》里的校长是梅贻琦,他启发吴岭澜,他说:“真实是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
吴岭澜在西南联大,把自己的经历送给沈光耀。
沈光耀没有遵从家训,违背对母亲的誓言,选择参军。他说:“这个时代,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因为沈光耀,陈鹏被间接救活,考上清华。在一个处处讲政治成份,要与资产阶级敌人划清界限的年代,他紧紧拥抱自己的爱人王敏佳,“无论你怎么往下掉,我都在下面给你托着底!”
遭遇这样沮丧,世俗的力量如此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陈还是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从容前行。他对李想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对后面的人好吧。”
李想去了边疆,救了张果果的父母,才有考入清华的张果果。
张果果的年代是见到老人摔倒在地,要先拍照证明自己没有撞倒这个老人,再考虑要不要去扶起的年代。
即使如此,张还是选择救助四胞胎,面对四个小生命,他用水彩颜料在租来的房间玻璃上作画,他说:“等你们长大,你们因绿芽冒出土地而喜悦,会对初升的朝阳欢呼雀跃,也会给别人善意和温暖,但是却会在赞美别的生命的同时,常常,甚至永远的忘了自己的珍贵。”
我在此处哭得最凶,是因为导演和我处在同一个年代,这个年代真的结不出这样的果果。
比起战争,这无疑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比起饥饿,这无疑是一个丰盛的年代。
比起大学校长,这是一个“啪啪啪”打脸的年代。
比起教书育人,这是一个“嘿嘿嘿”苦笑的年代。
比起社会环境。。。。。。抱歉无法对比。
清华大学一百年的校庆都过了,那些历史上的大师们,冯友兰,梁思成,陈寅恪,胡适,如果有幸能睁眼看看这个时代。
我只想问问他们:如果有一天遇到倒在地上的老人,我是该教我的孩子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人,还是先把手机找到,拍照自证清白?
李芳芳导演拍这个电影,是否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面临和我一样的困惑,所以她说:
“这个时代,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这一点火种,人人渴望,都把渴望放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世俗把火种一点一点熄灭,才有她对这个世界的期许:
“愿你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愿痛哭过后的自己能找到答案,因为孩子很快就长大。而那些作古的大师们,永远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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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