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冬特别喜欢西瓜,是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喜欢,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见到他的喜欢,是想要把他揣进兜里放在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喜欢。
冬冬和西瓜在一起三年,冬冬不仅担任西瓜的女朋友,还要兼职做他的保姆,原谅我这样定义,因为她对西瓜的好已经超过我能承受的范围。
三年里,西瓜从没有自己洗过衣服,都是冬冬拿回宿舍一件一件的手洗干净,晾干,再送还给西瓜,就连臭袜子也是这样,别的季节还好,到了冬天,棉衣特别厚,灌了水更是有好几斤重,宿舍没有洗衣机,冬冬洗一件羽绒服要花好半天的时间,手冻得通红通红。
你干嘛不让他自己洗,你在这劳心劳力,他却他宿舍打游戏,你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妈。
我裹着被子露出半个脑袋无情的取笑她。
你懂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既做女朋友又做妈。
我是不懂。
我朝她吐吐舌头,耸耸肩,缩回被窝继续去追剧,被冬冬的真爱精神感染,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大女子主义。
02
冬冬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还会画国画,油画,刚开学那会,系里的学生会宣传部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希望冬冬能够把这份得天独厚的特长发扬光大,冬冬自己也很想在大学里过的丰富一些,但最后还是拒绝了,因为西瓜不同意,他说冬冬如果加入了学生会就没时间陪自己了。
西瓜特别喜欢和冬冬煲电话粥,而且是那种典型的三分钟不接电话就会生气,如果一个电话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有次冬冬下楼买饭,手机放在宿舍没有带,碰巧西瓜打来电话,宿舍人谁都没有去接,以为西瓜会隔段时间再打,但没想到冬冬的手机整整震动了二十分钟,最后我实在心疼自己的耳朵,接了电话告诉他冬冬出去了。
后来那天晚上俩人大吵了一架,原因就是那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西瓜责问冬冬出门为什么不带手机,冬冬为西瓜无理取闹委屈伤心,冬冬在阳台上哭了一小时,哭到吐,最后去给西瓜道歉,说以后一定手机不离身。
从那以后,冬冬的世界里只剩等电话,打电话,挂电话,每次学校里有晚会,大家都兴奋的去凑热闹,冬冬就一个人在宿舍等西瓜十点打来的电话。
我从来不反对一往情深的付出,但我反对的是毫无保留的付出,盲目的付出,以及一厢情愿的付出,谁说感情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一腔热情撞上冰山,或者满心期待石沉大海。
03
去年六月,冬冬开始实习,但西瓜还要上课,冬冬是家里的独生女,家人自然希望她能回到家乡,冬冬自己也想回家。
但西瓜斩钉截铁的不同意,一定要冬冬陪自己留下来,这样就可以每天见面,冬冬舍不得离西瓜太远,于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奔赴心中的二人世界。
医院的实习很辛苦,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基本是葛优瘫状态,但冬冬还要坐公交去陪西瓜上自习,给他做饭和洗衣服。
“我觉得自己简直在给他做老妈子。”
冬冬经常这样和我们抱怨。
“那也是你愿意的。”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
“是啊,因为我很喜欢他啊。”
可是喜欢是要有所保留的,留出一份心力给自己,留出一份善良给自己,也留出一份自私给自己。
人都有犯贱的本性以及自虐的属性,就像陈奕迅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冬冬对西瓜越是无微不至,西瓜对冬冬反而有些冷淡。
有时候冬冬下了班,身心疲惫,被无理取闹的患者气的七窍生烟,一肚子委屈的给西瓜打电话,想要寻求安慰,西瓜都是心不在焉的,冬冬跟他生气说他不关心自己,西瓜就说自己正在打游戏,队友都在等自己,这样不仗义,就把电话挂了。
让你的兄弟等你你觉得不仗义,而让那个对你百依百顺,体贴入微的女生备受冷落你却觉得理所当然,我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有这个通病,越是对自己好的人,越不懂得珍惜。
去年春节,冬冬想家心切,早早就买好了回家的车票,但西瓜却生气了,埋怨冬冬为什么没告诉自己就私自买了车票。
原来西瓜这个春节不准备回家,想跟几个舍友在学校复习准备考试,于是他跟冬冬说,让冬冬也留下来。
冬冬拒绝了,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并承诺只回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但西瓜很是不满,说冬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想留在这陪他。
04
那天晚上,冬冬原本已经到了火车站,正在排队检票的时候收到西瓜的短信,如果你走了,我们就分手。
冬冬立马大包小包的拎着行李出了车站,已经凌晨两点了,公交早已停止运行,街边的私家车虎视眈眈,让她有些害怕,空荡荡的火车站寒风呼啸而过,冬冬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给西瓜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家了,现在一个人在车站,打不到车,问西瓜能不能来车站接自己。
“都两点多了,学校大门都关了怎么出去,要么你就打个车回来,要么你就在火车站待几个小时,天亮了再回来。”
干净利落的几句话后就是一阵让人绝望的忙音。
冬冬看看四下无人的街道,店铺都打烊了,想是都回家团圆了。
冬冬找了个相对暖和的地方坐下,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和耳朵,心里没来由的感伤和难过。
她拿出手机一张张的翻看着和西瓜的合影,有自己给他做饭时候的,有跟在他身后的,有默默看着他打游戏的,但没有一张是西瓜看着自己的,好像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追随着西瓜的脚步却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西瓜从没有跟在自己身后,看过自己的影子。
冬冬在万家团圆的大年夜,一个人在火车站哭的撕心裂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对西瓜好了,似乎已经为他付出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做成。
哭到太阳升起,街上开始有了零零星星的行人和公交车,冬冬擦擦眼泪,带好围巾,拉上行李,到售票厅重新买了一张回家的票,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列车驶出站台的时候,冬冬给西瓜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那就分手吧。
真正的喜欢不是毫无保留,恰恰是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