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这部电影我不喜欢。
观影之前,我和叁儿聊天,我说这部电影我觉得不该拍。如果我是慰安妇,在和平年代,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电影人和媒体人都不该让她们承受她们不该承受的责任。
让法律的归法律,电影的归电影,让专业的人去做这些事情,找演员去呈现,不要再插手受害者的生活了。
就像《熔炉》《素媛》,反应了性侵受害者遇到的种种问题,但不会真的找小女孩本人来拍自己被性侵的过程。因为就连警察的正常取证,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而慰安妇所遭受的又何止是强暴,那是超过强暴十倍百倍的伤痛。
但是,据说这部纪录片的拍摄是经过了受害人及其家属同意的,再加上叁儿说“它作为史料存在,避免在未来犯同样的错误”,我还是去看了。
观影过程中我几次感觉到恶心。
这部以“克制”为宣传点的电影,其实并没有做到所谓的克制。
电影中出现了两三次,老人抹着眼泪说不讲了,不说了,不愿意回忆的时候,摄像机依然架着,拍着。而那个日本志愿者哭泣的背影更是不加克制地拍了几十秒。
我严重怀疑他们所谓的“自愿”是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登门造访中,让受害者“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这样的“自愿”真的能叫“自愿”吗?
看完电影我又没忍住和叁儿吐槽了,我说,电影中也提到了,不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老人的生活很平静很快乐,但是一问到这些问题就哭。那为什么要问呢?
如果说它能作为史料而存在,那我是更不认可了。这部电影本身拍的就不怎么样。它没有角度,没有反应出什么问题。看完整部电影,我唯一的感受就是“这部电影讲述了这些老人如果没有这些摄像机的打扰会过得很好”。
喂猫,打牌,看电视,睡觉。
如果拍了街坊邻里的嘲笑,还能让我们知道她们身处怎样的舆论中。如果把重点放在老人生活的环境上,还能让社会各界人士帮助她们提升生活质量。
现在这部《二十二》,说句你们可能都不爱听的,它成全了导演的志向,成全了观众的自我感动,成全了民族大义,但是对那些老人,有什么好处呢?
电影里有个老师,他说了一段话,大意是如果早知道她们被周围人甚至全国人民知道,会产生负面的影响,他大概一开始就不会去做这件事。
老人怕穷吗?她们贪图电影拍完的捐款吗?她们穷了一辈子了。
知道农村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街坊邻里的歧视。一旦在村里被歧视,处处都有人给你使绊子。乡下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善良淳朴。
因为电影的拍摄,记者的报导,报纸的刊登,让这些原本可以沉下去的伤痛,又浮出水面。
是,道理我们都会讲。
我们会说那是日本侵略者的错,强暴是日本侵略者应当感到羞耻,我们会说拍摄是为了不忘历史,为了历史需要让少数人做出牺牲。
我们充满正义感地呐喊着“她们还在等日本人道歉,日本政府却在等她们死去”。
我们甚至因为这部电影票房过亿而觉得自己挽救了什么,毒舌一篇《二十二破亿,每个观众都是英雄》分分钟阅读量破10W+。
然后呢?
临死都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骂“日本婆”的是她们,被说“日本人搞到你母亲”的是她们的子女,子宫变形经历八次胎死腹中却还要被乡亲嘲笑的是她们,葬礼上司仪还要拿着话筒说“感谢慰安妇研究中心”来提醒她们的亡魂曾经是慰安妇。
她们并不生活在网络上,她们身边没有这么多正义的网友。
如潮水一般凝聚的人,如潮水一般散去。电影散场,该工作工作该上学上学,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谈论下一个热点。她们仍然被埋没。
这些做影评的公众号们,又继续更新着爱情片动作片悬疑片各种片,再也不会为它多写一个字。
老人用平静的余生为导演的理想买单,为观众的感动奉献,为民族大义牺牲。
她们在年轻时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伤痛,到了晚年还要负担不该负担的责任。
站在个人的角度,无论我是慰安妇还是慰安妇的家人,我都不愿意被打扰。
如果换成你们的家人,你们会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讨债应该去找债主,如果你足够强大,就完全不用从弱者这里讨素材。
你们的重点应该放在“怎么报导日本人的罪行”而不是去架着摄像机去追问这些受害者“你们当年是怎么被欺负的?”。
再回到子戈说的火车问题。
废弃轨道上有一个孩子在玩,正常轨道上有五个孩子。火车过来了,扳道工可以把轨道扳到废弃轨道上,救五个孩子,让那一个死,他要不要扳?
子戈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而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废弃轨道上的小孩子并没有犯错,他凭什么死?
艺术创作在我眼里远没有一个人的平静生活重要。不是每个人都甘当英雄的。
这部电影如果不是借着慰安妇的主题,它卖不到一亿,也打不了八分以上。但是你敢说它一句不好马上就会被键盘侠骂死。
绝对不乏这样的人:提前离场,边走边吐槽“拍得这是什么啊”,结果回家之后看了几个公众号,又觉得它了不起了,并且借用那些公众号里的言论,怼那些说它不好的人。
多可怜,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这么大人了,怼个人还要借鉴公众号。
撇开这个主题,这部纪录片,最多两星半。这是我和叁儿的意见难得一致的一次。
文末附上叁儿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