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中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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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静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她真的不值得被爱吗?这是她这两年内的第三次分手,男方给出的理由均是在感情中身心俱疲,但秦静自认为已做到了女朋友应当承担的责任,无论是男友外出加班还是应酬,她都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男友归来时,也会贴心地为男友热上一杯牛奶。

  同时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在当地的大型国企负责档案整理事宜,这份工资足以应付她的日常开支,无须要男友供养,但反观自己身边的闺蜜,“赋闲”在家的也不少,全靠男友赚钱养家,可是他们的感情却十分稳定,顺利抵达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从昨天正式分手开始,她的脑袋便昏昏沉沉的,内心更是郁积了不少的烦闷,便在今晚来到了这间酒吧,希望用酒精麻痹破碎的内心,几杯“莫吉托”下肚,她的脸颊慢慢泛红,中间有好几名男子过来搭讪,均被她拒绝了,固然分手让她十分难受,但绝不会驱使她以一段“鱼水之欢”消磨苦痛。

  此时她注意到右前方坐着一位身穿黑灰色呢子外套,鼻梁挺拔,目光深邃的男子,此时正端杯啜饮着,若以秦静的标准打分,按满分十分,该男子的分数足以达到九分,这令她不由得多看了男子几眼,尽管秦静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目光先在舞池中间停留了好一会,才装作漫不经心地向男子撇去,可男子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窥视,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秦静只感觉心跳加快,手心也开始冒出了细汗,那男子的眼神竟让她有些后背发凉,那是怎样一双漠然的眼眸,虽然隔着数张酒桌,但其中的寒意仍然传达到了她的心中,一时间,她开始惊慌失措起来,瞬间低下了头,在心里默念,他也许只是不喜欢别人偷偷窥探,应该并没有什么恶意。

  可当她调整好心态,准备端起面前的美酒压压惊时,猛然发现男子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正略带寒光地看着她,眉头也微微发皱,开口问道,“是谁派你来的,可真是贼心不死。”,听到这话,秦静顿觉不妙,看来自己被这个冷酷帅气的男子误会了,看来有什么人正在跟踪他,而秦梅有些怪异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便赶紧辩解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比较酷,便不自控地多看了你几眼,若给你带来困惑,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或许这就是秦静性格上的缺陷,一旦遭遇窘迫,无论对方做出的行为有多么无礼,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道歉,男子也疑惑地听着秦静的回复,思索了一会,将自己的酒杯与秦静的酒杯轻碰,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说道,“也对,那些混蛋怎么会派出你这样怯懦的人,是我冒昧了。”

  还未等秦静有所反应,男子便潇洒转身,只留给她一个随性的背影,这都什么呀,但总算解开了误会,秦静从没想过在酒吧多看下帅哥也会引起麻烦,这时喝酒的心情也淡了一大半,便起身付账离开了酒吧。

  此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秦静决定到打张车回去,可能是她的运势有些不好,等了近20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司机本想前去换班,正准备拒绝,但转头望了望不甚理想的进账,还是决定接下秦静这一单。

  可她没来得及将安全带系好,就听见后座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窜进了车里,司机大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有点懵,只听见后排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快开车。”,秦静好奇地转过头去,原来是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个冷酷男子,秦静隐约看到男子正捂着手臂,似乎受了什么伤。

  司机大哥刚想发问,秦静便从男子频繁扫视窗外的动作看出,他可能正被什么人追击,便向司机大哥喊道“快离开这。”,可能被这两人的反常举动震住了,司机大哥一脚油门快速向前开去,连续驶过了两个路口,司机大哥才将速度放慢了下来,这时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冷酷男子开口道,“师傅,你先按原先要去的目的地行驶就行,需要停车的时候我会说的,至于路费我支持两倍,麻烦你了。”

  原来冷酷男子还挺通情达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司机大哥听到可以多拿一份车费,心中自然高兴,便不再追问刚才发生的事,可一直到了秦静的住所楼下,冷酷男子依旧没有出声,这让秦静感到有些疑惑,转头才发现冷酷男子脸色发青,似乎已无法开口,只见他的手上握着几张钞票。

  这人也真是执拗得有些过头,明明都已经无暇自顾,却还惦记着对司机师傅的承诺,秦静只好从他的手中将钱取下转交给了司机大哥,这个冷酷男子才推开车门艰难地下了车,可一转眼就倒在了地下,秦静也不知道那晚究竟犯了什么迷糊,以至于后来两人每次提到相识的过程,都感觉满脸黑线。

  只见他一把抓住冷酷男子的手臂,几乎以拖拽的形式将他拉回了自己家,那名冷酷男子虽一直抗拒,但也许是在遭遇袭击时受到了毒素的侵蚀,已丧失了抵抗能力,只能无奈地被秦静拖拽着,脸上不时显露出慌乱的表情,只是那时秦静正费力搬弄着这个几乎超过她体重一大半的男子,并没注意到他神色中的异样。

  不然一定会从这个男子的眼神中读出,这次栽了,才从那些疯子手上逃脱,现在又被某个素不相识的女性拖拽着,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恐怖的事情,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等秦静终于把冷酷男子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竟然把一个陌生男性带到了家中,而且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不然不会遭遇那种程度的袭击,难道是某个杀手组织的内部争斗吗?将手指放在男子的鼻下,还好有气息进出,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

  但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将其扔在大街上,她又有些不忍心,若是向警方寻求帮助,又怕因为冷酷男子的某种身份被误会成同犯,只能等明早再说了,可能也是她心大,又或是男子俊俏的面容让她难起防备心,秦梅简单洗漱后将卧室门带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那晚她做了一个怪诞的梦,冷酷男子拉她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穿行,四周都没有什么光亮,但冷酷男子却仿佛拥有夜视能力,顺畅地通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拐角,但在身后追逐的人似乎不知疲倦,无论怎样也难以拉开距离,但冷酷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隐隐加快速度,不知奔袭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光亮,让秦静总算安定了一些。

  可随后一阵失重感传来,脚下突然变成了深渊,两人就这样坠落下去,这一惊吓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后背直冒冷汗,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清晨7点半左右,估计这么一弄,接下来应该是睡不着了,便穿好衣物走到了客厅。

  冷酷男子已经醒来,正茫然地坐在沙发上,应该还在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秦静本想打个招呼,但见冷酷男子一副失魂的神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可不想自找没趣,便从冰箱中拿出两盒橙汁,将其中的一盒放在了冷酷男子的面前,另一盒便顺着吸管缓缓进行了她的胃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并不突兀,这种略显怪异的感觉竟然让秦静感到平和,她不禁在心中苦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冷酷男子开口道,“拿点纸笔来。”,秦静虽然有些不解,心中也生出了不少气愤,昨夜是我费尽全力将你救回来了,结果连半句感谢的话语都没听到,就被吆喝着去拿纸笔,便装作没有听到,将目光锁定在了窗外。

  这时冷酷男子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不是李玲?还有这是什么地方。”,该说这冷酷男子是心大还是脱线,竟然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李玲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这人绝对是他相当信任的伙伴,秦静想到这竟有些心中发酸,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回想,冷酷男子才弄清在此的原因。

  “不好意思,李玲是我妺妺,见你们身形相似,一时没有认出来,那个谁,昨晚辛苦了,我会给予补偿的。”秦静只感觉一阵无名火涌上心头,这样的语气好像在说自己是某种服务的提供者,正等着冷酷男子付出相应的报酬,而且也在向秦静表明,他们之间仅仅是交易关系。

  这让她的心中十分不好受,便开口道,“记得把你的报酬给我结清,如果没什么事,请你马上离开,我这不是收容所。”

  冷酷男子有些惊讶,看来他的生活环境应当十分优越,从他拜托别人的语气可以听出,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会反对他的要求,但在秦静这,似乎一切都行不通,这女孩可不惯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其实秦静也感觉有些奇怪,平时自己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呀,对于他人提出的要求一般不会拒绝,可现在面前的男子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冷酷男子已经死了好几遍,见其像个置气的孩子,一边鼓着嘴一边一言不发。

  秦静也看出来,这个男子可能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平时都被身边人捧着,习惯了有求必应,听多了阿谀奉承,这也让秦静渐渐冷静下来,只好无奈地说道,“如果你想请求别人帮忙,最好先自报名号,再询问下他人的姓名。”

  见冷酷男子仍然是看着地面,一副任由话语从耳边滑落的架势,真让人头痛,秦静便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将男子昨日放在沙发一侧的背包拿了过来,开始饶有兴趣地翻看起来,全然不顾冷酷男子一脸的黑线。

  “你这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嘛,让我如何相信能获得你的补偿呢?”,其秦静也是率性而为,但没想到这句话会对冷酷男子造成那么大的冲击,其实也是她平时都接触不到什么富哥,对这些人来说,你可以质疑他们品德不端、游手好闲,但要是对他们的支付能力进行嘲讽,这简直动了他们的内心根基,只见冷酷男子开口道,“若我无法兑现补偿,愿意任由你处置,就算要我自裁也绝不含糊。”

  望着冷酷男子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有这甘愿慷慨赴死的话语,秦静竟一时没控制住,开口笑了起来,这并非是嘲讽地笑,而是感觉这样的对话有些幼稚,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竟还会有如此直率的人,望着秦梅突然的态度转变,冷酷男子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若说他原先凭借富家公子哥的身份,或许还能保持一种泰然的姿态,但现在面前女子的每一个神态、动作都超出了他的预估,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部惊悚片,是一个男子被穷凶极恶的变态女子诱骗,畅谈后便接受邀约到女子家中,刚开始那男子还以为今晚是场美妙的艳遇,可随着一杯酒下肚便被迷晕过去,等男子醒来时已被铁链捆绑,变态女子将其生生囚禁了大半年。

  等周边邻居发现不对劲而报警时,那男子已精神失常,只能蜷缩在墙角,基本失去了语言能力,影片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女主的笑容与残忍行为的反差,而秦静此时的笑颜明显引出了他的这段观影回忆,冷酷男子不禁有些哆嗦着开口道,“我叫李天,很感激你昨晚的出手相助,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此时冷酷男子已紧张到了极点,不知该做些什么来拯救自己,生怕要是惹恼了面前这个女子,待几个月后自己被人发现时,可能就是一副口水乱流的痴傻模样,还好这时他想起了秦静之前的发问,便赶忙交代了自己的姓名,便尝试着向她传达顺从之意。

  秦静见冷酷男子的语气缓和过来,甚至还有些讨好的倾向,顿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将自己名字告诉了他,这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出来,之前有一个工作上的女前辈曾告诫过她,让她在与人相处时可以适当强硬一些,这样才不会被看轻,冷酷男子的服软应该是刚才自己的强势话语发挥了作用。

  “秦静,可以借用下你的手机不,我需要与一些人取得联系。”李天开口道,见李天一脸焦虑,她也明白此时男子的处境不大好,便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李天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此时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等拨到第五个号码时,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秦静虽不愿意偷听他人的隐私,但奈何客厅就那么大,还是有一些话语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其中死亡、凶手、追捕等词汇听得她身躯一震,难道自己好心救的这个冷酷男子是个逃犯吗?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是包庇,她还有大好的人生,难道要因为这次“偶遇”而锒铛入狱吗?

  此时李天将手机交还给了秦静,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秦静也在内心中纠结起来,此时向警方举报会不会是最好的选择,但看了看在用力揉捏太阳穴的李天后,她不知为何竟萌生出他是被人陷害的念头,自己不能在此时落井下石。

  便接来一杯水放在了李天面前,“既然你现在待在我这里,想必你身上发生的事必然会牵连到我,我没有敲诈你的意思,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当作这是一种自保,我有权知道收留你需要承担些什么?”

  李天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如今都将麻烦引到了秦静身上,要是给她带来罪责,他绝对会愧疚不已的,于是将水杯端起抿了一口,将思绪好好整理后说道,“我是靖远集团董事长李明远的次子,前天下午我照常回到家中,一边看电视一边筹划着晚上的聚会。

  加上父亲已提前说过晚上不回来吃饭,也就不用顾忌会因出门遭到盘问,让他放松了不少,到自己房间换了一套轻便装后,便离开了家,当时他记得出门的时间是下午6时40分左右。

  那天晚上的聚会也平平常常,无非就是些朋友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大家先胡乱扯了一会天,然后喝起酒来,正当气氛不错时,一通电话让李天瞬间清醒,是父亲打来的,刚开始他的声音十分憔悴,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打击,这在平时是绝不会出现的。

  在李天的印象中,其父亲一直都是冷静异常、不动如山,无论做什么事都恪守镇定,只见父亲直言询问他的位置,并让他待在原地,会有人过来接他,然后便草草挂断了电话,不一会,住在相隔不远的死党张玄宇也打来电话,语气显得十分慌张,“李哥,你摊上大事了,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家来了好多警察,好像是你大哥李松被人谋杀,死亡时间大概在傍晚,那时门卫只看到你回过家,现在应该有警察过来逮捕你了。”

  还未等李天追问,张玄宇匆匆挂断了电话,只剩李天呆站在原地,此时他的脑袋乱极了,巨大的恐慌感涌上了他的心头,竟做了一个令他十分后悔的决定,转身逃离了聚会现场,惊慌之中,他想起之前为了方便与朋友厮混,曾利用朋友的身份长租了一个房间,钥匙还挂着身上。

  虽然已有好久没有过去了,但租约应该没有到期,便径直朝那赶去,直到顺利打开房门,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在家族中,大哥李松一直是所有人的希望,无论是在学业还是为人处世都远超李天,他明白,以后家族企业注定会交到李松手中,也从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平时朋友也半开玩笑地说过,要是大哥遭受了意外,李天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毕竟数十亿的家业,摆在谁面前都难以自持吧!而李天只是笑了笑,他也承认曾经动心过,毕竟同样是家族的正统血脉,他有资格竞争那个位置,但后来大哥的能力愈发彰显,两人间的差距逐渐显露出来。

  家族长辈自然偏向大哥起来,开始话里话外地让他不要影响到大哥李松的发展,平时忙碌的父亲也特意抽出时间警告他,不要想着给大哥李松使绊子,后果会非常严重,一经发现,父亲会断掉李天的所有资金来源,他便逐渐放下了争权的念头,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李天曾在大哥死亡时出现在屋子里,怎么想也难以洗脱嫌疑。

  于是他在那间租住的屋子里挨过了一夜,只觉得绝望到了极致,若就这样躲藏下去,屋内仅剩不多的食材绝对难以支撑,李天得做些什么,至少得弄清楚大哥被谋杀的方式,此时他想起了给他通风报信的张玄宇,现在能相信的或许只有他了。

  但李天不敢使用自己的手机,他的号码应该被警方布控起来了,还好租的这间屋子中有台座机,便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张玄宇的电话,随着嘟嘟声响起,那么传来了张玄宇熟悉的声音,“你好,有什么事。”

  此时李天真想大声向好友发泄自己的烦闷,但还是将情绪稳定下来说道,“玄宇,我是李天,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张玄宇沉默了近一分钟,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中,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跑去哪里了,现在你家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情况由好友张玄宇说出口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玄宇,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对于家产我已经放弃争夺的念头,只想躺在家业上混吃等死。”

  张玄宇叹了一口气,“李哥,咱俩这关系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就连你父亲恐怕也是这样认为的。”

  “玄宇,我明白现在再怎么辩解,也难以同赤裸裸的现实情况对抗,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弄清我哥死亡的真正原因,请你描述一下我哥李松死亡时的场景,拜托了。”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听周围人议论,你哥是在房间的床上仰面躺着,被一柄利刃直插入心脏而死,漫出的鲜血都将整个床单染得通红,关键是他的死亡姿势表明,那个凶手一定是他十分熟悉的人,才会在其靠近时,他没有任何的防备,甚至还看着凶手一步步走近。

  直到那柄尖刃插入他的胸膛,你哥才猛然反应过来,但此时的剧痛加上心脏的停滞已经让他难以动弹,就这样绝望的死去。”李天想集中注意力找寻其中存在的破绽,但他愈发粗重的喘气声还是表明,似乎根本无从辩解。

  无论从哪个方向考虑,所有的推测都会指向他,向好友张玄宇道谢后,李天跌坐在地板上,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顺势躺下,他似乎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手指也无法动弹,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变为残阳,如血一般的霞光照在他的身上。

  而李天只是麻木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混沌一片,无论他怎么努力,思绪也无法聚集起来,直到窗外的光亮全部消失,这间屋子也遁入黑暗之中,一阵恶寒从地板不断涌入他的心间,好似牵引着他的生命力不断消散在空中,这份绝望几乎剥夺了他所有求生的勇气。

  或许就这样消失在世间也是种不错的选择,要是这一切从未发生就好了,李天会继续过着“虚无”的生活,既无生存的压力,也没有前行的追求,但如今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现在能拯救他的只有万能的上天吧,但最终将他从冰冷的地板拉起来的却是腹中的饥饿感。

  那时他已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将可能被警方逮捕的危险弃之脑后,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常去的面馆,这里的肉骨面是他的最爱,热腾腾的一碗送入肚中,身体才从麻木中缓和过来,想着既然来到这,不如再去酒吧来上一杯烈酒,他的神经紧绷得太久了,需要酒精来麻痹一下。

  但酒吧中秦静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借着酒劲他竟走上前去,本想摆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管对方是警方还是想要嫁祸给他的人,他都急于发泄内心的烦闷,却没想到秦静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一个酒吧的普通人,使他那股怒火瞬间消散大半。

  正准备将酒杯清空快速离开时,却感觉手臂一阵刺痛,似乎被利器划出一道口子,看来想要嫁祸他的人出手了,身体也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刀刃上应该被抹上了麻醉类药物,现在只要将他留在这里,相信不久警方就会赶到将他逮捕,还好李天迅速反应过来,用尽力气冲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出租车。

  之后便遇到了秦静,其实光从李天的描述听来,她无法确认其话语的真假,也许此时最好的做法便是让李天离开,气氛在此时又凝固起来,秦静趁李天不注意又好好看了他几眼,从他的神情中,秦静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便开口道,“就目前的情况看,若说这件事不是你犯下的,自证的难度很大。”

  秦静的话语传到了李天耳中,还是让他感受了久违的信任,李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眶也有些湿润,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就连至交好友张玄宇的话语中都多少带着些怀疑,但眼前这个女子却破天荒地对他表示出信任。

  秦静注意到了李天神色的变化,也不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地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但这样呆坐着也不行,秦静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便进入卧室找来纸笔,之前她曾在刑侦剧中看过,若是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遇到了困境,一味地死磕往往很难取得进展。

  案件的发生可能夹杂着很多因素,甚至会有多个凶手出现,这些人之间有时素不相识,只是因为某个契机而形成帮凶,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方式便是拓宽思路,尽量将所有的可能列举出来,通过排除法的方式进行筛选。

  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个往往就是需要找寻的案件答案,把想法告诉李天后,这个冷酷男子也反应过来,与其埋怨、咒骂那背后的陷害者,不如尽自己的努力进行分析,再没有谁比他这个局中人拥有更好的分析条件了,经过简单商讨,两人决定一人提出一种可能性,先由秦静以旁观者的角度进行列举,尽可能将思维发散开,防止一开始就陷入某种瓶颈。

  秦静在纸上写下数字1,之后再依次递增,以便区分各种可能性,随后便写下了因情生恨,你大哥李松在暗中有一个深爱他的女子,两人曾有一段十分美好的爱情,但两人身份差距过大,李松作为上市公司的钦定继承人,而女子出生在普通家庭。

  两人的爱情最终被公司的某些长辈发现,最终向你父亲李明远施压,相信作为目前的公司掌舵人,你父亲定会从家族大业发展出发,勒令李松放弃这段感情,你大哥李松与父亲长谈后,最终还是守住了理性,果断地与那个女子分手。

  也是因此,那个女子因爱生恨,也许之前李松曾将其带回过家,当然是趁着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所以对你家的布置有一定的了解,最终女子以最后再温存的理由将凶器带入你哥卧室中,趁你哥还心怀愧疚时,用刀插入李松胸膛后快速离开。

  李天将纸笔接了过来,便在下一行写下了数字2,后面加上了窃取利益,有某些人对靖远集团的财富垂涎欲滴,便想出了一个阴狠的计谋,那就是直接对李家下手,若是集团主控人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那么一定会使靖远集团受到巨大打击,再趁其内乱之际出手,就能花费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

  当天他们找来了杀手,并提供了某种药物,说不定就是之前我在酒吧被袭击的那种,然后在当天通过绳索靠近窗外,利用特制发射器偷袭李松,等其不知不觉陷入昏迷时,再从窗口进入将李松杀害。

  最后通过一些人体穴位刺激方法,让他保持目视前方的状态,以此把罪行嫁祸到我的身上,秦静低头思索了一会,又写下了数字3,也许李松被骗加入了某个邪教组织,为了使你哥乖乖受他们的摆布,给他营造了一种牺牲财物乃至生命就能够收获神之奖励的假象。

  李松在邪教的蛊惑下,便在家中用尖刀捅入了自己的胸膛。秦静有些小自得,说不定这还真是一起自杀案件。李天将纸笔接过写下了数字4时,突然想起了大哥死亡前出现的异常,就是他屋子里收藏许久的汽车模型好像消失了不少,这可是大哥最宝贵的东西。

  小时候李平曾悄悄将其中的一辆模型拿去送给好友,结果回到家便结结实实挨了李松一顿揍,李天还记得那天自己伤心极了,他不明白,为了一辆汽车模型,平时对他十分宽容的大哥竟会对他动手,后面他才知晓,其实大哥在幼时曾有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赛车手。

  为此他曾努力学习过各类驾驶知识,但自从得知家庭企业的重担时,他便将这个梦想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那些汽车模型便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念想,所以在李天将他的模型赠送出去后,他才会那么生气。

  现在看来,李松一定遭遇了什么,才会让他提前处理了部分模型,以此彻底了断那些无法实现的念想,他一定在与什么做着斗争,或许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所以他必须扫除杂念,将自己的精力能够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来。

  会是什么人让大哥有这样如临大敌的举动呢?这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越想越觉得有可疑,便写下了第四种可能,行业利益争夺,其实早在几年前,靖远集团为了长远发展,一直在谋求产业转型,如今蓬勃向上的医药产业便进入了家族的决策视野,为此已经投入了不少的资金,在心血管领域取得了一些可喜的进展。

  可这个药业领域的利润过于可观,已有不少老牌企业在此深耕多年,其中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一定有人眼红靖远集团目前取得的进展,才会采用这样极端的举措,试图打乱靖远集团的发展进程。

  两人望着已经列举出的几种可能性,决定采取排除法的方式,经过商讨后,先将情杀进行了排除,毕竟李天就与大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从日常的观察看,大哥李松不太可能会有感情深厚的女友,他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每天至少有12小时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根本没有时间陪伴女友。

  更何况大哥也早已接受商业联姻的安排,愿意把他的婚姻与靖远集团的商业发展绑定在一起,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大哥李松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为了能使自己走得更远,爱情在他心中应该没有多少比重。

  接下来排除的便是邪教引诱的可能性,大哥李松为人干练,做事也干脆果断,并且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相当程度的自负,也许他相信的唯有自己,其他人对他只能提供协助的作用,要使他相信有一个所谓的“神”能为他荡清前行的一切困难,基本不可能。

  至于窃取集团财富,现在看来有些牵强,要想将那些财富据为己有,通过股市操作好像更容易实现,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利用股市作为“武器”,将不少财富“窃走”,但集团一直没有太好的办法,那些人的业务素养与手法操作都相当高超,而我们却一直没有特色到满意的股场高手。

  想必对于那些想要从靖远集团窃取财富的人来说,一个岌岌可危、日落西山的集团就没有用的,那样只会竭泽而渔,最后弄不好还会把自己套进去,那么最后便只剩下了集团陷入医药行业利益争夺这个可能。

  秦静思索着这个由李天提出的推测,暂时找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开口道,“或许这就是隐藏在迷雾之下的答案,可若是如此,你要面对的“敌人”可就十分危险了,这些医药领域的竞争者不仅资金雄厚,还拥有制造致命毒物的能力,要是他们发现你已失去控制,正慢慢逃出他们的视野,保不齐会放手一搏,直接让你变成一具冷淡的尸体,死无对证似乎也能满足嫁祸于你的目的。”

  李天点点头,他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不管是面对潜藏的危险,还是对心中大哥死去的不甘,他都得站出来,与警方配合并交代他知晓的一切。

  况且心中的推测给了他不少底气,足以支撑来自外部的怀疑,当李天出现在警局时,负责这起案件的钱原警官虽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他客气地将李天带入问讯室,这倒是让李天出乎意料。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应该会被当场戴上手铐,然后被几名警察押入拘留室收监,在问讯室中,李天搞明白了警方对他如此平静的原因,其实警方也觉察到了这起谋杀案的不对劲,要是想要谋害自己的家人,从作案心态上分析,一般都会避开居住地,这地方有太多生活的回忆,会极大地削弱犯罪意愿,况且李天作案最大的嫌疑是为了争夺继承权,得手后他还是要与家人日夜相处,这就让他更不可能选择在住所完成谋杀。

  毕竟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面对的事情,尖刃插入的血腥回忆与生活在此地的日常点滴夹杂在一起,很容易造成心态崩溃,这样分析下来,其实警方在第二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追捕,认为他只是一时受到刺激,才会出现本能地躲避行为,不然以他们的能力,要想将一个人从这座城市中找出来,方法多得是。

  在得知警方对于案件的分析,以及对他一时惊恐逃避地理解后,李天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加上家庭条件优渥,从小到大的生活算得上一帆风顺,从某种程度上,他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几乎没有抵抗能力,所以做出一些慌不择路的行为也正常。

  等李平将情绪平静下来,便把自己的推测告知了警方,这个思路的出现让钱原警官眼前一亮,迅速安排法医对李松重新进行解剖分析,果然在受害人李松的身体里发现了阿芬太尼药物残留,同时在其背部靠近后腰的位置找到一个约3mm的针状伤痕。

  同时对于李松死前目视前方的诡异状态,法医在他的眼皮下发现了托吡酯,这本是一种抗癫痫药物,但要是直接放入眼皮下,就会使眼部神经处于紧绷状态,看上去就如同注视某人一般。

  凶手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一环接一环设下陷阱,只为让李天百口莫辩,但是这些混蛋显然低估了人在绝境之下求生欲望,还有一个好消息,在将李松身上找到的药物与程明医药集团的产品进行对比后,重合率达99%以上,相信就现有的证据,程明医药集团绝对无法脱身,他也算给大哥李松有了一个交代。

  经此一事,李天成长了不少,主动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讲明了一切,随后便冷静地与钱原警官告别离开了警局,而那些想要加害他的人在看到李天进入警局又安然走出后,都放弃继续采取行动的想法,一旦警方在李天身上准备了后手,现在动李天很容易被盯住,其中的风险太大。

  而李天此时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便是再次回到秦静身边道一声平安,他不知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可心中的期盼感愈发浓重,秦静也在忐忑中等待着李天的消息,虽然经过案件剖析,现在的她绝对相信李天是无辜的,可案件的定论最终还是要靠证据来说明,要是没有找到关键证据,李天依旧难以洗清嫌疑。

  好在当李天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此时的两人会心一笑,顿时明白阴霾已经过去,李天一扫之前的冷酷,主动伸手轻轻拥抱了秦静,这样的感觉真好,秦静有些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在之前的恋情中,都是她主动去拥抱,长久的卑微感让她都快忘却了自己也值得别人倾拥,也许从某种程度上,不仅仅是她将李天从杀人疑凶的境地中拯救出来,同样也是李天将秦静从不配被爱的思维中拉出,其实付出爱意并没有错,害怕失去也属寻常,但把自己看得太低,低声下气甚至一味忍让,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人要取悦的终究还是自己,以过度牺牲换来的爱情只是虚无罢了,李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与秦静交换了联系方式,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一刻,秦静将李天送到屋子门口,两人的目光触及到一起,仿佛多了一些东西,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或许那是名为爱意的情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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