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职看“蜀汉四相”的权力变迁

“蜀汉四相”亦称“蜀汉四英”,包括三国时期蜀国的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四名丞相。其实,严格地说这几人中只有诸葛亮才当过名副其实的丞相,蒋琬、费祎则有丞相之实而无丞相之名(诸葛亮死后刘禅就再也没有任命过丞相一职了),董允则更像个宫廷大总管,主要负责约束刘禅不让他干什么荒淫无道的事情。

“四相”中诸葛亮是我们最熟悉的了,徐州琅琊阳都(今山东临沂市沂南县)人,三国时期蜀汉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在世时他被封为丞相、武乡侯,领司隶校尉益州牧 、录尚书事,死后刘禅追谥其为忠武侯,故后世常称之为武侯、诸葛武侯。 诸葛亮也是四个人里面名气最大,最有才华也为后世人人皆知的。

诸葛亮当丞相时,军事、政务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他说了算,所谓“政由葛氏,祭则寡人”(国家一切大事都由“相父”您诸葛亮做主,我主要干些烧香磕头的杂活)! 与其说刘禅是心甘情愿地做甩手掌故,不如说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无论能力智商、资历、威望、谋略经验以及战略眼光他都与诸葛亮相差甚远,如果想勉强与丞相“共事”或“共政”,其结果不是掣肘就是添乱。 当能力撑不起野心时,刘禅索性“萤烛不与日月争辉”!反正这个先父的托孤老臣、相父、以及后来绑定的儿女亲家是一定会公忠体国、鞠躬尽瘁的。

鉴于诸葛亮任丞相时权力过大,公元234年,在诸葛亮病逝五丈原后,后主刘禅再也没有设立丞相这一官职。由此,诸葛亮实际上是蜀汉唯一的丞相。遵照诸葛亮生前的建议,曾国藩同县的老乡、籍贯荆州零陵湘乡(今湖南省湘乡县)人蒋琬接掌蜀汉“相位”。

蒋琬,字公琰,少时好学,聪明过人。刘备定蜀后,任命他做 广都县县令。 刘备、诸葛亮等人出巡至广都,发现蒋县令政务不理,而且沉醉不醒。刘备勃然大怒,要将蒋琬论罪处死,诸葛亮进言:“蒋琬是社稷之器,而非百里之才,望主公明察。”《三国演义》里似乎把这段经历安在凤雏庞统身上!

后来蒋琬历任尚书郎、丞相府东曹掾、长史、加 抚军将军,诸葛亮病逝后,蒋琬被任命为为 尚书令,不久以尚书令升迁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后再加大司马(有些时期也称太尉,主管军事)。在两汉三国,大将军、大司马往往由一人兼任,蒋琬也就是蜀国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了,下面重点讲讲诸葛亮和蒋琬的官衔里的“录尚书事”是怎么回事!

西汉汉武帝为削弱相权,强化皇权,选择亲信、近侍组成一个新的议事和决策机构—中朝(或称内朝),国家每有大事,皇帝即与他们先行商议决策后,再交由以丞相为首的三公九卿(俗称外朝)去执行、实施。中朝制度的形成,实际上剥夺了或虚化了丞相的决策权。

东汉时期中朝发展为尚书台,也叫尚书省,其权力进一步加大魏晋南北朝时期,又增设两省——中书省、门下省,隋唐时期正式形成三省六部制,中国古代中枢权力机构走向成熟。特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制”和各部“尚书”源远流长,也是近现代国家“大部制”、“部长”的雏形和渊薮。

“尚书台”的长官就是“尚书令”,尚书令随着尚书台制度的确立,权力很大,直接对皇帝负责,总揽事权,几乎和丞相平起平坐,但是名位上比后者低。后来尚书令为虚职后,尚书令的副职尚书仆射成为尚书省的长官,在唐朝就等同于宰相。

“录尚书事”一开始叫“ 领尚书事”,“录”、“领”职事相近“录”代“”,其细微差别是“录”为总领之意,权位更重。此外还有“平尚书事”,加此者得参与评议、论决尚书台政事;为机密要职,略低于“ 领尚书事”。“平尚书事”、“ 领尚书事”、“录尚书事”权力依次加大,一般多用于本官之外的加衔。平尚书事”一般同时加予数人,后者基本只加给某个位高权重的领政大臣。

这么一捋就知道了,诸葛亮和蒋琬的“录尚书事”就是总领蜀汉政权各部尚书,处理日常政府,为他们的绝对首长。如果这时候还同时设有“尚书令”的话,尚书令就在“录尚书事”之下,相当于秘书长。“录尚书事”在权力上相当于丞相了,只是名分上没有丞相正规。

诸葛亮以丞相之尊本来职责就是统帅百僚,加衔“录尚书事”是锦上添花;这个加衔对继任者蒋琬来说则是统领政务的“抓手”,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蒋琬的大将军、大司马加上“录尚书事”就是后主之下的军政一把手,不是丞相的“丞相”。

延熙六年(243年)十月,大司马蒋琬自汉中返回涪县,病情日益加重。出于国事考虑,十一月费祎升迁大将军,录尚书事,逐步接过蒋琬的重担。

费祎,字文伟,荆州江夏鄳县(湖北孝感市孝昌县)人,深得诸葛亮器重。他这人不仅胸有韬略,而且善于辩论、嘴皮子很厉害。曾经多次出使东吴,孙权、诸葛恪、羊茞等人以辞锋辩论来难为他,想杀一杀他使臣的气焰,可是费祎据理以答,辞义兼至,滴水不露,既不让蜀国声誉受损,也不让吴国君臣难堪,很好地完成了使节的职责。

公元246年,在蒋琬病逝后,费祎接过了蒋琬大将军、录尚书事的职衔,董允兼“尚书令”,开始辅佐后主刘禅处理朝政。与蒋琬一样,他基本上承担了丞相的工作职责,但是没有丞相的名分。

费祎在政治上比较稳重。姜维想引欲诱诸羌、胡做为自己人图陇西,每想兴兵大举进军,费祎常挟制不从,给姜维的兵不过万把人而已。他认为:咱们不及诸葛亮丞相,丞相都不能搞定中原,我们折腾个啥呢?萧规曹随,诸葛亮的功业费祎活着时候给守护住了。

费祎雅性谦素,家不积财。儿子皆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换一个角度看,就是亲民太过,没有注意自己担当国家重责的情况下,个人的安危不再是自个儿的私事,而是与国家利益息息相关。公元253年岁首大会(类似于过年聚会),魏国投降过来的郭循也在坐。费祎喝酒喝醉了正开心呢,被郭循给刺杀了。费祎待人太好了,刚投降过来的就如此信任,导致自己身亡。

至于董允,根据《三国志》等史料的记载,公元244年,董允以辅国将军、侍中守尚书令,担任大将军费祎的副手,算是军政两方面的核心臣僚。由此看来董允实际是承担着副丞相的工作职责,更是与丞相的名分相差甚远。

我们看在蒋琬后期,原来蜀汉丞相的职权已经一分为三了:蒋琬因病只任大司马了,宏观上统摄军事,兼管行政;费祎以大将军、录尚书事主管政务,兼管军事;董允以侍中、尚书令做费祎的助手。原来集中于诸葛亮一身的职务和权力一分为三,而且权力分割之中有交叉,互相制衡,分权牵制。

董允处为人正直、有担当,“允立朝,正色处中,上则匡主,下帅群司”,敢于匡正刘禅的不当行为。刘禅经常想要选民间美女充实后宫,董允则劝刘禅不应立过多后妃,认为:“古者天子后妃之数不过十二,今嫔嫱已具,不宜增益。”由于董允坚持不允许刘禅的做法,刘禅也无可奈何。他在费祎遇刺前7年就已经病逝。

费祎之后,蜀汉就不再有大臣“录尚书事”了,刘禅把原来的丞相权力进一步分解,“自摄国事”,一切大事的最终决定权他自己说了算!这种令人叫绝的帝王平衡术以及控权意识,能说他是傻子?

蒋琬、费祎、董允,虽然不是丞相,但都是治国能臣、都有丞相之才,事实上也都一定程度上起了丞相的作用。而且他们四人都是诸葛亮长期选拔、培养出来辅佐刘禅的。诸葛亮在《出师表》中有: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在该文里就对费祎、董允作了重点推荐。

其时,蒋琬正在相府做长史,是诸葛亮丞相府的属官,不便于在奏表里公开推荐;但是诸葛亮在临死前,还是明确的把蒋琬作为顶替自己的第一继承人。正是在他们四人的努力下,偏居巴蜀一隅的刘禅,能在群雄割据、兵荒马乱年头,称帝在位四十余年!蜀汉是三国里面最弱的,而他是三国时期所有国君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

总的看来,诸葛亮为丞相时,蜀汉军政集于一身,“咸决于亮”,后主称为“相父”; 蒋琬时,只有权,丞相名分就免了; 及至董允、费祎二人,每人的权利轻了一半。 在四英的权力过渡中,实质上有递减的趋势,但蜀汉军民仍然习惯性地称呼他们为“蜀汉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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