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夜,阿岚裹着裸露的胸脯,使劲往里束,不让风有蹭进的可能。月光把脖颈也照的雪亮亮,阿岚的辫儿愣是将脑门勒成了一个圆润的球。她老远就看见了那台吭哧吭哧的卡车,就像铁强本人一样,老抽烟,一抽烟胸脯中的老痰就要噎死人。那个黑影捏碎了暗红的星子,三步作两步罢走到车的另一边,被黑夜完全吞没,一个正形也没有。阿岚知道那是铁强,却还是紧着步子往黑影里钻。
“就这儿把事儿办了吧。”
“怎么,有客?”
“不是,不是。”
阿岚刚把裤子扒到膝盖,铁强臂一弓,屁股往后没着的落,像一阵风,抱着她跌在田埂上。阿岚只是觉着什么东西软的,又什么东西硬了,吓得屁眼一紧,不再说话,只是火速的解开衣扣,脱下奶罩,老实撅着屁股。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她知道铁强今个儿气急了,与其让他白欺负一顿,不如反过来气气他。不知做了多久,阿岚清醒时浑身酸痛,身体黏在土里还没醒过来,嗅觉听觉就已经清明了。她闻到泥巴味牛粪味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露水和发丝黏在额头上,冰冰凉凉,风一吹把骨架子也抖擞醒了。指甲盖儿也渐渐复苏,指头都肿的老大,昨夜肯定是抓太猛了,得看看铁强的身子是不是红几道白几道,指甲盖缝里扣扣搜搜地挤着一层泥。阿岚左右手并用,剥完后脸也不自觉的红了。她看着呼呼大睡的铁强,心里连铁强孩子的模样都画了出来。
阿岚在半仙山上做小生意,作为少有的体力好的女人。她也卖矿泉饮料冰棍儿,只不过阿岚在半山腰上搭棚,这意味着她每天要走比别的妇女更多一倍的山路。半仙山陡峭凉爽,虽然有路但不好走,天气凉爽宜人,但没有奇石怪林,除了村里人合资修了那么几尊似假似真的石雕,才算一个野路子风景区。大家平日都是各招各的客人,旺季统一拉客,而铁强就是驾驶一辆大货车给半仙山带来游客的大善人。那辆大货车跟了铁强十多年,淡季装猪鸭石子,旺季就装男女老少纯爷们上半仙山去。阿岚在半仙山上开了唯一一家小卖部,除了做正经生意,其实她那白衣飘飘的背面还有一张特殊服务卡片。阿岚盘好蜈蚣辫儿,身着及膝薄群靠在椅子上,半截小腿悬在外边,那些年轻的单身男客人必定买下一罐饮料,在阿岚裙前还不是可乐娃哈哈,而是一罐10元红牛,阿岚递来红牛的瞬间挟上一张小卡。下山时只等电话就行了。阿岚做生意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一场性生活的开始即是充满仪式感,与其让双方不愉快,不如有条件的筛选人。她算过,那些爬上半仙山的人不说2小时,1小时总是有的。所以她一想到为了爬山使的劲,又是酸又是酣。
除了铁强来的那天她不接客外,其余的日子一如既往。曾经多的一天,阿岚要伺候三个人,但从未撇下铁强。有时错过了一丁点时间,铁强就坐在大卡车后边抽烟,不熄火,只是开着,像一只吃草出声的牛。她听说铁强淡季里也开长途,全国四处落脚。那在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她这么一个“妻”呢。她不敢去想,阿岚认为铁强就像是夏季风,这话是春节来过的“四眼葛优”告诉她的,阿岚和“四眼葛优”完事儿后躺在床上,年仅二十四的阿岚告诉他,自己正愁嫁,“四眼葛优”怎么劝她的。他说:“爱情这种事急不来的,缘分到了就是。”随即顿了一下,有一句惊世骇俗之言蹦出来,“像风呐,四面八方呼呼的刮,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又走咯。”后来阿岚一期一会铁强,铁强带着她出了小村和小镇,他们有时在河里,有时就在车上打个棚,登上山顶,对着山岳连接身体都不红脸。她也不知道自己图啥,村里的女伴都以为货车司机活好钱多,阿岚才这么爱惜的不行。其实阿岚自己才知道,比起其他男人,与铁强的每年一会像是她绕在头顶腰间的一把锁。这锁色彩好,也耐用。她不敢不放荡,又怕太放荡。
旺季来的那一天,阿岚因为回头客的生意越来越多,望了和铁强的约定。直到夜里,刚睡下看到的车灯惊醒了她。阿岚细细想:今年他来怎么说也有十五个年头了,他要是有家怎么能来这么久?他要是没有家怎么不娶我?货车屁股冒出的黑烟几乎把夜的边角都熏黑。她坡着高跟,提提踏踏的走下楼,没有再扑粉化妆,寒冷的夜向她围拢,阿岚只想到铁强怀里去。
第二天,阿岚目送铁强离开,她发誓:铁强下次再来,自己就嫁给他。