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

“浮生”二字,出自李白的诗作《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最近李先生频频提到《浮生六记》,是以借“浮生”二字记录与李先生散步的那些事儿。

李先生是我一好友,出生在古时的中原地区,据说在他的家乡曾有很多风流文雅之士,比如竹林七贤就经常混迹那片儿,现居我家隔壁小区。李先生酷喜户外活动,经常跟驴友们组团去各种险峻之地徒步,名曰:苦其心志虐其体肤赏其美景;爱看古书,多年前曾标榜另一半儿必须要读过《大学》方能过关,常拿《女诫》训诫我,时常挤兑我是没有文化修养的俗人,甚是讨厌;痴迷古琴若干年后终于滴血开启学琴之路,虽曲不成调,也是勇气可嘉;曾沉迷老庄之道,时常跟我讲道德经、南华经,又曾痴迷纳兰性德,每次散步必读一首纳兰的词;向往修道修仙归隐山林的禁欲系生活,自认为是成熟低调内敛有学识的人,故让我尊称他为先生,这样听起来比较有学问一些。

我与李先生不知从何时起偶有时间便相约散步,没有刻意的提前预约,总是在那么个时候突然想起便说走就走,有时是李先生提出,有时是我。每次散步都从家到某地儿,在这来回五公里的路程中一起赏月,听古琴颂诗词,聊读过的书,途径的远方……随意杂谈,虽有点装13却也是生活中的一丢丢小乐子,以至于每每散完步都要花两小时。

那日为消食与李先生散步,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等10分钟无果才知散步这么久竟如此没有默契。散步总是离不开“最近可读哪些书”,跟李先生吐槽几本近期让我读不下去的书(说明:书是好书,只可惜不大对我现在的胃口)。第一本曾被多人推荐的《三体》,读了十来章不知在讲什么,无法入戏,目前还在犹豫是否坚持。第二本《白先勇细说红楼梦》,白先生功力深厚对红楼梦进行全方位解析,时常比对程乙本VS庚辰本,白先生更偏爱程乙本,读了许久竟生出不想继续的念头,果断弃之。回望自己读了多遍的红楼梦,估计都读到鱼肚子里了。李先生说书还是要自己去品,误食他人嚼烂之物。第三本是晓松的《鱼羊野史》,该书出自一档叫《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节目的文字版,按“天”索引,把每天发生过的事件拣出他感兴趣的一两件分享给大家。翻了多日至今连一月都未读完,这类书开车时听听是还蛮合适的。聊完这几本书先生点评道最近的书读得有点杂,心怕是也有点乱呀。上次散步时先生邀四月底去爬华山,我让先生帮忙订票,以为各项事宜皆以办妥,今一问才知是忘了,现在订票也来不及,只好作罢。先生毫无愧疚道做为补偿可以五六月去梵净山,保证各项事宜打点妥贴,殊不知梵净山之行早在一月就已说过了,除了感叹金鱼的记忆,还能说什么呢,对上年纪的人要宽容。先生的修行居所,捣鼓了近一年,浓浓的中国风,沙发、茶几、餐桌、书房的屏风、放兰草的架子、练字的书桌、放古琴的琴桌……古风十足,摆放的位置亦是诸多讲究,曾试图游说我送他黄檀书桌做为乔迁贺礼,未果,修行圣地一草一木岂能假手他人。最近常听讲魏晋名士们——竹林七贤,少不了要说到大帅哥嵇康打铁的事儿,李先生要诵读《琴赋》,并说你若听不懂可以要求我读慢一点,我心想就算读得再慢我也未必懂。本想听段广陵散,李先生竟拿梅花三弄来糊弄,当然梅花三弄也是非常好听的曲子。一时兴起哼了一段梨花颂,梨花颂讲述唐明皇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聊到这段怎能少得了白先生的长恨歌,短短一篇长恨歌讲完杨玉环的一生,“一笑回头百媚生,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玉环最后所归何处?“海上虚无飘渺山,有一仙子字太真”。途中偶遇明月,先生非要让即兴作诗一首,还好有万能的度娘,找到一首“月色十分圆,风露娟娟”的词,却被先生耻笑俗气,大俗?大雅?后来才想到先生曾读过的丘处机有一首词:“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冷浸溶溶月”忍不住要联想到那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难怪会这么冷,还好马上到家了。

再余两月先生便要归隐山野,踏上修行之路,心有戚戚,今夕何日兮,方能与先生再度同行(另觅他人聊点接地气的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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