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原本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谁也不认识谁,但落到地上以后,就化成水,结成冰,谁也离不开谁了。”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是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一座南方小城为梦想而拼搏着。

      他们都行走在我的前面,我的亲人。我想,我还是要从乡村的深处捕捉记忆,毕竟我的根是深深的扎在马坊那块亲切而厚重的黄土层里。我的脚也沾满了乡野的土香,我从没有想着把它掸掉,不管走过多少城市,无论走的多远,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好似我的亲人一直陪伴左右。

      大姐,不大喜欢说话,慢性子,每每看到她的时候,她不是收拾着这里就是收拾着那里,后来我娘总会对我们姊妹几个说这样一句话“你们一个个把你大姐的样子多学学,你们几个,特别是你两个(我和哥哥)给你大姐拾鞋都赶不上趟趟”。我还在马坊中学求学之前对于大姐的记忆其实是很模糊的,更多的还是从我娘那里听来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姐就出嫁了,我只隐约记得大姐出嫁的时候我爷爷一直哭,从里屋哭到我大姐被婚车接走,我爷爷说“我娃以后就成人家一口人了,回家就有数了!”对于类似于这样的话在当时我是没有多少感觉的,毕竟那个时候对待事物的认知还很幼稚,至于对亲情的理解也是单纯的!那时候我可能还满院子的撒欢,可能还玩的不知去向。。。

      如果让我从乡村的根部去找寻有关乎亲情的记忆,我想我还得把自己隐秘在厚重的黄土层里来继续我对亲人的所有问候。除去庄稼它透明的绿色,在任何一个农忙秋收的日子,碾子坡上面,门家岭下面,不乏多多少少都会有像我大姐一样的年轻女子带着庄稼人该有的本分和肤色披星带露。大姐,出生在贫穷的年代,贫穷只是代表了那个年代的社会面貌,或者它可以笼统的成为那个时代的代名词,然亲情,并不会因我背对着厚重的故土,逆向在前路的天空而拉远。

      大姐中学毕业就开始了打工的生涯,她挣得钱除了留够自己的生活费全都寄回家里,就这还要省吃俭用等到回家时给我跟哥哥买衣服零食之类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还记着每次大姐回家的时候我和哥哥总会跟着娘到大队十字那里去接她,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她身上的包裹兴冲冲跑回家去,然后一阵狂翻。我娘说:“你们俩个每次都盼着你姐回来,就是看你姐给你俩买啥好东西了。”那时候盛行的方便面是福满天还有熊毅武,我娘就说:“你有给买那些好东西的钱还不如全给买成方便面,经济又实惠,况且两个娃也爱吃。”

      大姐,一个像我娘一样的女人,一个把日头从东山摞到西山却不曾说累的女人。她曾跟着娘,跟着套着牲口的架子车经过木张沟经过韩家山,以镰刀孕育了生命,以锄头茁壮了土地,从那时候开始一个孩子学会了用她单薄的身躯承担……

      我一直认为马坊是仁慈的,是我走到哪里都会占据我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毕竟我的亲人还在那块土地上夜以继日的渲染着生活。

      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有次暴雨我跟哥哥是从水眼爬过来的,那时正直收麦的日子,全家上上下下都在地里、场里忙的不可开交,我那时跟哥哥还小,所以是不用干活的。大姐不仅要干活,还要替母亲照看我俩。这天气变化多端,前一刻还晴天丽日,下一分钟秒忽然就大雨滂沱,大姐带着我俩从地里一路跑回家,却忘记了带钥匙。那时候我们家在我们那条巷子的最边上。周围是用土墙围着的,在土墙上有一个洞是用来排水的,(我们称之为水眼)大姐害怕把我们俩淋感冒了,情急之下把我跟哥哥从水眼里塞了过去,自己却绕了一大圈从后墙上翻了进来……我还在马坊求学之前对于大姐的记忆除了她每次回家给我带好多零食衣服之类的东西,大抵很少再能捕捉到大姐她在黄土层上的影子。

      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大姐就去了长安城,在喧嚣拥挤的大都市开始了新的生活。自那以后一直到我上大学这一段时间就很少见到大姐,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什么事的情况下。

      如今大姐也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想对于亲情的理解大姐应该更为深刻吧!

      二姐,出生在困难与幸福的边缘,但她却是一个不服输,扎实有闯劲的女孩,我说二姐是我家最漂亮的孩子,也是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那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美是深层次直抵心灵深处的真善美,待人质朴而善良,对生活敬畏而无畏。

      二姐考上大学的那年,在村子里都议论开了。虽说我们耿家村是马坊镇的头号大村,上下好几千口人,但每年能考上大学的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那一段日子我总能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看到他们走在村子里的腰板都比以往显得硬朗,村子里的人见了我父亲就会说,你老二女子厉害的很,给你老两口可把气争了。

      不同的时间段,人们的思想观念不同,二姐那个年代能够考上大学对于农村人来说可能就等于迈向端上了国家饭碗的第一步。而如今,考上大学已没有多少稀奇,他们更多的只会关注谁家孩子干了多大的事,有多么富足,很少有人关注你是清华还是北大的,到最后还是看你的事业能干到多大程度。这不仅是社会的改变,更是人们思想观念的更新。

      关于我对文字的情怀还得说说二姐,在马坊之前读的书大多都是二姐买的,或者是她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她每次放假回家包里最多的就是书。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阅读是孤独的,或许还会伴随着一种枯燥与乏味,后来有幸读到冰心老师的文字,才发现阅读的乐趣。一个人,一本书,蓝天下借一片阳光明媚,品文字的神秘或者可以温柔一帘幽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二姐她是我成长道路上的垫脚石。

      在我所有流浪的路途中,我承认与亲人之间的联系很少,我总认为我是一个喜欢独行却又不喜欢独行的矛盾的结合体,可能人总要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给予走过的路。

      二姐,一个坚强的女子,在我还没有走进她的内心之前。我总认为她是万能的,以至于我就像从我娘那里一样从高中到现在一直以一个强盗的身份从她那里掠夺,掠夺我想要的。但她很少跟我生气,她只是用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心疼一直默默的支持我,满足我的种种要求,尽管自己遍体鳞伤。

      可能,人在年少的时候总有些轻狂,总有些自己认为远大的狗屁理想,总把自己所谓的美好蓝图想的天花乱坠,总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可是面对现实的社会,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只是二姐还在故土的小县城像咱我娘一样从心底为我祈福。

      二姐,一个内心脆弱的女子,在我读过她的文字以后。她对所有事物的感情是细腻的,而这些恰是我远不能及的。我们都要为了各自的以后而辗转在不同的路上,至此我并不经常跟你说话。慢慢的我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才发现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你内心深处的独白。二姐她是孤独的,但她在家、在我们面前很少把内心的喜怒哀乐存于脸上。我时常在想,二姐一个女孩子她到底还要背负压在她身上的那个未知的躯壳到什么时候?我也时常在想一个女孩子她到底得有多强大才能稳妥她脚下的那方土地?我也时常在埋怨上天的不公,为何要让一个女孩子承担她本不该去承担的?

      二姐是忙碌的,是要强的,而在她所有印在土地上的背影告诉我,她让自己忙碌起来并不是因为她拥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让亲人过的好一点,不是吗?或者这是所有还在奋斗者的心声。我想她的忙碌如此,她的要强也是如此吧?我不知道在庄稼成熟之前,在土地被父亲用犁犁完之前你还要承担多少?我也不知道在空荡荡的粮仓里增添一把生命的种子之前,在苜蓿扬花之前你还要让女孩的背影在路上跋涉多久、多远!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命运它就是一个死循环。而这个难为的命题更多的是需要时间去解答。

      大哥,比我大两岁,生性好动,总是一副大不咧咧的样子,好跟人开玩笑,但他的心底很善良。

      其实也可以说大哥是我的发小,小时候我就像大哥的跟屁虫,他走哪我就跟到哪。他也总是护着我。

      对于时间的记忆我是模糊的,就像有关于小时候我现在仍有太多空白。模糊的记忆中只能够零星的挖掘出简短的几句话。凡是我干的所有坏事,大哥都会替我承担,遇到父亲的打骂时,他总会挡在我的前面对父亲说,跟娃没关系,那些事都是我干的。遇到别人欺负我时,他总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就算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所以有关小时候我很少提及,可能是我的记性不是很好的缘故吧……

      我从马坊中学转学到御驾宫的时候,他已经步入社会将近一年的光景了,那时候他学的是电焊。大哥是聪明的,他的动手能力也很强,我记得他刚学电焊一周就给我娘通电话说,他都学会了,跟他一起学的现在连最基本的焊接都干不好。在懵懂的年纪,带着懵懂的心在暑假的时候我去了长安城,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孤身一人去的最远的地方。我见到大哥的时候,他整个人瘦去了很多,他那好似被刀刮过的脸已完全失去了一个孩子该有的那份纯真。他的衣服上沾满了黑油,还有大大小小的窟窿,我看到大哥这个现状内心翻涌着一种莫名的疼,想哭,但在那一刻我不得不接受现实,面对现实,因为这就是大哥的生活。他让我和门房的保安大叔先待着。临走的时候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冬冬娃,你先跟叔待着等哥下班了带你去吃好的,晚上带你去大雁塔玩。他趿拉着一双烂布鞋去了厂房。夕阳下,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我的眼睛好似已经追不上他远去的影子……

      可能关于生命的本质,是需要我们每个人穷其一生来探索。大哥,像所有在土地上刨生活的先辈们一样在时间的打磨中已然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就像老农民中说的那样“他们都成了抱着膀子看光景的人。”也许,这应该才是他们对土地、对生活的敬畏、感恩之情。

      如今面对土地,面对乡村,大哥以及所有的庄稼人已然让那孕育着生命的庄稼在厚重的黄土层上成为一本本情浓且华丽的诗歌。而庄稼的长势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他们内心最真切的期待与守望。眼看就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可能在过不了个半月那些一片片成熟的庄稼,会带着大哥以及像他一样的所有庄稼汉的体温,集聚着他们的心血,在田间地头,在场里成为乡村最朴实、最优美的风景。

      然而这并不是随便说的故事,这应该就是我们所说的命运,我想在这以后是大哥也是所有男人应该具有的责任与担当。

      土墙内的光景,唤醒了我所有亲人生命的食量,而我却从来没有以文字的方式走进他们的心,有一天,我或许会坐在长满麦子的田间继续我兄弟姐妹的故事,就算我去到世界尽头。

      岁月,淡去,留下依稀的模样,亲情,你如光芒,就算我背对你在遥远的他乡,你也依然明亮我的旅途。

      时光如雨,岁月荏苒,亲人,我的兄弟姐妹,我们都是在雨中行走的人,就算前路泥泞,也要在时光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伞,朝前走,一直走到风停雨住……

      如果让犁铧与镰刀来继续对生命的敬畏,我想他们才是我这一生的牵挂!

      如今在这座城市的霓虹灯里再也感觉不到那种能够源源不断流淌的贴切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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